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琉璃子自己結了賬,送禮物的作戰暫時宣告失敗了。
千臨涯左右還是想自己買一個有紀念價值的東西送給她,于是變被動為主動接過了約會的主導權。
他想著偌大一個商城,總能找到合適的禮物的。可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太天真了。因為不熟悉地形加上完美主義作祟,他尋找禮物的行動變成了單純拉著琉璃子瞎逛。
徒勞無功地上下樓又瞎轉悠了一層后,千臨涯感覺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但看琉璃子的表情,卻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感覺,好像還挺享受被他拉著什么也不用想只需亂逛即可的感覺。
然而蒙在千臨涯心頭的失敗主義陰影越來越重,最終他決定到一樓看看整個商城的品牌布局圖再有的放矢,結果路過一家店子的時候,被一個熱心的店員給攔住了。
“先生您好,我們最近有在做活動,只要當天情侶一起到店,對戒可以打對折哦!”
聽到這個,他眼前一亮。
這不正是自己要尋找的完美的禮物嗎?
他拉著琉璃子的手,踏入了這家店子,而后者相當順從地跟他一起進去了。
這是一家叫IF的品牌首飾店,主營是戒指,打出的噱頭是“一生僅可定制一對”。
這種品牌的戒指,需要憑身份證等有效證件,才可以定制,定制后,男女雙方的名字會被刻在戒指上。
一旦領取了戒指,這對男女便再也不能擁有這個品牌的另一枚對戒了。也就是說,這種品牌的對戒,一生一世只有一雙人才能持有。
當然,你去別的品牌買戒指這家店自然管不著。但這種噱頭營銷策略的討巧處在于,那些熱戀中占有欲強的情侶,會強迫彼此必須要買這個品牌的戒指,以證明對方就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
千臨涯自然知道這家店這種營銷噱頭的深意。對于一生限定一次這種條件,他并不在意。反正他自認為,在此時和琉璃子決定此生唯一對戒指,以后并不會感到絲毫后悔。
他把這家店的定制規則給琉璃子說了一邊后,琉璃子挽了挽鬢角的頭發:“然后?”
“什么然后?”
“然后你想說明什么?”
“說明這里的戒指只能和唯一一個人分享哦,”千臨涯強調,“唯一一個。”
“是嗎?”琉璃子冷笑,“入股這家企業,我不信他們不給你造第二枚。”
“原來你是這種思考回路嗎…”千臨涯感嘆有錢人的想象力就是不一樣。
琉璃子指著玻璃柜對店員說:“把這對給我拿一下。”
店員把她挑的那枚取出來后,琉璃子塞給他一枚戒指,自己則戴上了一對中的另一枚。
“戴上看看。”
千臨涯也戴上后,琉璃子抓著他的手掌和自己的手掌并在一起,在燈光下反復移動角度。
接著,她又拉住他的手,轉動手腕,觀察著對戒反光的細節,接著又十指相扣。
琉璃子彈鋼琴的手指纖長白皙,千臨涯點茶的手掌寬厚細膩,都是很好看的手,幫他們取戒指的店員都看得有點呆了。
琉璃子問:“怎么樣?”
那店員連連點頭:“太合適了!”
“不是問你,我是問你,”琉璃子不客氣地晃動了一下千臨涯的手掌,“怎么樣?”
“很好看。”千臨涯由衷地說。
“還好吧,我覺得一般。”琉璃子把戒指從手指上摘了下來。
“再試一下這一枚。”
在琉璃子的指揮下,兩人試了五六種樣式,每樣都戴在一起細細觀察一番,雖然千臨涯覺得哪樣都可以,但最后琉璃子的評價都是一般。
這讓他簡直有點懷疑,她到底是來試對戒的,還是來拉手秀給別人看的。
琉璃子指著試過的一款對戒對店員道:“這款多少錢?”
