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胖回去了。”呂健對此完全不關心,只是上前揪著弟弟的臉開擰,“不是要成為型男追王妙齡的么?”
“被封殺了,追個粑粑。”呂康低下了高昂的頭,“我,Mc.Dog,已成絕唱。”
“哦對了…我記得…”呂健拍了拍老弟,“你想開餐廳對吧?去吧,找方糖要錢。”
“哇!健哥真的完全崩壞了啊。”方糖痛苦地打招呼,“怪不得分我5的利潤提成,到頭來還是(套tào)路啊。利潤是負的,我要不要賠錢的?”
“能不能別一見面就說這么無聊的事(情qíng)。”
艾薇卻拿著PAD過來:“健哥,我來說更無聊的事(情qíng),大家都說你江郎才進啦。不,說我們整個星工場江郎才盡了,你走以后我們的作品播放量持續走低,本來惜君就失蹤了,現在喬喬也專輯暴死,甄珍…我就不說了。”
“哎…”聽到這話,喬喬也萎了,松開呂健低頭道,“不好意思健哥,我也賠錢了…”
“沒事,高興再做一張。”呂健一揮手,“不要為錢道歉。”
“哦,那我為別的事(情qíng)道歉。”夏歌撓了撓頭,“我基本,成為口水歌手了。不過總得有人讓大家吃飽飯,我中間試了一曲硬搖滾,不太好,很快又回到苦(情qíng)路線了,咱們的招牌砸的差不多了。”
“不不不。”呂健上前擁過夏歌,“畢竟有孩子要養,你要多拿分賬,而且我不在的時候總要有人為盈利負責,辛苦你了。”
呂健話罷掃視四周:“把我拖來盧浮宮就為了這些?”
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夏歌先開口了。
“他們不好意思,我來說吧。”夏歌上前道,“我們需要你。”
“不不不。”呂健連連后退,“我們都有足夠的錢了,我們都按照自己的選擇去生活,就這樣,我再也不會強迫你們做什么,你們也別強迫我。如果誰想來一起旅游,隨時歡迎。”
幾人再次對視,病的不輕啊。
喬喬不甘地盯著呂健:“健哥,我們就這么…服了么?”
“服?服什么?”
“我也不知道。”喬喬咬牙道,“賺錢以外的那些東西。”
呂健大笑:“你都不知道對手是誰,談什么服不服?”
MCDOG聞言痛苦捂頭:“對啊…我(日rì),我對手是誰啊?”
甄珍上前道:“你真的一點想創作的心都沒有了么?還有那么多歌,那么多電影,我們說好的,去尋找那1的共鳴。”
“這可沒說好,只是你的一廂(情qíng)愿。”呂健側過臉避開了甄珍的眼神,“沒意義的甄珍,沒意義的,我放你們去自嗨了,你們還沒感受到么?”
呂健提了口氣凝視眾人:“創作過程的確是爽透的對吧喬喬?”
喬喬點頭:“那肯定…我請了那么多大師級人物合作,爽爆了。”
“可結果呢?”
“…”喬喬臉上也蒙上了一層霾,“賠錢倒也沒什么,只是認可的人太少了,很寂寞,很悲涼,說實話,看到老夏隨便哼的口水歌那么好賣,看到YB銷量是我的幾百倍,我還有點羨慕嫉妒恨,感覺自己付出了百倍的努力,只是換來了嘲笑。”
呂健轉望甄珍:“甄珍你也是,音樂劇為什么演了三場就完結了?”
“第三場只有23個觀眾。”這次換甄珍避過呂健的目光了,“有一半在中間睡著了。”
“就是這樣,創作根本就沒有第三條路,我在騙自己。”呂健沉著聲音,像是在宣讀訃告,“你們每個人,從來星工場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在引導著你們的才華,朝著討好觀眾的方向去,現在我累了,錢也夠用了,不想做這件事了,我也不想去拍我喜歡的電影了,那樣只會讓我更難過,就這樣了,好么,放過我。”
漫長的沉默過后,夏歌上前拉回眾人:“我們力量不夠,他沒那么在乎我們。”
這話直戳呂健心口,雖然明知是夏歌的(套tào)路,但還是忍不住中(套tào)。
“不是的,不是你們力量不夠,是我的力量也不夠。”呂健指著(身shēn)后高舉手機的人群,“我有什么辦法?你們要我做什么?我該做什么?意義是什么?我賺到錢了,不想干了,想玩,不行么?我必須再出十首《老鼠(愛ài)大米》才可以么?或者十首《無地自容》?”
