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朝會,文武群臣匯聚一堂。
有宮人拖著長音兒宣來使覲見。
不多時,一人大步而來。
此人身高四尺不到,留著兩撇小黑胡,眼冒兇光,邁著四方步,走一步晃三晃,基本是橫著進來的,一副目空一切的傲然姿態。
見到皇帝也不跪,竟只是象征般的點了點頭。
“拜火國特使哈斯齊,拜見霽云國主陛下,國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膽!”
大殿上有威武將軍怒聲訓斥,一國之君,封為萬歲,以千歲稱之為大不敬。
哈斯齊都沒拿正眼看那威武將軍,撇嘴道:“千歲已經是高抬了,我拜火國主方以萬歲自稱,難道你們小小霽云還敢與拜火國主并駕齊名不成?”
王駁岸目光一沉,辯道:“霽云地大物博,國土之廣可容納十個拜火國,這小小霽云談何說起呢。”
哈斯齊哈哈一笑,狂道:“地方大有什么用?豬圈再大還不是用來養豬,圈狼能圈得住嗎!”
王駁岸微微皺眉,諷道:“貴使此言有理,豬圈的確圈不足狼,不過用來困狗足矣。”
哈斯齊把眼一邪,橫道:“放肆!你這句話也就在霽云說說,若在拜火國敢說一句狗的不是,你人頭不保!”
王駁岸據理力爭,喝道:“此地乃霽云皇城!城內之犬皆為畜生,殺之隨心,養之隨意,若敢咬人,大棒伺候!”
哈斯齊小眼一翻,罵道:“你敢羞辱狗族!信不信我拜火國即日發兵,不出半月,百萬狗頭軍必將軍臨城下!”
王駁岸見好就收,笑道:“入鄉隨俗,這可不是羞辱,特使莫非忘了自己的使命,你是來覲見的,還是來對罵的?若覲見,陛下就在眼前,你可啟奏,若對罵,我王駁岸不才,愿奉陪到底。”
畢竟是拜火國使臣,王駁岸也不能太過大意,真惹毛了人家,說不定會惹起更大的禍端。
哈斯齊哼了一聲轉向云天,仰著腦袋傲氣道:“奉我家太子之命,前來恭賀霽云新皇登基,特帶來賀禮一份,望霽云陛下親啟。”
說罷哈斯齊一擺手,有仆役拖著一個大木盒走上大殿。
木盒精致,雕龍刻鳳,單看這盒子便價值不菲,想必其內的禮物必定珍貴。
一聽拜火國是來恭賀的,云天與一眾文武大臣紛紛松了一口氣。
“貴太子殿下一番心意,朕心甚慰,來人,收下拜火國賀禮,看座。”云天笑著吩咐。
在金鑾殿看座,已是十足的榮耀,要知道能在這里坐著的只有幾位親王而已,連宰相都得站著。
不料哈斯齊根本不買賬,道:“我家太子說了,這份大禮要霽云陛下親啟才行,莫非陛下不將我家太子放在眼里?”
此人一口一個我家太子,擺明了沒將霽云皇帝放在眼里,聽得眾人火冒三丈又無可奈何。
云極始終樂呵呵的看著熱鬧,聽到這里他點手喚過來一個宮娥,在其耳邊低聲吩咐了一句,宮娥臉色立刻變得驚疑不定。
云極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去辦,宮娥退了下去。
哈斯齊依舊在叫囂不斷,而且非得要皇帝親自打開大木盒。
云天哪能自己動手,來自貪狼部的嫁妝他可記憶猶新,牛倒是沒什么,赤魔羊可是要命的東西。
三皇子看不過去,起身到了近前,道:“本王來見識一番拜火太子的大禮。”
說話間木盒被打開,立刻傳出一股腥臭之氣。
眾人定睛一看,差點被盒中之物氣個半死。
那盒子里竟裝著一坨屎!
“大膽!”
“荒唐!”
“找死!”
大殿里喝罵紛紛,哈斯齊則毫不在乎,大放厥詞道:“這可是我家太子親力親為選出來的大禮,霽云陛下可還滿意?我家太子還說,不管你滿不滿意都要答應三個條件,否則立刻發兵,滅你霽云!