“今天的折扣算進去的話…一共156萬円。”店員倒沒玩什么營銷手段,老老實實報出了價格。
聽到這個價格,千臨涯心中一驚。
他現在還自居為有錢人,幾百萬什么的剛開始沒有放在眼里,現在聽到這個價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銀行卡。
好像,他沒有這么多錢…
之前他的錢,絕大部分都還給琉璃子了,另一部分則打給了宮城美咲,用以了斷和她一期一會之緣。剩下的全部換成了外匯,藏在自家榻榻米地板底下。
因為這幾天沒法出門,今天是第一次出門,他還沒來得及把錢換回來。他現在身上只有十幾萬,買這對戒指是遠遠不夠的。
“哼——”琉璃子拖長聲音,端詳著手里的戒指,似乎在琢磨這戒指的品相如何。
“請問,今天先定下來,明天再付全款可以么?”千臨涯小聲問店員道。
“可是,折扣的話…”店員露出為難的神色。
“折扣能幫我保留嗎?今天沒有帶那么多現金。”
“我去幫您申請一下。”店員鞠躬后,一路小跑離開,接著很快又回來了。
那店員看上去很雀躍的樣子,揮舞著手:“先生,我幫您申請到了,只要今天交付定金,15個工作日內交付全款都可以按照今天的折扣價!”
千臨涯正在喜出望外之時,旁邊的琉璃子忽然問:“這個定制的話,需要多久?”
“快的話5天,如果排隊的人比較多的話…”
“那就算了吧,”琉璃子拉著千臨涯的手準備離開,“我等不了那么久。”
琉璃子拉著男朋友離開這家店,千臨涯還回頭看了一眼:“可是琉璃子…”
“那都是裝出來給你這種沒什么壞心眼的人看的,實際上都是營銷手段,不用同情她們。”琉璃子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
“我倒不是想問這個,我是想問,你要去哪里嗎?為什么等不了?”
琉璃子回過頭,注視著他的眼睛。
“差不多該給你買件衣服了。”
她忽然冒出這么一句。
“哈?”
千臨涯稀里糊涂地被拉到了男裝店,又被稀里糊涂地塞進懷里一大堆衣服,又稀里糊涂地被推進了試衣間。
把懷里各式各樣的男裝放在試衣間的凳子上,堆起來快形成一座山了。
拿起其中的一件,放在身上比了比,再看看凳子上那座“山”。
被抽走一件衣服,好像只被抽走一根絲一般,“山”絲毫沒見變少。
千臨涯第一次感受到逛街的痛苦。
簾子外面,傳來琉璃子的聲音:“我又找到一件很適合你的T恤。”
“琉璃子,夠了,夠了,真的夠了。”千臨涯躲在里面拼命回答。
“刷!”
簾子被拉開一半,一個婀娜的影子閃了進來。
簾子又被拉上了。
千臨涯此時褲子剛脫下來,衣服也只扣上兩顆扣子,凌亂不堪。琉璃子手里抱著一件T恤,和他對上眼睛時,她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這件也試試。”琉璃子把懷里的T恤扔到椅子上,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琉璃子,這里有點擠,我放不開手腳了。”
千臨涯說的是實話。他感覺,光是琉璃子胸前的東西,就占走了一大半空間,自己試衣服時,很難不撞到上面去。
琉璃子卻沒有管他的窘迫,而是不住上下打量他,最后,視線干脆毫不掩飾地定在了斜下方45度:“外形上倒是沒有問題,怎么今天穿的內褲卻這么土?”
“啊這…”
他今天確實穿著以前的內褲——是一條紅色的三角褲。本著勤儉節約、能穿則穿的精神,以前窮時買的衣服都還在繼續用著,并沒有換。
寒酸的內褲包不住已經有一定規模的那家伙。被琉璃子毫無遮攔的視線盯著,那家伙還隱隱有要突破的跡象。所以他越發窘迫了。
“還好我想到了。”
琉璃子伸手,在衣服堆里撈了一會兒,撈出來一條黑色男士平角褲。
“先換這個吧。”
“琉璃子?!”千臨涯走音了。
她拿著那條內褲在他面前抖了抖,努力裝出正經的樣子說:“先把里面的換過來。”
說完,她終于忍不住破功了,嘴角一咧,臉上掛上了一絲邪氣凜然的笑容。
“琉璃子?!你果然是在使壞對吧?”
“不做到內外都精致是不行的。”琉璃子還在重申她的觀點。
兩人正說話間,隔壁試衣間的門簾“刷”地一聲被打開了。
接著,解開腰帶、皮帶扣撞擊的鐵質聲音,就在一個門板之隔的隔壁試衣間響起。
千臨涯用手捂住琉璃子的嘴,心臟緊張地快要跳出來了。
隔壁的男人似乎并沒有發現他們這間的異樣,只是正常地換著衣服。千臨涯松了一口氣,但他感覺掌緣微癢,一回頭,發現琉璃子直勾勾的看著他,并且發出粗重的呼吸。
千臨涯被推到了墻壁上,發出輕輕的“咚”的一聲。
琉璃子的氣息噴散在他的胸口和脖頸處,琉璃子凹凸有致的身軀完全貼合了上來。
他小聲對著她耳邊說:“不是才玩過一次嗎?”
