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夜風從耳邊吹過,發絲在空氣里一起一伏。
仔細看的話,他每一根發絲上都掛著細密的汗珠,在夜風里隨風飛揚著。
夜間的皇居周圍依然有很多跑者。大多不像千臨涯這樣是高中生,許多一看就知步入中年,穿著恤和跑鞋,仍然是村上春樹嘴里的“男孩”。
只要還穿著恤和白色跑鞋,心里特別干凈,不管多大年紀,都還是男孩。
——這是村上春樹說的。
村上君說這話的目的,究竟是為了說明自己還是男孩(因為他一直就那么個形象),還是說他真心喜歡這樣的人物形象,作為旁觀者的千臨涯無法判斷。
但他打算沾一沾名人的光,維持這個形象一直到歲,那么他就一直可以是男孩。
畢竟,他現在也是一位累積跑動距離公里以上的,遠距離跑者。
他在二重橋附近停了下來,在附近的自販機買了一瓶水,“咕嘟咕嘟”,十幾秒鐘功夫就把這瓶水喝到見了底。
他做了個投籃的動作,準確地把空瓶扔進了米開外的垃圾桶。空瓶掉落到垃圾桶里,發出“咕咚”一聲,吸引了一名穿著制服的女高中生的注意。
那位女高中生路過他,其間眼睛一直盯著他的臉,似乎想要上來搭話,但最終還是擦肩而過了。
到剛才為止,今天的夜跑已經持續了分鐘,繞皇居兩圈,現在回到了最開始跑動的起點。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等到呼吸勻稱后站起來,開始做拉伸運動。
身上掛滿了汗珠,無袖球衣也浸透了汗水,完完全全地貼在身上,像粘人的女朋友那樣貼在身上。
做完拉伸后,他原地蹦了兩下,身體輕盈,腿部的肌肉線條越發明顯。
打開久違的系統,他現在的能力值,已經變成了這樣:
個人面板姓名:千臨涯 體能:
智力:4
魅力:
其實他也沒有刻意去刷數值,就是每天按部就班地執行計劃,學校、學習、鍛煉,堅持每天的循環。
中間偶爾有斷掉,也會立馬補上來,既不超量,也不減量,循序漸進…就有了現在這個效果了。
數值膨脹了。
大概是從一個星期前開始,他突然發覺,每天公里的長跑,已經完全達不到消耗體力的效果了。
就好像過門檻,在通過之前,身體還會有疲乏的感覺,盡管那種疲乏特別微量,但無疑還是存在的。
每當他感到疲乏后,就會停止鍛煉,拉伸后回去休息。
他鍛煉的開端是為了遏制強欲,感到疲乏后,強欲的作用會衰減到可以靠意志力自我控制的地步。
每次鍛煉的感覺到疲乏,就是他為自己設置的臨界點。
然而在天前,他感覺不到疲乏了。
所以那天,他多跑動了公里,接著又跑動了公里,公里之后又是公里。
最后他原速跑、加速跑、變速跑,加起來一共跑動了公里,都沒有讓身體產生一絲疲乏的感覺。
接著他就查看了一下系統,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的體能數值已經超過印象中那個數字太多。
就好像在兒子還是嬰兒的時候出門小半年,回家發現兒子長得自己都不認識了——他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說起來,之前做過一個解除屬性限制的任務,那讓身體的各項屬性能夠突破的限制。
現在他懷疑,那個限制恐怕不是數值上的,是傳說中的“基因鎖”“限制器”之類的東西也說不定。
這樣不斷鍛煉下去,以后會變成琦玉老師那樣嗎?
千臨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一頭秀發,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然而,現在最麻煩的倒不是頭發的問題。
由于無論如何沒辦法通過運動感到疲乏了,他現在對于身體的強欲,可說是毫無解決辦法。
最近天,每天早晨起來,身體會鋼筋一般把被子頂起來,中午沒辦法午睡,因為睡醒后壓根站不起身。
因為身體機能各方面提升,腦筋變得更靈光了,智力也有所提升,可是上課對于他來說變得更辛苦了。
他得時刻注意收斂心神,不要胡思亂想,一旦想到一些不該想的,身體就會起反應,分身直不楞登地翹起來,翹得老高。
他有時候會忍不住想,這個玩意兒,到底是不是屬于自己?
