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車隊’
胡迪，比預計中來得要更早一些。
在歌德的預計中，胡迪應該是明早或者明晚出現在‘天堂旅店’才對。
至于胡迪會來？
歌德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意外。
在他的注視下，對方幾乎是時刻監視著范德爾薩。
范德爾薩連續的‘異動’自然是會引起對方的注意，更不用說是帶著幾車食物離開‘學院’了——這也是歌德提出食物需求的另外一個目的：將胡迪引來。
世界上最掙錢的生意是什么？
答案是毫無疑問的：壟斷！
而現在，當歌德自己有了壟斷生意后，如果不大掙特掙的話，那才是對不起這天時地利人和。
事實上，不單單是范德爾薩、胡迪兩個。
歌德打算將‘有價值的消息’賣給‘學院’內所有有需要的人。
因此，對于胡迪的到來，歌德表示了歡迎。
對方越是急迫，就會付出越大的代價。
而歌德就越是有主動權。
叮鈴！
新裝上的風鈴，隨著‘天堂旅店’大門的打開，而響起。
胡迪與范德爾薩一樣，選擇了站在門口，沒有進入旅店。
“晚上好，摩爾多德。”
胡子精心修剪的老師微微欠身。
“晚上好，胡迪。”
歌德回應著。
胡迪絲毫沒有意外自己的名字被歌德所熟知，甚至，在胡迪看來，這才是合理的——在胡迪的設想中，歌德是謀劃多年的勝利者。
不是終局。
但上半場的勝利無疑屬于歌德。
這樣的勝利者，占據優勢并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這位男老師十分坦誠的將自己的交易籌碼掏了出來。
一張發黃的、折疊起來的紙。
“這是‘校長’筆記的一部分，它原本應該插在封皮內側，我將它拿了出來，筆記則是被范德爾薩帶走，她不知道它的存在，我想以它為籌碼，換取一些線索。”
這位男老師說道。
“可以。”
“不過，不是一些…”
“是一個。”
“我可以告訴你當初我煉制藥劑的名字，真正的名字。”
歌德強調著。
胡迪一愣。
隨后這位男老師心底就產生了范德爾薩一樣的想法。
因為，胡迪也布局了三次。
每一次都是堪稱完美，但每一次都失敗了。
難道是我一開始就錯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后，胡迪立刻點頭。
接著，又是一次簽訂契約。
做為‘學院’圖復語的老師，胡迪對此自然是駕輕就熟的，只是掃了一眼，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后，就直接簽上了名字，將契約與折疊的紙一起遞給了歌德。
“長生不老藥。”
歌德這樣說道。
“長生不老藥？長生不老藥！”
“原來是這樣！”
胡迪雙眼一亮。
“配方！”
“如果我需要配方的話，我需要付出什么？”
胡迪繼續問道。
“賢者之石！”
歌德給出了與之前一樣的回答。
與范德爾薩不同，胡迪徑直點頭。
“明白了！”
“如果我擁有了‘賢者之石’，我會向你來尋找長生不老藥的配方。”
說完，胡迪轉身就走。
這位男老師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調動一切力量去尋找‘賢者之石’了，只要找到了‘賢者之石’換取了長生不老藥的配方，他就可以將艾蘭復活。
至于‘賢者之石’傳說中的那些功用？
肯定有，不然歌德也不會要。
但也一定有條件。
不然歌德也不會這么大方的說出來。
所以，找到‘賢者之石’后，他馬上就會來換取配方。
他一定要搶在范德爾薩之前拿到配方。
胡迪相信歌德不會只和他一個人做交易。
范德爾薩也一定得到了相同的信息。
“也許，我應該…”
胡迪沉吟著，眼中泛起了極度危險的目光。
歌德看到了。
但歌德不在意。
又不是針對他。
“杰瑞去做一頓正常的晚飯，那些凍好的牛羊肉切片，將土豆、生菜切好，花生芝麻醬我要二八比例的。”
歌德這樣吩咐著女性傀儡后，就再次坐回了自己的沙發中，打開了手中的紙張。
