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福音與神棍

　　卡朋特從未相信過，自己能夠有一天對那些囚禁自己的懲戒騎士揮動皮鞭。.事實上，他甚至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對這些騎士報仇，即便那些騎士在敲打他們的時候，矮人們總是不斷發出惡毒的詛咒，但是獲釋似乎就已經是他們最大的期望。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那個棕發少年再次出現，并且告訴矮人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個聲音如同雷霆一樣在卡朋特腦海里轟然作響，他沒有像是其他的同伴那樣大膽的走上去，當著眾多冒險者的面，開始抽打那些曾經鞭打過自己的騎士。大胡子矮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蕭焚，問：“領主大人，您剛才說過什么？”

　　“《出埃及記》中說，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手還手，以腳還腳。又說，以烙還烙，以創傷還創傷，以鞭打還鞭打。”

　　“《利未記》中說，以傷還傷，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又說，他怎樣使人有殘疾，人也必怎樣使他有殘疾。”

　　蕭焚看著那些怒目看著自己，正在承受矮人鞭打的騎士們，大聲吟誦著經文。這些經文就像是一把把巨大的錘頭，將那些騎士們高昂的頭顱一點點砸了下去。

　　只有兩名懲戒騎士小隊長依舊不肯低頭，他們惡狠狠的盯著蕭焚。其中一名騎士小隊長大聲的喊著：“我們的身份不同，怎么能夠將這些用在我們的身上？”

　　蕭焚微微抬手，讓那些矮人們暫停揮鞭，慢慢走到那名騎士小隊長的面前，平靜的問：“你是什么身份？”

　　“懲戒騎士団隊長。”

　　“為什么而懲戒？”

　　小隊長愣了一下，這個他還真沒法回答。

　　蕭焚看著對方，接著說：“《利未記》中，主曾說過，你們若不聽從我，不遵行我這一切的誡命，我就要因你們的罪加七倍懲戒你們。”

　　很顯然，這樣的經文對于騎士團這樣的隊長來說實在太過高深，別說騎士團，就連那些教士團的的教士們都被蕭焚這種典籍隨口就來，而且沒有差錯的的能力鎮住，甚至沒有人敢出現說些什么。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在蕭焚每一次引經據典的時候，贊頌一次“阿門”。

　　至于小隊長，顯然已經被蕭焚的氣勢完全壓住。他囁喏了幾聲，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是蕭焚當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棕發少年接著說：“你們懲戒之名因此而來。你們揮動手中的武器與皮鞭，是為了主的誡命能夠傳播伸張，是遵循主的意愿七倍懲戒與那些不信奉主，不遵從主的命令的人。”

　　這個聲音慢慢擴大，加上拉丁語中，經文那種特殊的韻腳格式，讓蕭焚的這些話產生了一種抑揚頓挫的態勢。不僅僅是那些教士，就連康斯坦丁和旁邊的雅尼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陣陣激動。同時，這些更高等級的存在也感到一陣陣郝然，居然被這樣一個少年說出那些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的原因，這種情況如果多出現幾次，苦修士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

　　至于周圍那些圍觀的冒險者中，已經有幾個人在那里跪伏在地，向天空大聲祈禱，宣稱今天聽到了前所未有的福音。

　　看著那名還沒有低下頭的騎士小隊長。蕭焚繼續說：“你們要懲戒的是那些違背主意愿的異端，要保護的是信奉主，并且按照主的意愿行事的人。那么，我問你，我的屬民們可曾違背主的意愿行事？”

　　小隊長不得不搖頭，作為主手中抽打敵人和異端的皮鞭，這些懲戒騎士也許可以不太過分的為惡，唯獨不能撒謊。一旦撒謊，他們身上的圣光就會暗淡，并且被同伴所知。到了那種時候，他將不是一個光榮的懲戒騎士，反而會立刻成為騎士中的敗類。個別嚴重的，甚至會因此上火刑架。

　　“不曾，他們不曾違背主的意愿。”

　　“那么，你沒有保護他們，卻將本來應該對著異端的鞭子轉過來抽打他們，讓他們為你服務，這是誰的錯誤？”

　　小隊長低下頭去，低聲回答：“我的。”

　　“大聲一點，我聽不見！”

　　“我的錯誤，是的，是我的錯誤！”

　　“再大聲一點！當你拿鞭子抽打我的屬民時，聲音會只有這么一點點嗎？”

　　“是的！”小隊長低著頭，嘶聲慟哭，大喊：“是我的錯！我縱容了自己的惡，必須接受懲罰！”