如果是屬于自己的話,它就從來沒有受到過大腦的控制,每天一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模樣,叫它往東它往西,叫它休息它奮起。
如果不屬于自己,它也沒辦法卸下來,用衛生紙包起來,放在書包里,等到要用的時候再拿出來,安上去。
也許這東西是進化的失敗品,沒有跟上時代。
要不然怎么在歲(一般是一個男生最窮的年紀),拼命怒張,等以后到了多歲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候,怎么叫它都不起身。
在夜風中,千臨涯思考了一會兒關于人生的哲理,幽幽嘆了口氣,開始朝家走去。
如今每到晚上,他一般避免和清水剎那打照面。
花上半個小時洗澡,洗澡的時候把精力發泄完畢,然后就關上房門,除非解手,絕不出門。
因為自從獻茶會之后,清水在家里的穿著變得越來越隨意。
天前的晚上,他出門小解,意外和清水撞上了。
他驚愕的發現,清水只穿著睡衣,里面沒有穿衣服。
雖然當時沒有開燈,光線昏暗,顏色、輪廓之類的具體內容什么都沒看到,可是借著屋內晦暗燈光,小小的凸起還是完完全全攝入眼底了。
他直接退回房間,關上房門。
這個舉動可能讓清水有些受傷,他聽到,她站在自己房門口好一會兒,什么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半天,才走進洗手間。
他也沒有去向清水解釋什么。沒什么好解釋的,這種事情,也許身為女性的清水完全無法理解。
至于解手的事…整整一個小時后,他的分身才退出臨戰狀態,變得可以去洗手間。
總而言之,他現在由于進入青春期,身體激素分泌以及過于強悍的體質等各方面影響,讓他變成了比之前的琉璃子更恐怖的火爐。
雙手插在褲兜里,夜風吹拂下,身體上的汗水緩緩蒸發帶走溫度,感覺涼爽非常。
運動后的心胸開闊感,永遠是令人舒爽的甘醴。
就在他用散步的速度行走時,忽然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他也沒有表現出什么,轉身進了便利店,沒有買東西,而是借著便利店的櫥窗觀察屋外。
他發現有人跟蹤他。
過了分鐘,大概搞清楚是誰在跟蹤之后,他心里也有了底,沒有買東西,就這么出了便利店的門。
用時速公里的速度在街上跑起來,等紅綠燈過后穿過馬路,閃身進到一個小巷子里,接著又從另一頭出來。
等到那人從巷子里出來時,雙手馬上被反剪起來,整個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到了墻上。
“好久不見啊,三葉。”
被壓在墻上的女仆聽到身后那人語氣淡然地說。
被控制住的手很快被放開了,三葉的身體也得以離開墻壁。身穿男士西裝的女仆從墻上起來,活動著手腕轉身,看到千臨涯的臉后,禁不住臉上一紅。
三葉是醍醐家的女仆,琉璃子的眾多女仆中的一位。
先前在海dao上,他和三葉有過交集,因為這個女仆語言開放,所以對她很有印象。
“你跟蹤我干嘛?”千臨涯問。
三葉低下頭不答。顯然是被下了封口令。
“是琉璃子讓你來的?嘛,也不用你說什么,一看就知道了。”千臨涯聳了聳肩,接著,就轉身離開。
三葉從后面跟了上來,語氣惱火地說:“真是的,我就說我做不了跟蹤這活兒,果然暴露了!你是怎么發現我的?”
“我要是告訴你了,下次你不就可以隨便跟蹤我了?”千臨涯笑著說。
三葉撅起嘴:“我下次說什么都不來了。”
“跟你一起來的還有別人吧?”千臨涯裝作語氣隨意地問道。
“嗯,還有美惠姐,她開著車來的。”
千臨涯心中暗笑,這女仆套話真容易。
“琉璃子就這么在乎我?我只要離開她的動向都要掌握嗎?那你們豈不是要通宵監視我?”