依舊是‘瘋王’的筆記。
不過，卻潦草了很多——
我已經擁有‘封號傳奇’的實力了，早已不再是菜鳥，可為什么我內心總是惶恐不安？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被驚醒。
就好似一只無形的大手，一直操縱我一樣。
我想要告知‘她們’時，我內心的警兆讓我變得猶豫。
我告訴自己，這些都是我多想了。
可是我卻不由自主地去調查一些事情。
希望是我多慮了。
事情的調查沒有任何進展，但我內心的不安卻是越發濃烈。
仿佛我的手下，我的傀儡、我的契約者、我的占卜都在這一刻失去了作用。
這是不可能的！
答案只剩下了一個。
可我不愿意正視這個答案。
我開始構筑自己的‘庇護所’了。
不是為了我自己。
是為了我的后裔。
我的契約者帶回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我的后裔中有超過三成沒有成年就夭折了。
那些事情，讓我感覺就像是死神來了一般。
我必須要做點什么了。
‘庇護所’我準備了很多個，這里是其中一個。
我也不知道哪個能夠起到作用，所以，我盡可能的留下一些不太引人矚目的信息，如果我的后裔能夠看到這些信息，那么請你原諒我這個不盡職的父親，我盡可能的去保護你們，但是意外卻還在不停的出現。
更可怕的是，這些意外的源頭。
希望會有好結果。
來，讓我們聊點開心的事情。
這里將會是一個很不錯的‘庇護所’，是我當年游歷時，意外發現的數條道路結合了一個‘秘境碎片’形成的。
在這里，可以隔絕大部分窺視，只要你隱藏的夠好，命運都會無視你。
不過，想要得到它，你得破解身為老父親的我布置的謎題。
至于謎題是什么？
嘿嘿嘿。
你猜。
有憂慮，但還是保持著樂觀。
這個時候的‘瘋王’應該是前期到中期之間這個階段，而‘學院’自然是‘瘋王’分散藏東西的習慣之下的…
遺產之一。
分散藏東西，在歌德看來是一個好習慣。
當意外出現，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中，將會是你減少損失的最好預防措施。
這種話說一半，讓人猜的習慣，實在是惡劣。
尤其是帶著炫耀性質的。
實在是惡劣。
哪有連謎題本身都不說，就讓人猜的？
“你這家伙如果站在我面前的話，我就給你一拳。”
歌德自言自語著。
接著，歌德抬手拿起了之前‘瘋王’的筆記。
在歌德看來，謎題最有可能就藏在這些字里行間。
但可惜的是，當杰瑞端來了晚餐，他依舊是毫無所獲。
切片的牛羊肉一片摞著一片，整齊的碼放在白色瓷盤中。
土豆切成了半月片，生菜則是整顆掰開洗干凈。
最讓歌德歡喜的是二八醬。
杰瑞調制的比例分毫不差。
“杰瑞你會腌糖蒜嗎？”
歌德這樣問道。
女性傀儡一臉茫然。
雖然她看起來和人一樣，但也只是看起來像。
距離真正的人，還是相差很多的。
不過，態度卻要好上太多了。
“我可以學習的，主人。”
女性傀儡說的。
“唔…”
“我也很想要教你，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腌制糖蒜——我只會吃。”
歌德露出一個無奈地笑容。
“也許我們可以請教一些廚師？”
“‘學院’的廚師可能會知道。”
杰瑞建議著。
“嗯，我會詢問的。”
歌德點了點頭，隨后心念一動。
眼前桌子上的花瓶立刻變為了一個熱氣騰騰的銅鍋，炭火冒著火星子，凈化后的水，在放入一些蝦皮、紫菜、枸杞和棗之后，就變為純粹的湯汁在銅鍋內翻滾著。
羊肉片入鍋后，一個翻滾就變了色。
牛肉片入鍋后，則是隨著湯汁上下沉浮。
一筷子下去，羊肉、牛肉一起夾著，放入嘴里。
咀嚼著牛羊肉截然不同的口感，歌德嘴角上翹，夾起了第二筷子，蘸上了二八醬，厚厚裹上一層，直接送入嘴里。
芝麻醬花生醬和牛羊肉的味道瞬間就讓歌德有了一種幸福感。
這是味蕾的享受。
更是‘家’的感覺。
“應該加個油潑辣子。”
歌德想著，就安排杰瑞去做了。
還順帶拿來了蔥花、香菜。
這是歌德在家鄉時養成的習慣，第一口肉一定要不蘸醬的。