“好恐怖…健哥好恐怖…”方糖嚇得捂嘴,“好像剛剛看到的一幅畫。”
“我口才不夠,跟我來。”夏歌獨自回(身shēn)。
半推半就著,呂健被大家拉走,一路被拉到了一個古代東方展廳,這里相對僻靜一些,在一個一人多高,黑色的,不規則的石碑前前,一位十分規則的男人站在那里,背對著呂健的方向。
“打住!”呂健停止了行進的步伐,“別來這(套tào)。”
石柱前的男人緩緩轉(身shēn),一如既往:“你需要我。”
韋德頭發短了很多,但依然不是寸頭,是貼著頭皮的分頭,眼鏡也換成了無框的。
“我不需要你,我得離你遠點。”呂健連連后退。
“你確定么?你沉溺在享樂中18個月,還不夠厭惡自己么?”韋德微微瞇眼,“我能給你一個值得奮斗,有趣,充實的目標。”
韋德一如既往,第一句話就送上了呂健最需要的大禮。
其余人盡皆散去,展廳中僅剩下他們兩個人。
“來。”韋德回(身shēn)站在石碑前,“知道這是什么嗎?”
呂健沉著氣走到韋德(身shēn)旁:“給你三分鐘,沒有吸引我的話我就走,如果令我不適我也會走。”
“這是《漢莫拉比法典》。”韋德伸手,仿佛在隔著空氣觸摸它,“他用這部法典管理國家,完成的很出色。這里寫著——如果一個上等人殺了一個上等女人,那么由他的女兒償命。這看上去很荒唐,但當時的人們相信這就是公正的,就像之后的人相信天賦人權,自由平等一樣理所應當。”
“你要說人很聰明?還是很蠢?”
“有人聰明,有人蠢,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段進程。”韋德依舊隔空撫摸著石碑,“告訴我呂健,從‘用自己的女兒贖罪’,到‘自由平等’,人類是如何做到的?”
“你不能突然問我這種奇怪的問題。”
“那試著告訴我,企圖推翻古巴比倫奴隸制王朝的人,他們腦子里想的是‘自由平等’么?”
“一定不是,他們只是單純的想推翻他。”
“沒錯,實際上從唯物注意歷史觀來看,讓巴比倫滅亡的也不是反抗者,推翻一個王朝的力量從不是刀或者槍,而是這個王朝自己病入膏肓。”
韋德突然轉頭:“我國清朝有過無數次起義,企圖推翻這個腐朽的封建王朝,但真正結束他的不是義和團也不是太平天國,而是兵不血刃的辛亥革命,軍隊幾乎沒有抵抗,總督紛紛投誠,幾個月后,皇帝體面退位。他該壽終正寢,他便壽終正寢,一滴血也不用留。”
韋德有些同(情qíng)地看著呂健:“在文化的戰場上,你和你的星工場,就像是選錯時機的起義軍,你們妄圖用藝術感打動觀眾,但終究抵不過走心不如走腎的大勢所趨。我的失敗只是壓倒你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令你窒息的,依然是所謂的G點,你因討好觀眾而疲憊,你因《搏擊俱樂部》的必然失敗而沮喪,你因不可避免的文化滑坡而絕望,你賺夠錢了,也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韋德所說的每個字,都像手術刀一般剖開了呂健的大腦。
呂健有些窒息地看著面前的石碑:“這事無解,別再提了,讓我逃避不好么?”
“有的呂健,有的,就像光一樣,有的。”
“我等不來,就像你說的,吾生須臾,及時行樂。”
“那就讓時間加速,將百年的進程縮短到10年。”韋德指著面前的石碑,“我們不需要高喊自由平等,我們不需要質疑為什么可以用自己的女兒頂罪,我們支持他,發揚他,催化他,我們加劇他的成長,我們加速他的滅亡。
“既然格格不入,又無從反抗,那就努力讓它死在你前面。”韋德向呂健伸出右手,“用你的才能,全速前進,不遺余力地去媚俗,去觸摸G點,用無比低廉的作品降低人類的底線,忘記優雅的古典藝術,抹殺深邃的思考,我們攜手創造,我們親手毀滅。”
呂健的(身shēn)體陷入了劇烈的顫抖。
“握手。”韋德提醒道。
呂健顫顫伸出右手,他不得不承認,韋德這次給了他光。
“這是你前進的動力么?”呂健問道。
“不,只是針對你的說辭。”韋德笑道,“我總要找一個合作的基點。”
“艸…”呂健罵過之后才問道,“你現在是…什么?”
“組織被瓦解了,或者說,是被馴服了。”韋德的目光沒有絲毫變化,“我唯有單槍匹馬,無論你是否相信,我個人沒有任何政治訴求。”
“那如果你有目標的話,到底是什么?”
“提高效率,加劇時間,讓我的須臾更長一些,離不朽也更近一些。”
呂健緊張地摸了摸懷中的眼鏡,雖然很久不做正事兒了,但這東西一直沒離(身shēn)。
“好了,解決了你幼稚的煩惱了。”韋德突然神色一凜,“Jenny呢?”
“寄養在酒店的寵物樂園了。”
“你怎么能這樣對她?”
“她就是只貓,別這么幼稚。”
“如此評判Jenny,幼稚的是你,”
一個月后,一家名為夢工廠的集團公司在濱海市成立,與他的母體星工場不同,這將是一次娛樂圈的泥石流。
如果無法向上攀登,那就向下墮落。
降維開始,至零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