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這都算什么
“Cut！”
“Cut！”
“停！其他人休息十分鐘，鄭秀晶你過來！”
連續NG五次以后，李政燮終于失去了耐心。
直呼本名的方式讓片場里的年輕人們都縮了縮脖子。
李政燮平時少發火，不代表他就不會發火。
尤其是現在林夏彥還不在片場的時候，大概沒有人能拉得住李政燮。
“你是怎么回事？”
看著面前低頭不語的鄭秀晶，李政燮豎起的手指點了又點，想到一向尊重自己的林夏彥，最后還是放了下去。
每個人的能力都有極限，李政燮不會像要求樸海鎮、成東日那樣去要求鄭秀晶，那不現實。
如果實在做不到，只要盡力了，李政燮也不可能去強行逼迫演員。
可是，鄭秀晶分明就能做到。
在李政燮看來，已經進步了不少的鄭秀晶完全有能力達到自己提出的要求。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鏡頭里看起來像什么？”
自從Code：Knife劇組組建以來，這大概是李政燮說的最重的一句話了。
鄭秀晶在鏡頭里那副注意力不集中的樣子是他無法接受的。
“這就是夏彥親自選中的演員？”
林夏彥一向對同公司的鄭秀晶抱以期待，這件事全劇組的人都知道。
鄭秀晶以前也從不把這件事當成負擔。
“對不起，導演。”
可是現在，李政燮那句話砸在鄭秀晶的心里，仿佛是落了心臟十倍重量的鉛。
李政燮氣呼呼地走開，周圍的工作人員也不敢隨便靠近，鄭秀晶一個人站在機器后面，屏幕里是那個她本人都看不過眼的自己。
她剛才的表現不是一個職業演員該有的樣子，也不是“鄭秀晶”該有的樣子。
“鄭秀晶”應該是干凈利落地完成出色的鏡頭，下班以后再一個人胡思亂想。
然而，她覺得自己現在做不到。
鄭秀晶握著手，指尖在手心里戳得很疼。
在她的身前，屬于編劇的座位空蕩蕩的。
林夏彥，你為什么要躲開？
因為我做錯了什么？
我只是想靠近你一些。
我只是…
想要喜歡你。
咬緊嘴唇，鄭秀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肩膀的線條也繃得強硬了起來。
有的時候，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會很無奈。
幾個小時以前，當她下定決心要開始靠近自己的“夢中人”時，并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不給我講一講嗎？”
拿著劇本，站在林夏彥面前，鄭秀晶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我相信你可以做好，批注也已經很全面了，如今的你不會有問題。”
錯開了鄭秀晶原本蘊著幾分清甜、現在卻漸漸凝固的視線，林夏彥重新低下頭，默默看著懷里的火花。
今天的鄭秀晶穿著那套白襯衫和鉛筆褲，妝容格外精致，清冷的眉眼一改平時的模樣，輪廓里的一筆一劃都盈著令人悸動的美好。
以及若隱若現的親近。
林夏彥用力眨了眨眼，發現并不能把鄭秀晶的樣子從眼前的印象中驅走。
又咽了咽喉嚨，不久前才喝過水的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口干舌燥。
火花的小巴掌扒拉了一下林夏彥的胳膊，它感覺林夏彥的胳膊繃得有點緊。
“你為什么不看我？”
盡管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可鄭秀晶依然調動好了情緒，讓自己的表情和聲線都聽起來很親近。
現在回想起來，鄭秀晶發覺自己其實很喜歡林夏彥給自己講劇本。
那個耐心的、全神貫注的樣子，是吸引她的。
“快點去準備吧，等一下就要開拍了。”
依然是和上一句一樣沒有情緒起伏的語氣，溫和慣了的林夏彥少見地冷著臉，似乎完全拒絕和鄭秀晶交流。
“林作家，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讓你覺得不好了？還是…”
鄭秀晶后退了半步，努力讓自己不要蹙起眉頭，也盡力讓自己的目光不要那么鋒利。
她做夢都沒想到林夏彥有一天會這么給自己說話。
仿佛過去那些令人心動的溫情完全沒有存在過。
“你好？”
拿出震動的手機，林夏彥目視別處，旁若無人地接起了電話。
“嗯，嗯，我知道了，那我們在老地方見面。”
短暫的一通電話。
林夏彥甚至沒有看鄭秀晶的眼睛，也沒有再說第二句話，只是把視線落在鄭秀晶的下巴上，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后就快步離開了。
嘴唇輕啟，微微顫動，鄭秀晶的瞳孔在一瞬間擴大了。
下意識抬手去抓林夏彥的胳膊，只是指尖碰到了衣角。
就這么迫不及待、急不可耐地遠離了她。
林夏彥不僅僅是在躲開她。
更是在強行躲開她。
這個平時滴水不漏的人不惜用這么明顯的、不留顏面的方式，也要躲開她。
為什么？
這都算什么？
過去的那些記憶都算什么？
盛夏的天氣，鄭秀晶站在烈陽下，感覺手腳冰涼。
她回想起了那個夢境的前半段。
林夏彥從廢棄的大樓上摔了下去，自己跪在天臺邊上，沒有能拉住他。
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就像對待姐姐那樣，現在也到了該離開自己的時候了？
可是，送給他手鏈的時候，分明能從他的眼神里找到一些名為“欣喜”的顏色。
鄭秀晶扶住額頭，緊緊地盯著林夏彥離開的方向，像是溺水的人剛剛被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沉重地喘著氣。
不可思議，也難以置信。
一直到現在，即便是被李政燮訓斥了，她也覺得提不起精神。
職業演員不應該這樣，也絕對不可以這樣。
“鄭秀晶”更不應該這樣，這不是屬于“鄭秀晶”的行為。
她一再這么告誡自己。
可是，毫無作用。
反倒是越這么說，林夏彥離開的背影就越是被想起。
避開一再向李政燮道歉的李奎昌，鄭秀晶走進了服裝間。
拿出手機，打開相冊，那里面有一張她昨天晚上看了許久的、南柱赫拍下的照片。
陽光下，林夏彥和鄭秀晶半蹲在地上，一起看著坐在面前的火花。
林夏彥握著火花抬起來的一只小巴掌，鄭秀晶輕輕揉著火花的小腦袋。
兩個人的眉眼間盡是淺淺的笑。
[允珠，你晚上有空嗎？]
一條信息被很快發了出去。
[跑完行程就很晚了，你怎么了？昨天才見面，今天這么快就想我了？]
幾乎是秒回。
[那你晚上來我家吧，我要是哭暈過去，你還能送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