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記不得的事情?
“秀晶啊，把頭抬高！”
收拾著行李箱，鄭秀妍不忘從臥室里探出頭，看看正在“學習”的妹妹。
“不是，我現在不是在看劇本。”
李政燮導演對確定參與試鏡的演員都已經發出了試鏡劇本。
眼下，從胳膊下壓著劇本的桌子上趴起來，鄭秀晶頭也不回地應了姐姐一聲。
對于姐姐的那句嘮叨沒有任何反彈，也沒有解釋自己正在做什么，只是普普通通的語氣。
她的目光現在只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把在公司停車庫里撿到的蝴蝶刀。
下班的時候路過林夏彥的停車位，在附近發現的。
她確信這把蝴蝶刀是林夏彥的。
上面刻著一行極小的字。
[Hayashi]
是有些年頭的東西里，握在手心里會有一種長時間摩挲出來的粗糙感。
也就是因為這樣的粗糙感，會讓人覺得隱隱約約有一份淡淡的暖意。
“林、夏、彥…”
車，躺在地上的人…
現在還多了一個：長長的傷痕。
總覺得這樣的畫面在腦海里是曾經有過痕跡的。
可無論如何，現在都回憶不起來什么。
朦朦朧朧。
這讓她稍有些在意。
連帶著她中午聽到的那個稱呼：緒方。
初見時，林夏彥就是用這個稱呼叫他的助理；
專門為了鄭秀妍的事情冒昧拜訪時，林夏彥卻在說“真綾”；
今天早上，這個稱呼又回到了開始。
還有林夏彥的眼睛。
那的的確確是一雙藏著心事、絲毫不清澈的眼神。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在那個說著“真綾”的見面里，林夏彥的眼神卻并不是如此。
仿佛是一層覆得厚實的細沙，被風掀開了一角。
露出了原本是清泉、現在卻已經干涸的模樣。
抓了一把頭發，鄭秀晶仰頭對著天花板，咬著牙用力晃了晃腦袋。
“怎么了？不舒服嗎？”
正好彈了一下鄭秀晶的額頭，鄭秀妍放心不下妹妹，專門出來看看。
“沒有，我只是…在想當時該怎么試鏡。”
手心里是觸感粗糙的蝴蝶刀，正在傳來似有似無的溫暖。
鄭秀晶短暫停頓，給姐姐說了一個并不真實的答案。
“很難嗎？這個我幫不上你。”
蹬掉拖鞋，鄭秀妍坐到沙發上，伸手捋了捋坐在地攤上的妹妹的頭發。
“當然難了，林作家之前挑女演員選的都是長澤雅美這樣的人，我算是他回國以后挑的第一個女演員…簡直難死了。”
在其他人面前，鄭秀晶大概是不會這樣說話的。
但是面對姐姐，就沒有那么多需要增加思考的地方。
甚至可以撒嬌，或者耍無賴。
“撒嬌啊？我以為你現在只會對你男朋友這樣。”
妹妹有心撒嬌，鄭秀妍自然不介意開開玩笑。
“Onni你收拾好箱子了？”
“對，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Tyler已經提前去佛羅倫薩準備好了。”
撕開一張面膜，鄭秀妍繼續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語氣，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扒拉著沙發沿，鄭秀晶擰著身子轉向姐姐，眉尖向下壓，眼簾再拉起幾分，嘴角的線條也多了幾分力道。
“Onni，你現在考慮好了嗎？”
沉著嗓子說話，鄭秀晶拉住了鄭秀妍準備敷面膜的手。
看著妹妹的眼睛，鄭秀妍的手稍稍用力，卻發現沒有掙開。
“說實話，我現在還沒有考慮好，雖然他確實追求我很用心了。”
鄭秀晶的目光像是帶著鎖一樣，依然不放過她。
“或許再過幾年，要是沒有變化的話，我可能會開始和他試著去相處，但現在我還沒有這個心思。”
察覺到妹妹的視線松了松，鄭秀妍手上用力，輕松掙開了妹妹的手。
卻也沒有急著就敷上面膜。
“那你呢？秀晶，你知道我是不會干涉你的私事的，但現在我覺得你在某些時候會很累，所以…你呢？你比我的情況要更有進度，你考慮好了嗎？”
“怎么好好的就說到我了，明明是在說你。”
皺了皺眉毛，鄭秀晶驀地轉過身，隨手抓著頭發向后甩了一下。
在鄭秀妍看不到的角度里，鄭秀晶維持著皺眉的樣子，同時也閉緊了眼睛，咬住了嘴唇。
姐姐是想說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都說熱戀中的人是智商下線的。
她并不覺得自己可以免俗。
然而，當熱戀被淹沒在反反復復的等待和聚少離多里時，“溫度”終究是會降下來一些的，不再“燒腦”。
她不是什么沒腦子的人。
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有想法，有主見，有勇氣。
所以當她覺得對方合適的時候，就敢于立刻全心付出。
沒有猶豫。
“秀晶？”
用腳丫子在妹妹的背上戳了一下，鄭秀妍得到的回應是妹妹用力搖頭的畫面。
搖晃得發梢像是羽毛一般。
輕得仿佛抓不住。
“好了，我不問你了，明天的飛機，想要什么禮物嗎？”
大抵是清楚擊中了妹妹的心事，鄭秀妍像是在妹妹小時候那樣，出門前用買禮物和妹妹逗一逗樂。
那個時候，她基本上聽到的回答都是“吃的”。
不出所料，聽到了鄭秀晶的嘆笑聲。
“Onni，你還當我是小時候嗎？我已經…”
舉止上沒有多少變化，可鄭秀晶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你已經怎么了？”
仰起頭，開始敷上面膜，趁著沒蓋下來、還能說話的時候，鄭秀妍又伸出腳丫子，準備輕輕戳一下妹妹的背。
“呀！鄭秀晶？”
睜開一只眼睛，鄭秀妍看到了自己被妹妹捏在手里的腳丫子。
以及妹妹那雙微微瞇起的三白眼正在意義不明地盯著自己。
盯得自己有點心里發毛。
“Onni，我們小時候有沒有遇到過什么…我記不得的事情？”
“什么？你這是在說什么啊？”
運動能力還是妹妹更好，鄭秀妍發覺自己并不能把腳丫子抽出來，只好把面膜揭開，正眼看著鄭秀晶。
“車輛，人躺在地上，很長的傷痕…”
一字一頓，鄭秀晶在目光的的確確是落在鄭秀妍眼中的，可是鄭秀妍卻找不到鄭秀晶眼中的焦點。
“你這都是什么啊？少看那本書了，你八成是看多了，所以晚上老做夢，現在才說這種胡話。”
伸手指了指沙發前的小桌子，鄭秀妍躺倒在沙發上，把面膜徹底敷在了臉上。
鄭秀晶回身看向桌面，在劇本的旁邊，是那本她從大阪當地買回來的書。
視覺殘留 作者：林夏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