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禪寺出現的這個封印比起泉屋博物館的封印更為血腥猙獰。.四個人類的骨架被拆的七零八落,散在地面上。大量的血跡已經滲透到了地下,在這片后院的寧靜的小樹林中,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以及一些發臭的泥土味。只是這里根本看不見有任何泥土被翻動過的痕跡,那些古怪的味道更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這些骨架都是非常新鮮的,但是也被拆離得非常干凈。那些血肉現在都已經不見蹤影,僅僅只是他們身上的工作服還散落在地面。這就像是有一群怪物突然撲到這四個人的身上,將他們的血肉吃了一空,最終只剩下骨架留在這里。
蕭焚走到那些骨架旁邊,沒有伸手撿起這些看上去凌亂,但是實際上經過精心擺放的骨骼,而是蹲下身體,認真的看了一會兒。當他站起來時,另外一邊的短發少女已經在土方真緒的懷里不斷發抖,連串的可怕事情已經讓這名少女的身體開始發生抽搐,連同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無意識的狀態里。
在剛才,蕭焚也建議這名少女不要跟著前來,但是短發少女似乎以為呆在蕭焚的身邊就會變得更加安全一樣,說什么也要跟著前來。最終,她為自己的執著付出了代價。
蕭焚揉了揉鼻子,低聲說:“沒有嚙咬過的痕跡,應該是被人突然襲擊,然后變成了這個樣子。”
緋村真蘭點頭,說:“是,我們也檢查過了,在不到5分鐘的時間里,變成了這種情況。”
蕭焚站起身來,四處看了看,由于這里是寺廟,因此不會像博物館那里一樣擺放著太多的攝像頭。當然,也不會出現銅鏡之類的東西。
在博物館中,可以確定,惡魔黨羽們能夠通過監控系統觀察館內的情況,一旦發生問題,就會立刻進入到館中解決問題,也許這些人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泉屋博物館。
這種推論在泉屋博物館中原本是成立的,但是在這個南禪寺,就變得有些問題。南禪寺中的監控器非常少,很多地方都無法照應。而對這里進行一次屠殺,然后制造出新的封印,對于惡魔黨羽來說就會變得更加困難。
“他們通過特別的方法監視著每個封印,然后通過特別的方法,在每個封印發生問題時,第一時間到達現場解決問題。“
蕭焚低聲說著:“他們無所不在,無所不知,觀察著一切,解決著一切,除非是那些突發事件。”
想了想,蕭焚搖頭,又說:“不,不能說他們無所不在,只能說,這幾個重要的封印點,他們一直藏在這里或者隨便什么地方,并且做好了應付突發事件的準備。但是,說到底,他們只能被動的應付,卻無法預知會有怎樣的事情出現。”
說到這里,蕭焚抬頭看著周圍,接著說:“所以,他們距離神,還有遙遠的距離。”
緋村真蘭有些迷惑的看著蕭焚,問:“什么?”
蕭焚笑了笑,低聲說:“不,我只是在考慮,我的敵人,究竟是怎樣的家伙。”
世界之樹希望這個空間裂縫立刻爆發,用一個京都的毀滅,換回整個世界的安寧。但是惡魔顯然和世界之樹不同,它利用黨羽們不斷地加強著整個京都地區的封印,來達成最后的目標。這是一個攻守互換的戰斗,相對而言,惡魔反而更占優勢。因為它知道空間裂隙里的情況,掌握著所有的封印,知道怎樣才能達到最大的效果。而世界之樹只能被動的應付一切,它甚至不能主動讓這些封印解封。
是的,按照規則,覺醒者不得主動傷害世俗,或者對世俗造成不必要的影響。而現在,瑞蓮他們的行動沒有受到世界之樹的懲罰,本身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但是這還遠遠不夠,覺醒者一旦主動解除封印,就等同于主動給京都造成破壞,這對整個規則的動搖都是非常明顯的。
而且這一次和西班牙流感那一次有著明顯的不同。
西班牙流感并不需要尋找什么封印,也不需要解除封印,只需要將流感病毒釋放就夠了。而這一次,覺醒者如果想要拯救世界,必須首先毀滅京都。而毀滅京都,就要接受世界之樹的引導,找到那些封印,然后解除。
