永泰四年六月十五,天氣漸漸變得悶熱了起來。傍晚,炊煙裊裊,細雨蒙蒙。
蘇府后院,回蕩著深邃悠揚的美妙琴曲。
廂房內,古箏琴案前,李師師坐在八角圓凳上,抬頭看著窗外的綿綿細雨,芊芊十指輕撫琴弦。
蘇平安坐在一旁,托著下巴,靜靜傾聽。
“夫君,妾身這首小曲好聽嗎?”李師師彈完一首小曲,偏頭看了一眼蘇平安。
蘇平安嘴角微微一勾,點點頭,笑著說道:“好聽!不過為夫想教你一首更好聽的歌曲,娘子在閑暇時,可以編成琴曲。”
李師師抬手將一抹垂下的發絲攏到耳后,“夫君,什么歌曲?”
蘇平安看了一眼雕花木柜上,擺放著的青花瓷瓶,嚴重浮現一絲若有所思之色,“…嗯,這首歌曲叫做青花瓷。”
“青花瓷。”李師師隨著蘇平安的目光也望向雕花木柜上的青花瓷瓶,嫣然一笑道:“那夫君快教妾身嘛。”
“嗯,那這樣…娘子,我唱一句,你學一句。”
蘇平安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清唱道:“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李師師明眸微轉,跟著唱道:“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她聲音婉轉動聽,猶如百靈鳥歌唱一般。
“很好!”蘇平安忍不住贊了一聲,接到清唱道:“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
“很好,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李師師抿嘴輕輕一笑,美眸帶著一絲調皮之色。
蘇平安無奈翻了白眼,接著清唱道:“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
李師師跟著蘇平安清唱,她天生冰雪聰明,過目不忘,只是一盞茶的時間,便學會了青花瓷的歌詞和曲調。
“夫君,妾身又學會了一首曲子呢,不知道還在妾身肚子里的孩兒能聽到嗎?”李師師美眸中閃過一絲好奇之色,輕撫一下腹部問道。
蘇平安眨眨眼,微微一笑道:“當然能了,不管是唱歌,還是彈曲,我們的孩兒都會聽到的。”
李師師俏臉上浮現一絲幸福之色,依偎在蘇平安身邊,柔聲道:“夫君,那妾身就每天彈唱些曲子,給我們的孩兒聽好嗎?…”
蘇平安點點頭,笑著道:“好,娘子,等咱們的孩子長大了,說不定還能成為音樂家呢!”
“夫君,何為音樂家呢?”李師師依偎在蘇平安身邊,美眸中浮現一絲若有所思之色,抬眼看著蘇平安問道。
蘇平安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漸黑,夜空中依舊下了綿綿細雨,他摸了摸鼻子,道:“音樂家就是樂師,就像伯牙師曠一般。”
“哦…”李師師輕輕點點頭,嘴角微微一撇,抬眼看著蘇平安道:“夫君,可妾身一點都不想讓孩兒將來成為樂師。”
蘇平安本來也只是隨便一說,沒想到李師師還真以為蘇平安想讓孩子以后當樂師。
他微微搖頭笑了笑,問道:“…那娘子想讓咱們的孩兒將來成為什么呢?”
李師師明眸微轉,抬頭想了一下,“夫君,妾身想讓孩兒以后像你一樣文武雙全,當上大將軍,大元帥,那才威風呢,夫君,你說是吧?”
“…”蘇平安一腦門黑線,翻了個白眼,他如何都不會想到,李師師一個柔弱的女子,會有這個想法。
伸手輕輕勾了勾李師師的鼻子,微微一笑,“娘子,大將軍大元帥雖然威風,卻是要帶兵征戰沙場,一點都不安全啊…”
李師師想了一下,微微點頭道:“對哦,夫君那你想讓孩子以后長大做什么呢?”
