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是問題的問題

　　陳月亮和蔡忠和兩人趕回大坪洋村時，在進村的下洋口，正好遇到張小偉騎著自行車從公社回來。

　　“張部長，你那么快就趕回來了？”蔡忠和拖拉機接近張小偉自行車后減慢了速度這樣喊道。

　　“你們這是到哪去了？快回去通知開會。”張小偉回頭這樣喊道。

　　聽說要通知開會，蔡忠和就把拖拉機直接開到小學校門口停了下來。

　　看到陳月亮和蔡忠和兩人回來了，原來一起動員陳月亮補辦戶口的陳月明和大幫年青人，就圍了上來著急問辦理情況。

　　蔡忠和把情況說了，還加上他自己的判斷。

　　“真是老奸巨猾，把后路都給堵死了。”

　　“玩陰的，我們哪是他蔡孝天的對手。”

　　“唉，翻身農奴沒歌唱羅。”

　　蔡忠和看到大家垂頭喪氣的，就把村支部選舉可能的情況說了一遍，要不大家把力氣在這方面使使。

　　“算了吧，陳尚榮跟蔡孝天斗了十幾年了，沒贏過，指望不上他。”

　　“就是啊，陳尚榮就會在蔡孝天屁股后面哼哼，幫他給扶起來，有跟沒有一樣。”

　　“不一樣。”蔡忠和說道：“讓陳尚榮當著支書，跟支書讓蔡孝天當，你們想想會是怎么不同的結果。”

　　“酸菜加醋，更酸了唄。”

　　“就是啊。”蔡忠和說道：“現在我們是沒好菜，燒出個菜湯也好。”

　　這一大幫年輕人聽蔡忠和這么一說，都點頭著到村里做他們應該做的事去了。

　　這邊，陳月亮、陳子亮、蔡忠和他們聽說張小偉部長通知開會，大家都想知道陳月亮的戶口問題最后的結果。

　　“我們簡單地開個碰頭會，有幾個事跟大家溝通一下。”張小偉看大家都到場了就開門見山地說道：“晚上各村民小組最后一次進行第四輪村委會候選人名單的醞釀工作。根據公社領導的意見和其他公社試點的經驗，我們的部署要做些微調。”

　　張小偉環顧了一下參加會議的人后接著說道：“這第一件事，是村黨支部的選舉要提前舉行，不能跟村委會選舉同步。村民自治，村委會選舉要在新產生的村黨支部領導下進行。我們在這里要真正做到起指導作用，而不是領導和包辦。這事大家商議一下，放在什么時候比較合適。”

　　“第二件事就是村委會候選人，今晚第四輪磋商醞釀，要把原來的十九人縮減為十五人，公社領導的意見是，確保選舉成功，以十五比十一差額比較妥當。就是在候選人中要再拿掉四人，這是今晚磋商需要確定的事，也是重點。”

　　說了半天還沒有談到到陳月亮的戶口問題，大家都已經有點著急了。

　　不著急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蔡孝天。

　　他聽出來了，張小偉有點顧左右而言他的味道。

　　陳月亮的戶口問題是板上釘釘子的事，遲說明與早說明都是那么回事。

　　十九名候選人拿掉四名，其中就是為了把陳月亮給刷下來，讓陳月亮本人不那么難堪。

　　這些公社領導，什么事都考慮把一碗水端平，還要考慮不打擊年輕人的積極性。

　　多余。

　　“晚上協商拿掉四個人的名單。把陳月亮拿下來的事，怎么跟村民們解釋說明？”陳尚榮還是忍不住問了。

　　“哦，我忘了說了。陳月亮的戶口問題不是問題。”張小偉說出了出乎大家的話：“這情況我跟公社領導匯報后，公社領導為了慎重起見，還專門求示了縣里全縣村級換屆選舉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而縣里又專門就這事向省有關部門征求意見。最后得到的答復是。陳月亮同志完全可以參加原籍農村的選舉工作。根據義務兵退伍的相關規定。義務兵自宣布退伍的那天起，他的戶口就隨同本人復員回到了原籍。簡單地說，就是從那里來回到那里去，從法律層面上說，陳月亮退伍回鄉后，他就是大坪洋村的人了。至于戶口還沒有登記一下，這是手續上的問題，跟參加村委會選舉并不存在矛盾，也并沒有違法。”

　　“啪啪啪！”

　　參加會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蔡孝天也鼓了掌，是有形無聲的那種。

　　他原來以為，這一槍打出去，肯定一槍就把陳月亮給撂倒。

　　他蔡孝天也算到陳月亮他們會想到補辦手續這一招，依法在選舉日之前把戶口給辦下來，照樣有權參加選舉。

　　蔡孝天讓老三去找老大，蔡忠達一句話，就把辦戶籍的警員打發回家休息四天。

　　這招叫釜底抽薪，最后一條路也給你斷了，看你拿什么來補救。

　　老三蔡忠云回來說看到陳月亮跟蔡忠和兩人確實去補辦戶口了，結果自然是空手而歸。

　　蔡孝天正在得意自己的杰作呢。

　　張小偉卻說出了他想不到的意見。

　　誰知道，這一槍還是打在鏡子里的影子上，聲音是有了，打碎的是鏡子的玻璃。

　　這樣一來，等于把自己的目的暴露了，起到的副作用，可能會引起陳月亮那幫支持者更瘋狂的反撲，選舉對自己更加不利。

　　轉而一想，村黨支部選舉已經勝算在握，只要把陳尚榮給拿下，村支書就他蔡孝天莫屬。

　　黨的一元化領導嘛，就是在村委會選舉中不敵陳月亮，不還有村支書壓你一頭嗎。

　　憑陳月亮這樣的愣頭青，到最后還不得不乖乖地聽我指揮。

　　這樣一想，感覺心胸霍然開朗起來。

　　村黨支部先舉行選舉，把村支書拿下，村委會選舉中就主動權在握，這樣一來也不一定就沒有轉機。

　　大家都興奮起來，原來最擔心的是陳月亮這事跟村民沒辦法解釋。

　　在前幾輪醞釀磋商中，最沒意見的就是陳月亮的候選人資格，幾乎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村民都表示贊同。

　　突然說因為戶口沒有及時登記，造成沒資格參加候選人，要是村民反問一句：當初你們都干什么去了，害我們白忙乎一場！

　　你怎么回答？

　　現在沒有變動，還是原來的思路進行。

　　要是有人聽到說陳月亮的戶口問題提出質疑。

　　張小偉部長剛才說過的意見，就是最權威的解讀。

　　陳月亮沒有興奮，也沒有激動，臉上還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過他心里卻在翻江倒海，這下沒得選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要是真把這個村委會主任給當上了，今后的路，就在腳下。

　　蔡忠和在陳月亮的肩膀上捏了捏，那意思很明顯。

　　今天下午我們還白白著急了一通，原來張小偉部長早就把意見給請示好了。

　　“好，大家都去忙吧，努力爭取把選舉搞成功！”

　　張小偉部長的話，陳月亮聽著特別地入耳。

　　這是他跟蔡孝天的第一回合，他陳月亮完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