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快樂過年

　　這個春節對于陳月亮來說，跟快樂兩字無緣。

　　陳月亮這些年來，都在憧憬著跟老爸陳德生一起過春節的情景。

　　陳月亮記得小時候過春節是最快活的日子，也只有過春節的時候，老爸才會露出缺兩個門牙的嘴哈哈地說，亮亮又長一歲。

　　小時候，家家戶戶日子都不太好過，缺衣少食不足為奇，最明顯的就是過年沒錢買肉的。

　　陳月亮記得他八歲的那年，家里買不起豬肉過年。

　　那年外婆還健在，說是心疼小外甥沒肉過年，就把她飼養的兩只大白鵝送一只給陳月亮過年吃。老爸終于咧嘴高興地笑了，殺了鵝褪了白白的毛，還把鵝的喉管洗干凈，用一支小竹桿綁起來，吹氣脹得老大，再用線扎好口子，足足有四十多公分長的大泡泡。這是陳月亮第一次玩的“氣球”。

　　老爸陳德生不懂得燒鵝肉，只知道煮爛一些讓陳月亮好吃些，誰知道煮的過爛，把一只鵝煮成了一鍋湯。

　　就是這樣，父子倆還是非常高興地過了一個有鵝肉湯喝的年。

　　過年時，小孩子最喜歡也最興奮的是聽著家家戶戶在隔歲時放的鞭炮，那是過春節最熱鬧的時候，山村里到處是乒哩嘭隆的聲響。陳德生買不起鞭炮，就說讓陳月亮站在大門口聽聽別人家放的，說這是“接喜”，聽到鞭炮響等于自己放鞭炮過年一樣。

　　陳月亮就想起他第一次放鞭炮的深刻記憶。

　　有一年，舅舅年前路過家時，給了陳月亮一個二踢腳的大炮仗，讓陳月亮在隔歲時放。陳月亮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鞭炮，整天捏著那大炮仗，就等著到隔歲夜時好放。

　　隔歲夜到了，陳月亮激動得全身的神經都繃了起來。

　　還沒有到午夜時分，陳月亮就在大門里候著，時間一到就趕快打開大門。

　　可是天黑不隆咚的，陳月亮心里發慌，不敢走到大門外去放。

　　陳月亮把大門打開一條縫，把拿著大炮仗伸手到門外。

　　伸手出去一次，沒響。

　　可是四下里各家的隔歲鞭炮都響個不停了。

　　陳月亮再伸出手到門縫外，還是沒響。

　　連伸了三次手，都沒響。

　　想再伸第五次手時，這才想起來，緊張得光知道另一只手捏著焚香，還沒有點碰上大炮仗的引信呢，你讓大炮仗咋響？

　　用焚香再連點五次大炮仗的引信，再伸出大門縫五次手，還是沒響。

　　“我看看？”其實老爸就一直躲在陳月亮身后的：“嘿，你整天捏著它，引信早就潮了。”

　　“咋辦？”陳月亮非常失望。

　　“別急。”老爸陳德生瘸著腿一拐一拐地拿來剪刀，把大炮仗割開一個口子，放在地上，用一支長長的點燃的竹篾來點炮仗，讓陳月亮站在遠遠地看著。

　　“嘭…啪！”終于將大炮仗點響了。

　　那炮仗不是竄高，而是在地上轉著圏的響，差一點鉆進陳德生的褲襠里去。

　　“哈哈哈！”

　　嚇得父子倆躺在地上拍著地樂開了。

　　有老爸時，沒吃的，沒玩的，過春節時照樣樂樂呵呵的。

　　可是今年，陳月亮看著老爸陳德生的遺像，眼睛有些潮濕。

　　“爸爸，星星要抱抱。”小陳美星仰著小臉看著陳月亮甜甜地喊道。

　　“哦…。”陳月亮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今年自己跟前還有這個小精靈。

　　陳月亮彎腰抱起小陳美星，這可是她到這有來過后第一個年，也是我盡父親責任的第一個春節啊。

　　陳月亮從小就知道，有爸爸在，什么樣的年都會讓他過得快快樂樂的。現在我也應該讓小陳美星過了快快樂樂的年。

　　“星星，爸爸帶你去供銷社買糖糖，如何？”陳月亮撫摸著小陳美星的小臉說道。

　　陳月亮聽老爸說過，小陳美星最喜歡吃糖果，其實哪個小孩不喜歡吃甜食呀，小時候自己不也一看到糖果就邁不腿非讓老爸給買那一分錢一顆的糖果的嗎。

　　供銷社門店今天應該還開半天門的，正好去給小陳美星買點東西過過年。

　　“好啊，好啊。”小陳美星聽說買糖果就高興起來。

　　多虧了有嚴冬雪和魏麗瑩倆，在陳月亮昏睡的這些天里，有她們倆照顧著小陳美星。

　　說也奇怪，小陳美星這些天變了許多，不哭也不鬧，像個小大人一樣，乖乖地跟在嚴冬雪屁股后面跑來跑去的。

　　“星星，你喜歡那個娘娘？”陳月亮跟小陳美星單處時，這樣問道。

　　“這個…。星星喜歡兩娘娘。”小陳美星調皮地回答道。

　　“那…星星更喜歡哪個？”陳月亮知道小陳美星跟嚴冬雪接觸的時間長，她更多的是喜歡讓嚴冬雪抱她哄她。

　　“星星兩個娘娘都更喜歡。”小陳美星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陳月亮不知道小陳美星是不懂“更”字的含義，還是有意讓他聽著高興。

昨天都已經是大年二十八了，陳月亮才勸　　走魏麗瑩和嚴冬雪讓她們回家過年。

　　嚴冬雪說是小陳美星離不開她，她要留下來。

　　魏麗瑩說是她來時就跟家里商量好的，這個年就在陳月亮家里過。

　　她們倆想留下來陪陳月亮過年，這點心思陳月亮不是不知道。

　　倆姑娘不顧世俗偏見，主動上門來給自己料理老爸陳德生的后事，已經是難能可貴。

　　可是自己一個大男人，過個年還要倆姑娘離開與家人團聚來陪自己，哪能如此自私。

　　過年，是農村人最大的節日，不管多么地揭不開鍋蓋，每家每戶就是東湊西借的，有兩樣東西是必須要做起來才算過年的，就是年糕和豆腐。

　　老爸陳德生一個月前就說過，今年要做多少年糕和豆腐，意思是陳月亮退伍回家了，跟他一個小老頭過年有不同的意思，年貨也要辦的不一樣。

　　老爸陳德生這一去世，這個年就什么也沒有做。

　　陳月亮現在唯一能夠做到讓小陳美星感覺有過年的樣子，除了買些糖果之外，還有就是給小陳美星買了雙一塊六角八分的膠鞋，三角六分的花襪子，一塊三角錢的小帽子。

　　有嚴冬雪給小陳美星做的花布衣服，加上這些新鞋新襪子，這個年，小陳美星肯定是她過得最幸福的，看她抱著鞋襪高興樣就知道。

　　有新衣服、新鞋襪穿，這是小孩子過年最高興也是最幸福的大事。

　　老爸陳德生每年過年前，都要做一套新衣服給陳月亮在過年的時候穿。

　　父愛就濃濃地灌注在這一套新衣服上，那可是老爸一年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錢。

　　現在，看到小陳美星那小臉洋溢起滿足與幸福感。

　　就因為這，陳月亮心里才感到這個年有小陳美星在身邊不會太寂寞。

　　陳月亮抱著小陳美星從供銷社門店回來，走到自己家門前時，他驚訝的目瞪口呆。

　　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