蘇平安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不假思索道:“做什么都好,只要平平安安的過他自己想過的生活就好。”
李師師宛然一笑道:“嗯,那妾身便聽夫君的。”
數日后,皇帝王凌召見蘇平安來汴京議事,蘇平安便帶著兩名親衛黑甲鐵騎,來到汴京覲見皇帝。
汴京城東西略短,南北稍長,由內向外依次為皇城、內城、外城,其外城的輪廓、形制和范圍,以及一些城門的位置,內城是最繁華之處,是衙署、寺觀和商業集中的地方。
汴京皇城里的宮殿主要有寶篆宮、紫宸殿、文德殿、垂拱殿、皇儀殿、集英殿、凝暉殿、大慶殿、東宮,皇城共辟有六門,其中宣德門是皇宮正門,高大雄壯,威嚴壯麗,因是高大門樓,故亦稱宣德樓。
蘇平安在一名宦官的帶領下,從宣德樓進入汴京皇城。
只見一層層秦磚漢瓦,紫柱金梁,都極盡奢華之能事,殿頂滿鋪黃琉璃瓦,鑲綠剪邊,正中相輪火焰珠頂,寶頂周圍有八條鐵鏈各與力士相連。
大慶殿是大葉朝皇宮的正殿,也是舉行大典的地方,大葉朝時期皇帝辦公用的大殿,從宣德門到主殿大慶殿,內廷不復保持對稱格局,這些都是氣局不大之處。
最前面的大慶殿寬九間,東西挾屋各五間,皇帝于此大朝。
大慶殿之南,是中央政府辦公機關,二者之間有門樓相隔。
大慶殿之北的紫宸殿,是皇帝視朝的前殿。每月朔望的朝會、郊廟典禮完成時的受賀及接見契丹使臣都在紫宸殿舉行。
大慶殿西側的垂拱殿,是皇帝平日聽政的地方。
紫宸、垂拱之間的文德殿,是皇帝上朝前和退朝后稍作停留、休息的地方。宮中的宴殿為集英殿、升平樓。
垂拱殿內,大葉朝皇帝王凌頭戴冠冕,身著金黃色龍袍,龍袍上并繡有九條金龍,間以五色云彩,胸前、背后各一,左右兩肩各一,前后膝蓋處各二,還有一條繡在衣襟里面。
“皇上駕到!”
皇帝王凌甩了一下龍袖,施施然的端坐在髹金雕龍木椅上,龍椅通體髹上黃金,扶手上刻有龍的圖案,顯得富麗堂皇又氣勢威嚴。
殿下的文武大臣分左右立于大殿兩旁,見到皇帝駕到,便連忙跪伏在地,手執象牙笏,山呼萬歲。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各位愛卿平身!”皇帝王凌一甩袍袖,朗聲道。
“謝陛下!”
只見大殿之下,左邊文臣隊列,為首的第一個頭戴長翅烏紗帽,身著紫袍的一品大臣便是蔡京,只見蔡京留著一把銀白色的山羊胡子,雖然以是滿臉皺紋,眼皮上都是褶皺,可是他的兩顆眼珠子卻是晶晶有神,一看就是老奸巨猾的老狐貍。
只見蘇平安頭戴一頂交腳璞頭,身著一襲圓領緋色官袍,腰間掛著銀魚袋,手執象牙笏,腳踏黑色靴子,站在右邊的武官隊列中。
右邊武官隊列,為首的是一名身著紫袍的武官,這便是歷史上獲得爵位最高的宦官童貫,童貫同樣是歷史上握兵時間最長的宦官,歷史上掌控軍權最大的宦官,歷史上第一位代表國家出使外國的宦官;歷史上唯一被冊封為王的宦官。
儼然童貫已經超越了古今,成了歷史上的宦官之最,其實皇帝王凌早想斬除童貫。
皇帝王凌雖然身為皇帝,但是想要拔掉童貫,還真要費點功夫,畢竟他手握重兵,樹大根深,即便想要剝奪他的兵權,也要找個好理由,好時機,值得信任的心腹配合他才行。
只見童貫身材高大魁偉,皮骨強勁如鐵,長著四方臉,高高的顴骨,兩眼冒著精光,雙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頤下生著胡須,一眼望去,陽剛之氣十足,不像是閹割后的宦官。這可能和他年近二十歲才凈身有關。
“啟稟陛下,臣有本奏。”這時從童貫身后走出一名身著紫袍,手執象牙笏的武官,這人長得賊眉鼠眼、尖嘴猴腮,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想來這就是高俅了。
皇帝王凌淡淡道:“高愛卿,汝有何事,就直說吧。”
高俅抬眼望了一下端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隨之恭聲道:“陛下,那水泊梁山上的賊寇如若不早日除掉,定然會是我朝的心腹大患啊。”
