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王的名諱,很多人已經忘記。
塵封十八載的歲月,早已淹沒在時間長河。
可謝鼎不會忘。
云地相接極言其遠,八個大字就掛在王府大廳里,是老國主當初親筆御題,謝鼎每天一進門就能看得到,他又怎會忘了云極這個名字。
如今,極王歸來!
驚恐很快轉變為恐懼,謝鼎把杯子都給打翻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極王爺爺!您老要是不肯瞑目可別來找我啊,我謝鼎就是個門房,幫著您看管王府的奴才,我和您老一點恩怨都沒有哇。”
“您老人家要是看不慣駙馬,就去駙馬府掐死那混蛋,我也恨不得那種禍國殃民的家伙早點死,您要是想報仇那得去皇宮找國主,當初郁家滅門的時候我還是個孩子,什么也不懂啊,就放過我吧。”
“這幾年我是收了駙馬府不少好處,可我不知道他們存放的是銷魂煙吶,早知是那等毒物,說什么我也不會答應,這些錢我不要了,到時候全都換成紙錢燒給極王殿下。”
謝鼎被嚇得不輕。
要知道極王早死了,這極王府說白了就是個墓地,謝鼎看的也不是極王府,而是極王墓。
大半夜的,來個少年人,出手闊綽,自稱極王,誰不瘆得慌。
哐當一聲,謝鼎面前落下一塊玉佩。
謝鼎識貨,一眼看出玉佩絕非凡物,哆哆嗦嗦的撿起來,自語道:“這是夜明玉,我見過幾位皇子身上都戴著…”
說著將玉佩對向明月,玉中立刻顯現出云地相接,極言其遠的字跡。
真貨!
謝鼎不敢抬頭,雙手捧著玉佩俯首道:“奴才恭迎極王回府,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習慣般的說完,謝鼎又愣住了。
夜明玉是真的,豈不是說極王也是真的?
不是鬼?
謝鼎哆哆嗦嗦的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人畜無害的少年面龐,只不過人家嘴角的笑容很是奇怪,好像老貓面對著小鼠。
謝鼎心說完了,極王還不如是鬼呢,這要不是鬼,他更死定了。
取回夜明玉,云極掂了掂道:“謝鼎是吧,你明知駙馬府的貨物是銷魂煙,還把王府當倉庫,你膽子不小啊。”
“王爺恕罪!小人是被逼無奈,我一個門房,怎么敢忤逆駙馬府的人,我也想拒絕,可我不敢吶,王爺遠游未歸,小人成了無主之奴,誰見都要欺負欺負。”
謝鼎挺會說話,連連求饒,專挑好聽的說,說得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起來吧,看在你敢罵駙馬的份上,饒你一命。”
“謝王爺不殺之恩!”
謝鼎渾身都是冷汗,皇親國戚的府邸中一旦下人犯錯,被殺頭的大有人在,他這些年見得多了,暗道了一聲好險這才站了起來。
見王爺酒杯空了,謝鼎趕緊倒酒伺候著。
“王爺莫非當年逃過一劫?這些年流落在外,怕是吃了不少苦吧,這次回來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謝鼎深知極王的身份特殊,說是王爺沒錯,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四皇子,可極王還有個身份是郁家余孽,當初老國主下的誅殺令,如今極王沒死,不知老國主還會不會殺這個四兒子第二次。
謝鼎是想打聽打聽極王如何東山再起,結果人家卻不以為意。
“打算先買些牛。”云極邊吃邊說:“你明兒就去采買,要一百頭牛,記住挑毛長的,體壯的。”
“哎,奴才記下了。”謝鼎一頭霧水。
“對了,我回來的消息別往外說,你要是嘴巴不牢靠的話,腦袋未必保得住哦。”
“王爺放心!打死我也不說!”謝鼎指天發誓道。
云極甩出三千兩銀票道:“買牛錢,剩的歸你。”
“謝王爺!”謝鼎急忙接過銀票,支吾道:“王爺,之前那三百兩…”
“賞你了。”
謝鼎千恩萬謝,心花怒放,他終于體會到那些王府門房的得意之處,不由得連腰板都挺得直了些。
“王爺,院子里的貨可怎么辦,駙馬不好惹,要我看還是暫避鋒芒,老國主臥榻多年,恐怕大限在即,若是王爺能爭得太子之位,將來成為九五之尊才好與駙馬周旋。”
謝鼎很自覺的把自己代入為極王心腹,說話完全站在云極的立場,反正王府就他一個下人,他不是心腹的話那真就沒人了。
“駙馬這么難纏?”
“何止難纏!駙馬可不是一個人,身后還有國師,這兩人加在一起都能撼動霽云根基啊,連幾位皇子都對其忌憚不已,據我估計,宰相大人追查銷魂煙應該有了眉目,礙于駙馬與國師才遲遲沒有動手。”
“看來宰相憂國憂民,只是對上了權傾朝野的人物,難占上風。”
“宰相王駁岸確實光明磊落,有治國之才,卻因小人當道,難以一展抱負。”
“說說幾位皇子。”
謝鼎地位不高,在皇城的熟人不少,皇城的各方事宜他都多少清楚一些,對三位皇子也有些了解。
從謝鼎的口中,云極大致得知三位皇子的消息。
大皇子云天老成持重,深得文臣擁護,是太子最有力的人選,不過有個嗜好,喜歡看戲,在府中設有戲臺,一年到頭天王府里鑼音不斷,唱腔不絕。
二皇子云化擅長拉攏,與各路諸侯都有交情,與國師走得也很近,喜怒不形于色,很難揣摩其心,襄王府的下人整天戰戰兢兢,生怕什么地方惹了主子而人頭不保。
三皇子云光文武均不出彩,但最重孝道,為人正直,喜琴棋書畫,脾氣也是三位皇子中最好的一位,曾經因為公主府的事與駙馬起過爭執,后來不了了之,據說之后駙馬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繼續私養寵妾,倒是安生過一段時間。
“國師是個什么來頭。”
謝鼎臉色發苦,搖頭道:“國師謝長風太過神秘,我只遠遠的見過一次,不過坊間有傳聞,說國師與草原蠻人有所關聯,究竟有什么關聯就不得而知了。”
“謝長風…”云極悠哉悠哉的敲著桌子,懶洋洋道:“他沒準與當年的郁家血案也有關聯呢,這賬啊得慢慢算,算個清楚明白才行。”
“算賬?王爺怎么算吶?”謝鼎開始提心吊膽。
“自然是一個一個的算嘍,咱們就先從駙馬開始好了。”云極吩咐道:“你記住咯,從今天開始,駙馬府的貨只許進,不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