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的牧師清晰的感覺到那根綠色的樹枝上,蘊含著何等純凈而又澎湃的神圣力量,這種力量對于這位2級牧師來說顯得無比親近,但是又充滿了威嚴。
牧師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樹枝,驚訝的發現,這根樹枝確切的說,應該是一顆松樹的幼小樹干,在黑森林中,這個時候可無法得到這樣的小樹干。而且這根樹枝上還有一些剛剛成長出來的松針,這些松針表面還沒有什么蠟質,卻依舊在城堡外的火把下閃閃發亮。
“哦,我的主,”牧師低聲呻吟了一句,贊嘆說:“贊美!我從未見過,但是我現在見了,就知道您的仁慈。”
他說完這些贊嘆的話,扭頭看著另外一邊的中隊長,低聲問:“你從什么地方得到這個?”
牧師不敢說出“枝條”,甚至不敢明確的指認這根枝條,生怕自己用手指著這根枝條,會褻瀆枝條上那種圣潔的力量。隨后,他已經將目光看向另外一個方向。那是城堡通道的方向,由于這條通道發生了很多曲折,所以這位牧師無法看見通道外那輛華麗的馬車。
“是誰?是一位尊貴的客人么?是一位虔誠的客人么?”
中隊長此時從劇烈的痛苦中緩過勁兒來,對于牧師沒有對自己釋放神術不敢提出任何意見,而是低聲說:“是的,外面有輛馬車,他們給了我這個,想要見主教大人。”
牧師的眼角微微一挑,輕易的看出了這個中隊長在說謊,他低聲問:“他們想要見主教大人?還是想要主教大人出去見他們?如果只是要見主教大人,可不會把你們變成這樣。而且,這份禮物可不是隨便什么主教都可以得到。”
說完,牧師隨意的對那名騎士中隊長釋放了一道神術。想要將中隊長腳上的破損修復,至于其他騎士,牧師并不在意。神術如此寶貴。他可不想浪費太多的人情。
不過,出乎牧師的預料之外。當他手中神術的光芒開始閃亮的同時,那根翠綠的樹干如同應和一樣,同樣散發出潔白的光芒。這些光芒看上去比牧師釋放的光芒更加純凈柔和,而且隱約間甚至可以聽見有奇妙的歌聲在樹干周圍浮動。在這團光芒的加持下,牧師制造的神術驟然放大,向上空蒸騰而起,然后崩散開來。向著牧師身邊所有的人身上落去。無論是受傷的騎士,或者是普通的士兵,在這一剎那都感到內心無比安寧。而那些凍傷的腳,也在同一時間迅速愈合。
“哦。我的主。贊美!你讓我看見了奇跡,你應許的奇跡,贊美!”
牧師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低聲贊頌著,隨后根本就不顧那些騎士如何。轉身跌跌撞撞的跑向城堡內。至于那些被光芒治愈的騎士們,被光芒感化的士兵們,都在同一時間丟下手中的武器,雙手在胸前交叉,虔誠的贊美著主帶來的奇跡。
這段贊頌沒有過多長時間。城堡中的音樂聲就戛然而止,隨后城堡大門慢慢開啟,一名身穿紅色衣袍,帶著白色圍領的中年教士急急忙忙的從里面走出。這位教士走的是如此匆忙,甚至根本就不等身后的那些牧師為他清掃出一條整潔的道路。
“請騎乘馬匹,主教大人。”
斯圖加特騎士的大隊長騎乘著一匹快馬趕了上來,在他身后,一匹駿馬緊緊跟隨。不過大隊長的這番殷勤并沒有得到主教的領情,那位中年教士一邊大步行走在泥濘之中,一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走開,不要讓我蒙受污垢。”
碰了一鼻子灰的大隊長看上去有些悻悻,不過他沒有繼續嘗試說服主教,因為在他身后趕來的四名懲戒騎士已經給他做出了足夠的榜樣。屬于專門衛戊主教的四名懲戒騎士剛剛到達大門,就一起跳下馬來,其中一名騎士手里持握著那根綠色的樹干,就像是持握著光芒的權杖。他們一邊低聲說著什么,一邊緊緊跟在主教大人的身后,沒有半步落后,也絕不會逾越一呎。
地面的泥濘并沒有對這四名懲戒騎士造成什么影響,和那些斯圖加特的騎士不同,這幾名懲戒騎士的腳下正在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這些光芒剛剛開始出現時,并不明顯,但是很快,騎士手中的樹干與那些光芒產生了反應。在那瞬間,似乎從地面上突然涌出一條光明編織的道路,沿著這條長長地甬道一直通向黑暗的前方。行走在這條光明的道路上,就如同行走于最為純凈的河流里,那些泥濘的雪泥根本無法在懲戒騎士的靴子上造成任何影響。