拯救人類脫離災厄的覺醒者,去做給人類帶來災厄的事情,這種情況會對覺醒者造成怎樣的打擊?更何況,這種做法會讓覺醒者和京都的守護者發生第一沖突。“為什么偏偏要犧牲京都?”這樣的想法對于世俗,對于守護者都是一樣。守護者們會站在與覺醒者沖突的第一線,盡可能的保證封印不受影響,他們看不到太遠,不知道這樣的空間裂隙會對整個世界造成破壞。當然,就算看見了,他們也不會退縮。“既然毀滅,那么大家一起毀滅好了”,這樣的想法,很容易在極端的環境中出現。
一旦守護者和覺醒者發生沖突,一定是躲在一邊的惡魔笑的最為歡暢。
因為有著太多的約束,世界之樹只能被動的等待著大爆炸的出現。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大爆炸會拖延很長很長時間,直到整個世界毀于一旦。除非找到惡魔,或則想辦法解決這個空間裂隙的問題。
蕭焚對于京都并沒有特別的好感,也沒有必然拯救京都的義務,但是,他有拯救這個世界的義務。作為覺醒者,他必須想盡辦法讓這樣的大爆炸無法成功。
他不能等到大爆炸發生,甚至可以說,他必須從源頭上將大爆炸的問題解決。如果不能從根源上解決這些問題,這個世界將會變得越來越危險。到時候,就算啟動災難轉移,時間上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蕭焚知道這些,但是,他沒有證據證明這些。
封印也好,土方安奈子和土方真緒的紋身變化也好,噩夢也好,都可以有各種各樣的解釋。
換句話說,蕭焚不可能得到覺醒者們的認可。他的行動必然會被覺醒者們看成異類,在扶桑這里他曾經吃盡了苦頭,而現在,他居然回過頭來幫助京都避免災難。要知道,這種災難未必不是世界之樹對扶桑的一個懲罰,告訴那些目光短淺,卻以為自己能夠艸縱一切的政客們,覺醒者們可不是這些政客所能觸及的世界。
不僅僅是在覺醒者中,就算是在守護者中,蕭焚也不會得到什么認同。華夏守護者的身份并不會讓他變得更為高大,扶桑的守護者們的傳承已經隨著歷史煙消云散,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保護些什么。最終他們只會考慮保護京都不受影響,無論這些影響是來自惡魔還是覺醒者,又或者是來自其他地方的守護者。
既然封印已經加強,既然京都在這樣的封印下足夠安全,為什么還要去觸碰這些封印?為什么還要主動給京都帶來不必要的災難?
蕭焚站起身來環顧整個南禪寺的同時,已經知道,在這次的戰斗中,他必然是孤獨的。沒有人能夠給他提供支持,一切只能依靠自己。他必須進入那個空間裂隙中,解決根源的問題,而這一切,只能依賴他自己。
“孤獨嗎?”
蕭焚揉了揉臉,低聲問自己。安靜了片刻之后,他放下手,低聲問:“現在是幾點?”
“12點14分。”
土方安奈子迅速回答。
蕭焚的腦海中開始回憶今天的那些搶劫記錄,現在,那些人應該已經沖進了大平安神宮,然后,他們會轉向御所。現在趕去大平安神宮已經毫無意義,那些惡魔的黨羽會在蕭焚趕到前,制造出新的封印,并且不留下蛛絲馬跡。
相對于這些惡魔黨羽,蕭焚所擁有的優勢在于,瑞蓮他們的搶劫對于惡魔黨羽來說是偶然的突發事件,對于蕭焚來說則是必然的結果。也就是說,蕭焚完全可以在偶然的事情發生前抵達現場,然后,在事情發生后,在惡魔黨羽布置新的封印時,找到問題所在。
“你們留在這里,沒有必要,不要隨便行動。”
蕭焚一邊說著,一邊大步向著南禪寺外走去,他現在必須趕到御所,在那里等待事情的發生。
在幾步路之后,蕭焚感到有些異常,回頭一看,土方安奈子正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后。
“為什么不留在這里?”
對于蕭焚的問題,土方安奈子回應:“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聽了這句話,蕭焚的眼角微微一跳,這才忽然想到,身后的這位土方安奈子遠比看上去更加堅強和讀力。當初能夠堅決的拒絕與近藤明的婚事,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嗎?”
蕭焚笑了笑,點頭說:“沒錯,你是你,我也是我。我不能代表別人,但是別人也不能代表我做出決定。”
土方安奈子笑了起來,說:“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去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