　　蕭焚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看著自己那些已經變得呆滯的屬民，平靜的說：“當他們鞭打你們的時候，并不曾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你們遭到羞辱。而現在，你們已經在這么多人面前進行了復仇，如此一來，剩下的鞭打和復仇就此停止，你們覺得如何？”

　　“阿門！”

　　回答蕭焚的不是他的屬民，那些沒有什么見識的矮人們早已淚流滿面，對于蕭焚的提議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想法。回答蕭焚的是雅尼，這位強壯的懲戒騎士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后，對著蕭焚單膝跪地，然后虛吻了一下蕭焚抬起的右手。

　　隨后，這位騎士贊美說：“您是我所見過知識最為淵博，為人最為仁慈的，領主。”

　　領主這個詞讓雅尼說的有些不情不愿，他似乎更愿意說蕭焚是一個圣人，至少是主在地面上的行走者。但是教廷那邊的壓力讓這位騎士隊長多少也有些顧慮重重，因此他最終只能生硬的改口。不過不能進行更多的贊頌，并不代表雅尼沒有其他表達心情的辦法，他站了起來，微微低著頭，說：“感謝您的仁慈，領主大人。并不是因為你放過了這些犯錯的騎士，而是您告訴了我們，懲戒騎士団的目標究竟在哪里，我們應該做些什么。一定是主讓您在這里告訴我們這些，所以，懲戒騎士団愿意保護。”

　　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康斯坦丁，雅尼說：“如你需要，我們會在4天內派出一個懲戒騎士中隊到達您的身邊，無論您在什么地方。即便是在魔鬼的地獄，我們也一定趕到！”

　　只要你們不是時時刻刻留在我身邊就好。蕭焚暗自說著，不過他也知道，這種時時刻刻提供懲戒騎士保護的做法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說到底，他沒有任何神職身份，讓屬于教廷的懲戒騎士為一個地方領主提供實時保護，這實在說不過去。

　　對于雅尼的承諾，蕭焚僅僅只是微微點頭。一個懲戒騎士中隊足以滅掉一個子爵領，如果蕭焚野心夠大的話，成為一個伯爵也不足為奇。不過蕭焚的野心并不在自己的領地上，他的野心僅僅放在升級上。他必須在這個試煉世界重置之前，離開這里。到時候，再多的領地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

　　隨后，蕭焚扭頭看著自己的屬民們，低聲說：“你們受到的傷害，必須得到補償。不要拒絕我的許諾，我是領主，而你們則是我的屬民。你們必須聆聽我的許諾和命令，而我來保證你們的尊嚴和安全。”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原本還有些桀驁不馴的矮人們根本不用多說，一個個排著隊來到蕭焚的面前，虛吻他的手指，表達著自己的臣服之意。

　　這個順序最終在一名看上去更為蒼老。臉上有兩條深刻疤痕的矮人那里停住，這位胡子已經花白的老人看著蕭焚空空的手指，低聲說：“您應該有一個和您身份相匹配的戒指，大人。”

　　另外一邊的卡朋特身體微微一僵。低聲說：“洛卡，不要干涉領主大人的個人事務。”

　　那名叫做洛卡的老矮人扭頭看著卡朋特，反問：“卡朋特，輝煌寶石只能保留在足夠強大的人手中。如果我們的實力不夠，保留那樣的寶石只會讓我們遭受災厄。因為一顆輝煌寶石，矮人的城堡已經被惡龍占領。難道你還想這種事情重新出現一次？”

　　卡朋特安靜了一會兒，說：“但是大人目前還沒有保留這顆寶石的能力。如果我們將這顆寶石雕刻成戒指，那么災禍恐怕會立刻到來。”

　　沒有人知道這兩名矮人嘰里咕嚕說的矮人語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蕭焚隱約覺得，這似乎和某些寶石有關。這只是他的直覺，即便是蕭焚的意志，一樣會有直覺。

　　“你們的討論可以晚點進行，卡朋特，帶我去酒館，然后我需要三人份的烤香腸，我喜歡你的手藝，做的真是棒極了。”

　　“您一個人？大人？”

　　“是的。我一個人，今天的路程太遠，我累極了。不過想到能夠再次品嘗卡朋特的手藝，立刻有了不少精神。”

　　卡朋特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后低聲說：“承蒙夸獎。”

　　蕭焚再次扭頭看著一邊的康斯坦丁，說：“我的教父，請容許我有一點個人時間。我需要吃飽那些飯，和饑餓相比，行走反而沒有那么痛苦。”

　　康斯坦丁微微一笑，說：“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