看到這里,剛才的騎士隊長才意識到那根綠色的樹干其實是馬車主人釋放的某種善意,只是因為自己已經沒有那么虔誠,所以根本感受不到那根樹干的仁慈與溫暖。想到這里,中隊長再次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贊美說:“哦,我的主,贊美!我知道你注視著一切,你知曉一切,若我們被蒙蔽雙眼,背離您的仁慈,你必將降下奇跡,讓我們重返你的光芒之中。”
大隊長對于眼前的景象同樣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現在已經不是探究究竟的時候,整個城堡中的教士都已經走了出來。這些教士不僅僅來自于斯圖加特城堡,另外在斯圖加特附近的一些教堂神父,包括守衛大路的懲戒騎士団里的隨軍牧師,這一次都被斯圖加特的諾夫曼主教召喚到了這里,商議即將到來的復活節進行怎樣的彌撒。而現在,這些教士們已經魚貫而出,他們整齊的按照四個人一排,一邊贊頌著主的威名,一邊走上那條潔白的光芒之路。
由于有著這些牧師們不斷地加入,那條光芒之路變得更加純潔,到最后,已經不再僅僅只是光芒的虛構,更像是一條凝成實質的道路。
直到這個時候,斯圖加特伯爵圖斯塔夫才從城堡中走了出來,他看著那條光明的道路,一邊不規則的在胸前畫著十字,一邊低聲問:“怎么回事?”
“不知道,大人,”大隊長已經跳下馬來,他刻意的站在光芒之路的一角,讓自己的腳不會因為接觸冰冷的地面而承受痛苦,看著那些教士的背影,這位大隊長掀開面甲說:“剛才一名牧師帶著一根樹枝走了進來,然后主教大人就匆匆忙忙的離開,再然后,就是您現在所看到的模樣。”
圖斯塔夫扭頭看著大隊長,低聲問:“你在哪里?”
“呃,我在,呃,我在后面的營房里,您知道,這次晚宴有很多的安全問題需要解決…”
“閉嘴,你滿嘴的酒氣已經說明了一切,你的褲襠收拾干凈了沒有?如果沒有,現在最好去收拾一下,這里的溫度足以把你的東西凍在盔甲上。”
前幾句話,伯爵說的非常嚴厲,但是到了最后兩句,話語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味道。這種味道讓那名面孔俊秀的大隊長臉色微微一變,隨后急忙躬身,騎馬轉身離開。
看著大隊長離開,伯爵扭頭看著旁邊的一名騎士,問:“哪一位?”
“拉夫納子爵的夫人,大人,另外還有兩個夫人,不過還沒有開始,這里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圖斯塔夫微微咂嘴,低聲說:“真夠骯臟的,這樣的他讓我厭惡。”
那名回答的騎士身體猛然一抖,問:“大人?”
圖斯塔夫什么話也沒說,而是扭頭看著城堡外。在那里,光明的道路正在逐漸暗淡下來,直到最后消失不見。最終,城堡外歸回寂靜,與城堡內重新開始的喧鬧相比,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而這兩個世界就在伯爵這里,被士兵和城堡大門阻隔開來。
城堡大門發生的事情,和行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諾夫曼主教毫無關系,他迅速的走到了這個通道的出口。在那里,華貴的馬車正一動不動的靜靜矗立,看上去像是剛剛到來,又像是這條道路修建之初,馬車就已經停留在那里一樣。
紅衣主教一直走到馬車旁邊,這才低聲說:“之前在南邊發生的審判,并沒有讓我意識到,居然是您來到到斯圖加特。我以為您還要繼續前往薔薇領,卻沒有想到您已經來到了這里。原諒我的愚鈍,在看到那個審判之光留下來場景時,就應該知道只有您才能制造出這樣的奇跡。“
馬車中安靜了一會兒,隨后蕭焚的聲音傳了出來:“主讓我行走,必然不會只有一個方向。罪孽和穢惡的發端,正是主所憎惡的,我在這里行走,就是要為了看到這一切。”
諾夫曼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贊頌說:“贊美,我的主,總是如此,全知全能。”
隨著紅衣主教的贊頌,華貴的馬車邊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啟,蕭焚穿著樸素的長袍,將面目掩藏在兜帽之中,慢慢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