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機會

　　陳月明說希望陳月亮退伍回鄉后，能在大坪洋大隊中挑起對抗蔡孝天的大梁，就在這個時候，大隊支書陳尚榮出現在他們身后，也說希望陳月亮能出面挑挑這個頭。

　　“是尚榮叔公，快坐。”陳月亮看見是陳尚榮，馬上熱情地打招呼。

　　“尚榮叔，你快坐。”陳德生也瘸著腿上前給陳尚榮搬板凳，說道：“你就別鼓動亮亮他去做出頭露面的事了，當年要不是你主張送他去當兵，現在我可能都能抱上孫子了。”

　　“當兵不是很好的事嗎？如今壯壯實實地回來了，聽說還能把蔡信偉甩秧苗一樣給甩圈圈玩，這不是很好嗎。”陳尚榮說道：“當兵光榮一輩子。”

　　“古老話說的，好鐵不打釘，好人不當兵。”陳德生惴惴地說道。

　　“德生你還有老思想，現在是什么朝代了，還念叨這種陳腐濫調。”陳尚榮說道：“你問問月亮他自己，當兵他后悔不？”

　　“不后悔。”陳月亮說道。

　　陳月亮想，當兵是一輩子不可多得磨礪的機會，也是一輩子人生閱歷的記憶。

　　當年，要不是陳尚榮支持，他陳月亮是獨子又是單親家庭，不可能去當兵的。

　　“男人有機會就要出去闖蕩闖蕩，老躲在大坪洋這山窩里有什么出息？”這句當年陳尚榮說的話一直在陳月亮耳邊響著。

　　“人這一輩子做自己不后悔的事，就很好。”陳尚榮說道：“就像我，沒什么文化，在大坪洋大隊當支書這些年，雖然沒什么大的作為，也不會跟什么人爭什么斗什么。可我不后悔，我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也有做了些上通下達的事，能落得全大隊的人都說我是大好人，這輩子就值了。”

　　“對，尚榮叔公你是大好人，這大坪洋大隊是公認的。”陳月明說道：“你是頭老黃牛，就是你這頭老黃牛沒什么脾氣，還老愿意跟在別人屁股后面哼哼哼的。”

　　“哈哈哈！”

　　大家都感覺陳月明說的挺形象的，陳尚榮就是喜歡在蔡孝天身后說“好”、“就這樣”的人，就笑了起來。

　　“你們別笑話我。”陳尚榮擺了擺手說道：“不斗則兩利，斗則兩敗俱傷。我們大坪洋大隊這十幾年沒出什么大事，不是我不想跟蔡孝天斗一斗。實在是我考慮，只要沒有把大坪洋大隊做到傷筋動骨的事，他想出風頭爭點私利，就由著他。實則是我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考慮到的事情吧，他早就想在前面的了，我想跟他周旋時，他早就把我的后路給堵得死死的。”

　　陳尚榮看幾個人都在認真聽他說話，就繼續說道：“這么些年來，心里已經對他有了怯意，就像小媳婦遇見了兇悍的祖公一樣，你說我還能挺直腰板嗎。當然，我也知道我的軟弱和無能給蔡孝天一手遮天帶來了很大的便利，看來這個局面不能再維持下去了。只要有人愿意挑這個頭，改變一下我們大坪洋大隊的現狀，我還是非常樂意讓賢并舉雙手贊成的。”

　　大家聽了陳尚榮這番推心置腹的話，都默默地思考起來。

　　陳尚榮說的確實也是事實。

　　蔡孝天年輕時就是大坪洋大隊的刺頭，腦子又特別地靈活，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說一般人不敢說的話，再加上他當了這十幾年的大隊長，早就成了大坪洋大隊所有人所忌憚的人物，沒有誰敢輕易與其對抗。

　　明知道那是無法堵上的槍眼，誰還真能奮不顧身在無辜將身軀壓上去嗎？

　　真要上去，那也是一種自不量力。

　　幾個人想著都把目光投向陳月亮。

　　眼前的陳月亮，已經讓大家看到了堵蔡孝天這個槍眼的希望。

　　特別是陳月亮一回家，就把蔡孝天視如珍寶的小兒子蔡忠云給教訓了一通，蔡孝天沒敢像往常那樣大肆張狂，這種開頭，就是跟他蔡孝天有抗衡可能的希望。

　　“別看著我。”陳月亮已經感覺到了大家的目光。

　　眼前的這幾個人，雖然不代表大坪洋大隊的全部，卻也是代表著陳姓一族最有話語權的人，他們的想法如果一致性形成，也會讓大坪洋大隊發生微妙的變化。

　　“要我說，你還真的要好好想想。”陳月明把目光從陳月亮身上收回來后說道：“你這次已經跟蔡孝天較上勁了。別看他現在沒有大的動作，并阻止了蔡忠云他們放火燒了你的房子。但這并不代表他蔡孝天就這樣把你陳月亮給放下。”

　　“要么你干脆走的遠遠的。”陳月慶也這樣插了句。

　　“陳月亮可以走得遠點，不跟他蔡孝天斗。但你老爸德生叔呢，你能帶著德生叔一起躲起來嗎？”陳月明說道：“蔡孝天的手段大家都見識過的，他要跟誰過不去，就會讓你有關聯的人都過不去。還有另一層，現在蔡孝天已經把陳姓一族給打在地上了，你陳月亮就愿意看到大坪洋大隊姓陳的人都這樣仰蔡孝天的鼻息活著？”

　　“你們別鼓動亮亮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天？”陳德生用手敲打著他的瘸腿說道：“我這腿是越來越不聽話的了，要跟我過不去就讓他過不去吧。不能讓亮亮窩在大坪洋這山溝溝一輩子。”

　　“德生叔，不是我們鼓動陳月亮。我們是在幫月亮分析他面臨的情況。”陳月明說道：“可能你也想讓月亮有個單位好上班。說實在的，現在參加工作，一個月就三十幾塊錢，要想混好一家子也不容易。就比如我，教書已經有七八個年頭了，現在才四十六塊錢一個月，還算是當了個校長才有這水平。要不是在大坪洋小學，家里的事還能顧著一點，要是在外面顧不到家的地方，我還真不愿意干了。”

　　“有工資拿，總能吃上幾口飽飯。”陳德生還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要吃飽飯，我們大坪洋大隊照樣可以辦到。”陳尚榮說道：“我還是自己的觀點，離開了這山林和土地，就是沒基業的人，這可能是老農觀念，可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這么想的。亮亮，要是你真想在大坪洋大隊為大家做點事，目前就有一個好機會。”

　　“什么好機會？”陳月明問道。

　　“公社要求我們大隊推薦一名農村青年參加縣里的培訓。”陳尚榮說道：“要求是黨員，高中以上文化程度，回鄉知識青年或者退伍軍人。這些條件陳月亮都合適，關鍵就看陳月亮他自己愿意不愿意在大坪洋大隊扎根了。我今天來就是想說這個事。”

　　“愿意！”有人響亮地回答道，回頭一看是陳德寶在替陳月亮回答。

　　“哈哈哈！”

　　大家又開懷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