第二口則是蘸純二八醬。
第三口才會加其它東西。
因為這么做，才能夠吃出肉的鮮美。
滋啦！
熱油淋在了干辣椒上。
每一根干辣椒都是完整的，沒有改刀，更沒有切開。
熱辣的香氣撲面而來時，歌德將油脂和蔥花、香菜都放在了麻醬碗中，用力攪拌后，舀出一碗銅鍋內的肉湯，邊吃邊喝。
肉吃盡后，則是菜。
土豆軟糯。
生菜脆爽。
但都不如將銅鍋中的肉湯加入醋料煮面。
面要小揪片。
湯底要大火。
翻滾之間，醋料澆上去，這就是完美的一餐。
此刻，歌德就體會著這種完美。
之后的幾天，也是如此。
每天除去吃吃喝喝外，就是和‘學院’內的那些不安分的人做著生意——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拿出值得歌德告知他們消息的籌碼。
但不論哪個人出現，都會證明摩爾多德活著。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當歌德準備讓杰瑞研究一下炸醬面的時候，‘車隊’來了。
那是周日的清晨。
汽笛聲從云層中響起，一輛老式的蒸汽車頭就沖破了灰黑色的霧氣，拖拽著十六節木質的車廂，行駛在無形的軌道上，快速的靠近著‘學院’。
當第一聲汽笛響起的時候，‘學院’的老師們就出現在了校門口。
諸多保安驅散著學生。
哪怕這列車帶來了家人的信件也一樣。
這些信件必須要經過‘學院’老師們的檢查后，才能夠交給他們。
老師們的信件也是一樣的。
相互檢查、相互監督。
在二十年前只需要這樣。
現在？
必須要由范德爾薩過目才行。
這一次也不例外。
“范德爾薩副校長，這次的信件。”
一個身材臃腫，叼著煙斗，戴著車長帽，鼻子紅彤彤的男人將兩袋子信件交給了范德爾薩，一袋老師的，一袋學生的。
“辛苦你了，愛德華列車長。”
“每一次看到你的到來，都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老婦人面帶微笑地說道。
“我也一樣，因為每一次順利到達這里，都是極其幸運的事。”
愛德華列車長一邊說著一邊扭頭看向身后。
“小伙子們將你們的貨物搬下來，有需要的人可以來購買了，觀光團的人你們可以自由活動，在落日前返上，如果延誤的話，我們不會等你們的。”
愛德華說著這樣的話語，列車上的乘務員們就行動起來。
一個個小攤位就沿著列車兩邊出現了。
大部分都是罐頭之類的食物，少部分則是書籍。
還有一些手工藝品之類的東西。
‘學院’的學生可以自由購買，但是卻不能離開列車范圍，也不能夠登上列車，由老師、保安們監督——屬于輪班制度，老師、保安們分為了兩班，上下午錯開，保證所有人能夠購買到想要的東西，這也是范德爾薩制定的規則。
不過，歌德可不在這個規則中。
當歌德帶著杰瑞出現時，人群中不少家伙都投來了目光。
有歌德見過的。
也有沒見過的。
在這個時候，他們都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歌德，一邊將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傳遞給想要傳遞的人。
歌德注意到了這些。
但他更在意的是一個乘務員。
對方也有攤位。
擺放著各類罐頭。
在看到歌德的時候，對方就低下了頭，不敢看歌德一眼。
異樣的神情，讓歌德在這個攤位前停下了腳步。
歌德饒有興致地挑選著罐頭，眼前乘務員攤位上的罐頭是相當全的，有牛肉、羊肉、豬肉罐頭，還有豆干、菜類和水果罐頭。
其中桃子和梨的水果罐頭，歌德尤為中意。
當然了，歌德也沒有忘記打量對方。
從歌德的角度看去，低著頭的對方臉色蒼白，整個人局促不安。
當接觸到歌德的目光后，更是猛地一縮身子，用很低很低的話語說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撞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