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粗糙的溫暖感
——她的外形條件確實是讓我決定發出試鏡邀請的前提，非常符合這個角色，但是讓我決定啟用她出演的原因，除了她起碼是合格的潛力以外…我看到過一段綜藝錄像，未成年的少女拼盡全力，完成了一場精彩的花樣滑冰，然后趴在地上沒力氣起來，這給了我信心。
——她確實很年輕，經驗也不足，但我一直抱有期待。
——‘請回答1997’上映前，沒人知道零演員經驗的徐仁國和鄭恩地會把這部劇演成什么樣，李明翰制作人選擇信任他們。
——現在，我選擇信任鄭秀晶。
“秀晶xi？”
“秀晶xi？”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鄭秀晶把神游的大腦從昨天在電視臺無意聽到的談話里拉回到了現實。
“啊…是。”
“是什么啊，你現在覺得怎么樣？”
即將要在劇中飾演一對感情戲的角色，又同為劇組中輩分最低的兩個后輩，南柱赫有些小心地靠近了鄭秀晶，指了指自己滿頭汗水的額頭。
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鄭秀晶這個人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難接近的樣子。
昨天的演職會議簡潔明了，內容也并不復雜。
從今天起，沒有多少武打動作的演員去電視臺，跟著李政燮導演。
而另外的演員們提前進入租用的練習場地，谷垣健治和他的團隊正式開始工作。
“還好吧，今天第一天，不可能就把強度提得很高。”
解開發帶，鄭秀晶甩了甩頭，長發淌在肩膀上，眼角微微翹起，把練習的疲憊感揉碎，抹成了一道緊致的線條，像是一支眉筆，畫出了她的素淡的眉，也撩動了眉下輕鴻一般眨動的睫毛，勾勒出了睫毛揚開后看似疏離卻在眼底蘊著一抹不會輕易露出的溫情的眸子。
而綴在面頰側邊上的汗珠并沒有讓她看起來狼狽，反倒嬌俏了她的一縷鬢發，順著臉上的輪廓，漫著下頜線的走勢，描了一道勾住唇角的弧線，貼在肌膚上。
“柱赫xi？”
“咳…嗯，第一天不可能那樣。”
沒有在意南柱赫坐在身邊的地板上，鄭秀晶取了一根皮筋扎著高馬尾，把視線投向了樸海鎮的方向。
這位前輩正在谷垣健治的親自指導下反復演練一個側踢的動作。
而在這兩個人是身后不遠處，是林夏彥和一個看起來與林夏彥差不多年歲的男子。
兩個人有說有笑，似乎心情不錯。
“林作家怎么也來了？”
作為制作人也好，還是編劇也好，動作指導都不需要他出現。
“說不定哥是來指導咱們的。”
南柱赫坐直了身子，明顯情緒亢奮地向林夏彥揮了揮手。
林夏彥也很自然地抬手打了招呼。
“哥？”
鄭秀晶轉頭看著南柱赫，不僅皺著眉尖，嘴唇也被努成了上薄下厚的樣子。
“我可是哥的忠實讀者。”
南柱赫喜歡讀詩，這件事在圈子里雖然不是眾人皆知的程度，但也是年輕同行們之間“小有名氣”的事情。
鄭秀晶閉上眼睛，用鼻腔發聲笑了笑。
好吧，這看來是粉絲福利了。
而在她重新轉回去，睜開眼以后，卻發現林夏彥真的往自己這邊走過來了。
“哥！”
南柱赫直接從地板上跳起來。
“柱赫啊，這是之前答應送給你的。”
林夏彥把手上的一本書遞給了南柱赫。
回憶與長春花，南柱赫輕輕翻開，扉頁上是林夏彥的簽名，以及一句“贈柱赫”。
“終于有母語版的了，哥你會開簽售會嗎？”
這本林夏彥的詩集在林夏彥歸國以后終于出了母語版本，南柱赫伸手摩挲著封面，顯然是很開心。
而南柱赫拿到的這本，就是林夏彥之前答應他的，再版以后的第一本，在發售前贈送給他。
“會，已經安排好了。”
“我一定給哥捧場的…我先去把書收起來！”