高俅話剛說完,皇帝王凌還沒開口,這童貫就連忙出列躬身道:“陛下,高太尉所言及是,那幫賊寇微臣早就想要帶兵親自除掉他們了,請陛下恩準微臣帶兵剿滅了這幫宵小之輩。”
“微臣附議!”后面武將們,包括蘇平安見這兩位大佬的意思是想要滅了梁山,便也紛紛附議道。
原來這高俅是先開個頭,然后童貫接著上,好讓陛下認為,這梁山賊寇不除是不行了。
皇帝王凌雙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意,淡然道:“兩位愛卿所言雖然也有些道理,不過朕可聽說這梁山上的賊寇,都是被逼上梁山的,他們也不想和朝廷做對,而且那領頭的宋江還想要受朝廷詔安,既然他們想要招安,那么就把他們招來,為朝廷賣命,這樣不但省了不少軍費,而且還多了一群為朝廷效力的良才,這豈不是更好。”
殿下的高俅和童貫聽完皇帝話,都傻眼了,皇帝整天不是呆在后花園玩花石綱,就是去逛青樓,他是哪里知道這些的。
童貫給高俅使了個眼色,高俅便啟奏道:“啟奏陛下,這梁山的賊寇,多是殺人放火的宵小之輩,如果把他們都招安了,恐怕會對我朝不利啊。”
皇帝王凌一擺手道:“不利?有何不利?汝等勿需多言,就這么定了,朕便派汝等二人一同去梁山招安,如若有半點差池,朕便拿你二人問罪,汝二人可明白!”
圣旨已下,高俅和童貫哪里敢抗旨不尊,他們這可是兩頭不討好苦差事啊。
夜晚,汴京城,云淡星稀,夜空中掛著一輪明月。
皇城外,一處偏僻寂靜的府邸花園亭子內,葉辰離和一名宮裝女子,似乎在說著什么。
只見葉辰離頭戴玉冠,身著一襲淺藍色錦袍,腰懸銀鞘寶劍,腳踏黑色馬靴。
那名宮裝女子一襲淡粉色華衣宮裝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
宮裝少女仰面望著夜空的圓月,悠悠然道:“阿離,今晚的月亮真美,你覺得本宮漂亮嗎?…”
說著,她轉過身來,看著葉辰離。
葉辰離臉色微紅,心下微微一跳,低著頭,不敢去看宮裝少女,拱手懇切道:“公主,您還是回宮去吧…公主乃千金之軀與末將在一起,要是讓別人看到,恐怕會對公主殿下的名聲不好。”
宮裝少女故作淑女裝,和顏悅色道:“阿離,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您又擔心什么呢?…莫非阿離你覺得本宮不漂亮嗎?”
“末將不敢…”葉辰離低著頭,呼吸微微有些紊亂,星眸中浮現一絲緊張之色。
宮裝少女笑面如花道:“既然如此,那你看看本宮又有何妨呢。”
“…”葉辰離拱著手,低著頭,面顯為難之色,默然不語。
宮裝少女眼中浮現一絲不悅之色,“阿離,你為何這般不解風情呢?難道你是覺得本宮不美嗎?”
“末將不敢。”葉辰離低著頭,嘴里略顯苦澀,連稱不敢。
宮裝少女一甩長袖道:“既然不敢,本宮就命令你抬頭看看本宮。”
葉辰離拱著手,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宮裝少女,隨即又馬上低下了頭,心中惴惴不安。
宮裝少女雙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直言道:“阿離,你到底喜不喜歡本宮?”
她說著,朝葉辰離湊近了一些。
葉辰離連忙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道:“公主,請自重!末將心里已經有人了。”
宮裝少女微微一怔,神色黯然道:“…有人了?!阿離,那…女人是誰?!”
“…”葉辰離低頭不語。
宮裝少女臉上微微緩和了下來,笑著道:“…好阿離,就知道你是在騙本宮,本宮就沒見過你和女孩子在一起過…阿離,你知道本宮喜歡你,你何必要拒本宮于千里之外呢。”
“公主,有人來了…”葉辰離耳朵微微一動,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