一,即日起,奉我拜火國為主,年年進貢歲歲稱臣!
二,將霽云改國號,改為霽火國,意為拜火國附庸!
三,立刻選出一千名美人,隨我返回拜火國供太子殿下玩樂!”
三個條件,聽得眾人差點氣炸了肺。
如果答應了,那就真是國將不國,霽云江山徹底淪為他國玩物。
這時之前的宮娥悄悄回來了,將藏在袖子里的一物交給極王,云極拿出來瞧了瞧,滿意的點點頭,揚手扔了下去。
哐當一聲,就見一個煮熟的大骨棒掉在哈斯齊腳下。
這位特使先是一愣,接著條件反射般直撲過去,抓起來就啃,結果沒啃兩口就反應了過來。
丟掉大骨棒,哈斯齊破口大罵:“誰!誰敢戲耍本特使!我看你是活膩了!”
大殿上,眾人都將目光望向極王。
云極好整以暇道:“聽說拜火國的狗頭軍都有妖族血脈,這要煮它幾萬斤骨頭棒子拿到邊關,是不是就能大軍易主,你們狗頭軍不攻自破呢。”
哈斯齊都聽愣了。
狗頭軍兇名赫赫,威名滿天下,何時被人如此嘲諷過?
“嗚…嗷嗷!”哈斯齊氣得發出兇狠的狗叫聲,怒道:“辱我狗頭軍者,必遭惡犬分尸!煮骨頭是吧,你可以多帶些骨頭去試試,看看我狗頭軍的狗牙有多鋒利!嗷嗷!”
這拜火國使者絕非人族,一旦惱怒竟露出兩顆利齒,雙手著地,好似一頭惡犬。
“試試就試試,怕你啊。”云極忽然起身,吩咐道:“來人,立戰旗!極王出征,愿者相隨。”
一句極王出征,戰意沖天!
大殿里所有人都覺得自豪不已。
這才是一國王侯,你敢辱我霽云,我便奉陪到底。
戰旗獵獵,揚起在金鑾殿外,皇帝親自在大旗上書‘極王’二字。
眾武將振臂高呼,愿誓死相隨。
扛旗的是馬刀,他斜眼瞥著哈斯齊,道:“王爺,這條老狗如何處置。”
王駁岸急忙上前道:“極王稍安勿躁,霽云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機會,倉促出征,勝算未必多大,不如臥薪嘗膽,只需幾年,等收回各地府兵,霽云兵力才能與拜火國抗衡…”
作為宰相,王駁岸無法像云極這般殺伐果斷。
他要考慮的太多,縱觀大局,對比敵我,方能得出一個最佳的方式,如今的局面正是恢復元氣強盛軍武的緊要關頭,在王駁岸看來,不如忍上一時,待到兵強馬壯之際才好大殺四方。
云極等王駁岸說完,呵呵一笑,對馬刀吩咐道:“自然是祭旗嘍。”
“霽云小兒你敢!”哈斯齊狂道:“你敢殺我!我家太子必定大兵壓境,將你霽云…”
咔嚓!!
刀光一閃,狗頭落地。
血染戰旗。
云極揚長而去,一群武將闊步相隨。
西城門外。
老將軍依舊站在路中間,披重甲,握長刀。
他已經站了三十年。
三十載歲月,世事變遷,英雄遲暮,唯獨刀所指的方向不變。
姚續爭往前踏出一步,一如既往的吐氣開聲,喝道:“拜火狗兒!焉敢越我西戎邊關,狗頭留下…”
由于太過蒼老,又經歷皇宮一戰,姚續爭已經時日無多,吼出的聲音見弱,但他身后卻傳來震天的吼聲。
狗頭留下!!
狗頭留下!!
一個個武將器宇軒昂,一個個兵丁盔明甲亮,開拔的大軍殺氣騰騰,染血的戰旗獵獵飄揚。
極王縱馬而行,越過姚續爭的時候停了下來,回首道:“老將軍,今日,出征啦!”
“出征…”姚續爭渾濁的老眼忽然落下淚來,他握緊長刀,沙啞吼道:“出征…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