三葉搖了搖頭:“大小姐只是想知道你的住址而已,我們才不會一直跟蹤你…”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驚恐地瞪大眼睛,雙手把自己嘴捂上。
“糟了!”
千臨涯伸手把她的手臂拉下來,說:“沒用啦,我什么都知道了。”
三葉如同掉線了一般,頓時變得面如死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懷有渺茫希望地說:“你可別告訴小姐是我說漏嘴的啊!”
“嗯嗯,我不說,”千臨涯點頭,“不過我也不打算告訴你們我的住址,這樣你們也沒法交差。”
“啊?怎么這樣?”三葉的臉色又沮喪起來,雙手抓住他的手,在空中搖晃起來,“你告訴我嘛,告訴我行不行?”
現在這種撒嬌對于千臨涯毫無作用力,但對剛運動過后荷爾蒙飽滿的身體來說卻不容易應付。他趕緊甩開她的手。
先前,關系到千臨涯人生進路的坦白局結束了,但該坦白的還遠遠不止說出口的那些。
比如說,他就沒有告訴琉璃子,自己正和清水剎那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他不是刻意隱瞞,只是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告訴琉璃子的方式。
琉璃子敏感、愛吃醋,如果得知他和剎那已經同居了兩個月,肯定會有好幾天連覺都睡不好。
所以,不管小女仆怎么撒嬌,他也不能把這事說出來。
“走了。”千臨涯轉身,準備甩開她時,衣服后擺又被抓住了。
“告訴我嘛,真的,救人一命啊!如果我就這樣回去找美惠姐,會被罵死的!”
他開始有點后悔跟女仆搭話了。
“話說,另外一個家伙在哪兒?”千臨涯轉頭問。
“就在隔這邊兩個路口的街上。”三葉伸手往遠處指去。
千臨涯想了想,說:“給我帶路。”
兩人走了一會兒,三葉一路在旁邊喋喋不休,走到她說的位置時,千臨涯果然看到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停在路邊。
看到兩人后,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里面露出戴著墨鏡的一身西裝打扮的戰斗女仆的臉。
“喲。”千臨涯伸手沖她打了聲招呼。
“你怎么把他給帶回來了??”美惠愕然盯著三葉說。
三葉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起來,然后說:“誒嘿。”
“誒嘿你個頭啊!”
美惠捂住自己的額頭,靠在椅子上,為了豬隊友良久嘆氣。
千臨涯趴在車窗邊,笑容滿面地對她說:“能別跟蹤我了嗎?”
美惠生無可戀地靠在皮質座椅上,過了會兒,沖他勾了勾手。
“上來。”
“嗯?”
“上車。”
他想了想,就算上車也不會怎樣,于是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三葉也準備上車,卻被美惠兇惡地吼道:“你在外面等著!”
隨后,就在眼淚汪汪的三葉面前,她把車窗升了上去。
隨后,她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開著免提,響鈴兩聲后,電話里傳出琉璃子的聲音:“怎么了?”
“小姐,那個…”美惠說,“任務失敗了。”
“失敗了是什么意思?”琉璃子的聲音通過電話的電流信號模擬出來,顯得更冷了幾個度。
“跟蹤被發現了,現在千少爺讓我們不要跟蹤來著。”美惠說這話時臉上有點尷尬。
“沒出息。”琉璃子評價道。
“他現在人在我旁邊來著。”美惠說,“我們在車里坐著。”
那邊很是無語了一會兒,然后說:“把電話給他。”
美惠把手機遞給千臨涯,使了個眼色。
“琉璃子。”千臨涯接過手機。
“喂,你現在住在哪兒?”電話里,琉璃子直接開口問道。
千臨涯這才發現,琉璃子當面這么問,比背后暗地里跟蹤難以招架多了。
“我們現在是從頭開始的關系吧,我想。”千臨涯斟酌了一下詞句后說。
電話那邊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溫柔起來了:“千君,對不起,請問我能知道你住在哪兒么?”
“不能。”千臨涯笑呵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