南柱赫喜滋滋地拿著書跑向另一端的長椅，上面放著他的背包。
“這孩子…”
林夏彥有些好笑地搖搖頭，這個讀者弟弟的性格活潑，心思也少，之前的幾次見面里也都是這么一副開朗的樣子。
“林作家。”
回過身，是站起身的鄭秀晶在原地揮了揮手。
并不是像之前那樣鞠躬。
面對這個尊敬的人，不知道是因為他幫了自己姐姐的忙，還是因為南柱赫的那一聲親近而毫不認生的“哥”，鄭秀晶選擇了一個看起來不是那么疏離的方式打招呼。
“鄭小姐，辛苦你了，我給了你一個并不輕松的角色。”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知道鄭秀晶是一個不做作的性子，林夏彥也就實打實地表達了寬慰。
“沒有沒有，謝謝林作家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好好做的。”
順著搖頭的動作，鄭秀晶無意間掃過了林夏彥的這一身服飾。
怎么穿了一身運動裝？
——說不定哥是來指導咱們的？
南柱赫剛剛說過的話飄上耳朵，鄭秀晶咬了一下嘴唇。
這個林作家看起來完全不能打的樣子…
“哥，你要來指導我們嗎？”
南柱赫從后面跑上來，看表情怎么都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你的角色沒有劍術動作，所以我不指導你。”
林夏彥卻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甚至還挽了挽袖子，露出了小臂。
“哥你這是…”
指了指林夏彥的胳膊，上面是一道長長的疤痕，雖然已經很淡了，可還是讓南柱赫嚇了一跳。
“少年記憶。”
林夏彥拍了拍南柱赫的肩膀，不以為意地越過這兩個人的身邊，從場邊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支訓練用的木刀，附于腰間，然后跪坐在地。
還不等南柱赫和鄭秀晶有什么反應，動作指導們有不少人就已經開始拍著巴掌了。
“哥，你真的會劍道啊？我還以為…”
和喜歡刀刀劍劍的大男孩一樣，南柱赫向林夏彥小跑過去。
眨眼…
南柱赫在跑動，林夏彥安坐不動。
眨眼…
鄭秀晶倒吸一口氣，單手握拳，捂在了嘴巴前。
南柱赫保持著一個扭曲的姿勢站在原地，木刀的刀尖懸在他的鼻尖上。
“失禮了。”
收回木刀，林夏彥輕輕按了一下南柱赫的肩膀。
全身緊繃的南柱赫吐了口氣，一骨碌地坐到了地上。
“這個要是能拍出來真的很酷啊，哥你很能打嗎？”
“不，我也就是空有這個架勢而已，在我們流派里我是最差勁的弟子，誰也打不過。”
耍了一個刀花，林夏彥反手把木刀遞向了鄭秀晶。
“不用緊張，到時候也只是需要你在屏幕上看起來很酷而已，不管快慢，鏡頭動作流暢就行。”
鄭秀晶伸出手，握住了木刀。
有一種粗糙的溫暖感。
就像是那一柄昨天沒有機會還給林夏彥的蝴蝶刀一樣。
“對不起。”
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林夏彥的手指。
溫熱的感覺。
小臂上是一道長長的疤痕。
腦海中突然拉扯過去一個畫面。
看不清。
溫熱的感覺…
長長的傷痕…
“鄭小姐？”
“啊…是，我走神了。”
“那就再休息十分鐘吧。”
林夏彥轉身離開。
“林作家！”
“請問還有什么事嗎？”
林夏彥回身側看，袖子已經挽了回去。
“那個…”
你有一把蝴蝶刀被我撿到了，我現在還給你。
溫熱的感覺…
長長的傷痕…
“鄭小姐？”
“沒有，沒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