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村長要說話
陳月亮剛想到一個緩解蔡誠景家的房瓦被捅的辦法，林美蘋就急匆匆地跑進門大喊“來了”。
林美蘋喊“來了”，不用說明，就知道是公社組織的捅房瓦的人來了。
蔡誠景一臉驚慌地看過來。
現在知道慌了，看我就能解決你的“近憂”了嗎？
陳月亮沒有露出反應，還是一臉平靜地從小竹椅上站了起來，用手撫摸了他自己寬前額。
林美蘋看了一眼陳月亮，看到他撫摸自己的闊額頭，就會心地笑了下。
從小林美蘋就對陳月亮這個動作十分熟悉，只要他用手摸自己的前額，多半是他心里有了自己的主張。
林美蘋雖然比陳月亮大兩歲，讀書的時候比陳月亮高一個年級。
那時候的林美蘋，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片子，根本看不出有現在這般漂亮的臉蛋，都說女大十八變，林美蘋也是在十三歲后，才變成現在這樣水靈苗條的。
那時候的林美蘋，同樣沒少在陳月亮身邊跟隨。
陳月亮緩步走到蔡誠景家的大門外，眼前可以看到十幾位穿著工裝的壯漢，已經在門外聚集。
這些人沒有一個是陳月亮認識的，林美蘋也不認識。
說話還是外地口音。
這就是公社組織的捅房瓦的隊伍。
因為捅別人家的房瓦，本來就是一件遭人忌恨的事情。
一般熟悉的人，都不會參與這種事，特別是被拆房屋主人他周邊的人，更不會湊這個熱鬧，不貪圖賺這個打人家臉面一樣的幾個錢。
公社干部這種時候也不會輕易出面的。
大隊，現在是行政村，村里的干部也絕對不會主動參與這種事。
村婦女主任是計劃生育工作的直接責任人，她不得不出面來協助這方面的工作，即便是她萬分地不情愿。
來捅房瓦的人也不認識陳月亮是誰，只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是這個村的婦女主任，就一個個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哈哈！是陳月亮主任哪，謝謝你的配合。”從這幫陌生人身后，跑上來公社計生干部紀環跟陳月亮握手時這樣說道。
“哦，紀領導，辛苦。”陳月亮握著這位中年婦女的手說道。
“這也是我的職責不是，想躲都沒地方躲。”紀環說道：“你這當村主任的能出面協助，真是太好了。”
紀環說的也是一種情況，每到一個地方要捅農戶的房瓦，村里的干部都不會出面的，要出面也會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干部，像村主任村支書親自出場的比較罕見。
得罪人的事，能回避就盡量回避。
從工作的角度考慮，上頭也不會責怪這種遇到難題退縮的現象，習以為常。
要是村里主要干部不出面，如果遇到來阻擋或者動粗不讓捅房瓦的情況，是公社計生專干最怕遇到的事情。
現在有陳月亮站在面前，紀環就心里踏實了不少。
陳月亮當選為大坪洋行政村的村委主任，這在貴溪公社是一件大家都在說的新鮮事。
是一位很硬朗的村干部，這是公社領導對陳月亮的最評價。
有陳月亮這樣硬朗的村長站在面前，紀環就不再擔心會出現阻擋或者動粗的情況。
蔡誠景走到大門外，看看陳月亮，沒什么反應，再看看林美蘋，也是一臉的平靜，他心慌了，就跑到紀環的面前，顫抖著說道：“紀領導，能不能不拆我的房？”
蔡誠景丈母娘這時候跑到紀環面前，卟咚一下跪倒在面前：“好同志呀，你能不能抬抬手別拆我女婿家的房子，嗚嗚…。”
“大娘，你別這樣。”紀環和林美蘋急忙上前挽起蔡誠景丈母娘，說道：“這也不是我們就一定要捅陳宏景家的房瓦，他不聽規勸，非要生第三胎，這是政策絕對不允許的，大娘，你就別為難我們了。動手吧！”
那幫外地民工就操起手中的長竹桿，并把長梯子靠架在土墻上，就要上去實施捅房瓦的工序了。
蔡誠景的丈母娘開始大聲嚎哭，我的天哪！
蔡誠景想把那已經架起來的梯子推倒，被陌生人拽開。
蔡誠景丈母娘的哭聲，引來了村民的圍觀，開始是幾人，幾十人，結果一下子就圍起來數百人，黑壓壓的一大片。
“這是干嘛？”
“你沒看到要拆房子嗎？”
“蔡誠景想生兒子，第三胎了，不去流產結扎，公社就派人來拆房子。”
“是這樣啊，這蔡誠景也是的，干嘛要這樣跟政策對著干呀。”
“要我說，這拆房子捅瓦片的，也做得太過分了一點。”
“國家政策要執行，沒有點手段能行嗎？”
“這人是越生越多，人越多就越來越窮，國家控制人口，也是為了發展嘛。”
“反正要我說，這跟政策對著干的，絕對沒有什么好處。”
“就是，要是讓人把這房子拆了，他一家住哪兒。”
“上頭才不管你住哪兒，誰讓你不聽勸，硬要生什么兒子。”
“唉，說不清楚，有的人腦子就是這樣古板。”
人群中說什么樣的都有，有同情的，也有說不該的，計劃生育已經深入人心，對這樣強制性措施群眾還是能理解的，你個人跟政策對著干，這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蔡誠景也真是可憐，為了生兒子，把家當折騰完了。”
“嗯，看，陳月亮村長要說話了。”
“他也是沒辦法，這是公社決定的事情，他阻止得了嗎？”
“說不定，陳月亮會有他的辦法。”
“你說姓陳的，能幫姓蔡的出頭說話嗎？”
“看你說的，他陳月亮也是姓蔡人選出來的村長。”
“那倒也是。”
陳月亮看到蔡誠景要去拿掉梯子，捅房瓦的人又不讓，而蔡誠景的丈母娘又哭得更傷心。
陳月亮最聽不得老人哭，特別是女人的哭聲了。
陳月亮先是走到蔡誠景的身邊，怕他跟捅房子的人一不小心動起手來，那樣就更難處理眼前的事情了。
陳月亮再走到蔡誠景丈母娘的跟前，先拍拍老人家的肩膀，讓她別再哭了。
“紀領導，我有幾句話，想私下跟你說一下。”陳月亮跟紀環說過這句話之后，回頭對想爬上梯子去捅房瓦的人說道：“你們先別動手，讓我把情況跟公社紀領導匯報商量之后，再作決定，好不好？”
“先暫停，聽聽陳村長的意見。”紀環看了陳月亮一眼，發現他臉色非常平靜，就這樣對爬在梯子上的人這樣說道。
爬到梯子上的人下來后，陳月亮對紀環、林美蘋招了下手，讓她們進屋。
紀環和林美蘋進屋后，陳月亮回頭跟蔡誠景說道：“你也進來。”
“你們看，我們的村長要說話了。”這時候圍觀的人群中，有人不無稱贊地這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