“可是我又…忍不住了。”
“啪。”
什么東西被翻開,某個東西閃亮登場般跳了出來。
他感覺她雙腿慢慢夾緊。他閉上眼,高高仰起頭,努力不讓喉嚨里發出聲音。
一雙冰涼的手摸進了還沒換好的衣服里,他也將手掌覆蓋到她的身軀上,順著她水蛇般苗條的腰部移動。
隔壁的男人似乎是換好了衣服,“刷”地一聲拉開門簾。外面傳來男人的聲音:
“怎么樣?”
另一個聲音響起:“上身如果再…”
“啪。”
千臨涯悄悄解開了黑色絲襪的吊帶扣,接著,又解開了另一只。
全靠松緊帶使勁的黑色襪子,如同蛇褪下的皮一樣軟綿綿地落下一條,露出琉璃子整條白皙的腿部。
如果此時有人趴在地面,從簾子外往里看,應該能看到:一雙穿著男士短襪的、腳掌較大的腳,和一雙小小的、穿著黑色絲襪的、高高踮起露出腳心的女生小腳,不分彼此地并列在一起,就這么踩在地上,連鞋子都沒穿。
如果被發現了,恐怕不止是桃色新聞那么簡單吧,以我現在的身份。
千臨涯這樣想著。
可是他無法拒絕琉璃子。
琉璃子臉上的紅潮未退,抱著一堆衣服跑出去了。
千臨涯用手扇了扇下半身,讓潮熱的氣息散開,過了會兒,才感覺心跳速度變緩一點,然后開始慢悠悠地找自己的衣服。
找了半天,卻發現,自己的褲子不見了。
“糟了,莫不是被琉璃子給當做新衣服抱走了?”
他隨手摸了一條男裝休閑褲套在身上,遛達出了試衣間,四處張望,卻找不到琉璃子的人。
心中焦急,走出店面后,警報器響起“嘟嘟嘟”的聲音,引起了一陣騷亂。他用所剩不多的錢結賬后,穿著剛買的新褲子,跑到商城的外面四處尋找琉璃子的蹤影。
在商場中間的臨時租擺攤位上,他意外發現了琉璃子。
她手里挽著千臨涯剛給她買的帆布包,腳邊地上著擺著一個紙袋,里面裝著千臨涯的衣服,她高挑的背影站在那里,正在認真對比著某樣商品。
千臨涯靜悄悄地從她身后靠近。
湊近后,他才發現,琉璃子手里拿著的,是兩枚戒指。
確切的說,是一對對戒。
只是,這對對戒,比起剛才IF店里的那對,就顯得太簡陋粗糙了。
既不是鉑金,也沒有匠人的手工打造。
充其量就是個鐵指環。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樣式還算不錯。
看來,剛才拿走自己的褲子并不是個失誤,而是早有預謀。
她其實內心并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對買戒指這件事毫不在乎。
想到這個。千臨涯心中好像被不知從哪里而來的暖流填滿了。
雖然這樣顯得很幼稚,但他就是如同普通高中生那樣幼稚地開心起來了。
“琉璃子。”千臨涯忽然站在她身邊發出聲音。
“唔!”
琉璃子明顯被嚇到了,發出了他從沒聽過的慌亂聲音。
她將視線移向他,瞬間那目光就從驚慌變成了鄙夷,但是臉上卻升起紅潮,暴露了她心中的害羞。
“老板,這對戒指我買了。”千臨涯對攤位里面說。
說著,他就接過了琉璃子手中的對戒,戴上了男士的那一款。
巧的是,圈號正正好好適合他的無名指。
他主動抓起了琉璃子無名指戴著另一枚戒指的手,放在了燈光下。
“還挺合適的呢。”千臨涯說,“就把它作為我們一生一次的對戒吧?不需要什么狗屁企業和資本的認證,我以我自己的倔強擔保。”
琉璃子用空著的那只手撩開頭發,似乎想說點什么譏諷的話,來掩飾自己的羞忙,但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嗯。”她最后只是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