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桿子們認為,讓AI制作詞曲本是技術進步的象征,但讓其假意扮演“人類”,卻是不可置疑的欺騙,最終甚至還將其引申,前進娛樂是否創造了一個并不存在的“人”,如果這個“人”像所有人一樣納稅,賺錢,又會怎樣?創造不可恥,欺騙有罪。
前進娛樂董事長兼總裁韋德對一切供認不諱,并且自己承擔了所有責任,退出董事會,并面臨公訴。
緊接著前進娛樂的技術部門多名骨干離職,但這個部門并未解散,他們會繼續研發AI詞曲,只是之后的創作會著名“AI所作”。
新西蘭南島中部,5000米上空,飛機上坐著幾位乘客,他(她)們想死,而且必須喊著才能讓對方聽到。
“我!害!怕!”莫惜君已經要哭了,“還是不要了。”
“要!”呂健大笑著抓過莫惜君,“我跳過三次了,很爽的。”
“不要不要不要!”莫惜君使勁躲著呂健,湊向顧文文一邊。
卻見顧文文扶了扶護目鏡,豎起了大拇指:“刀山火海,我先上了!”
唰,一個大活人就沒了。
莫惜君紅著眼睛探頭向下望去,顧文文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因為角度原因,很快就看不見了。
前有呂健拉扯,后有教練催促,莫惜君覺得應該聽從教練的建議,裹上一塊尿布再來。
莫惜君留著眼淚喊道:“我還是不要了,你跳吧。”
呂健突然指向外面:“哇!你看那里,有一只綠色的鷹。”
“啊?綠色的?鷹也可以被綠嗎?”
然而啥都沒有,她心中大喊不妙的時候,已經被呂健抱著沖了出去。
“啊!!!!!”自由落體中,莫惜君的身體與大腦都完全失控,尖叫了幾秒鐘后,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只想死。
呂健倒是抱著她笑個不停,像個大娃娃,為笑而笑:“哈哈哈哈!”
他也真的像個大娃娃,風不斷的灌進嘴里,整張臉都快成大餅了。
呂健貼在莫惜君耳邊喊道:“感覺到了么,自由!”
莫惜君已經大腦空空。
30秒后,莫惜君終于可以說出話了,緊跟著就是嗷嚎大哭。
“我想家,我想媽媽,嗚嗚嗚。”
“哈哈哈哈!”呂健笑得更加囂張,“就想媽媽是吧?那行,我松手了,你自己自由落體吧。”
“別!”莫惜君瘋了一樣扭動身體,“不許松手!”
“那你想誰?”
“想你想你,千萬別松手!”
“哈哈哈哈!”
身體完全的自由,也意味著完全的失控,開始的時候甚至有失禁感,不過很快就會麻木,或者…真的失禁。
這種感覺的同時也將體會前所未有的刺激,俗稱“空潮”,無論男女,如果一位藝術家做這件事,他很可能會高喊——
我在和地球作愛!
地球,你太棒了!
嗯哪!哦也!
呂健拉環開傘的時候,莫惜君才終于緩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回頭咬呂健:“我再也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哈哈哈!爽不爽!”
“什么都不知道,剛剛那么久,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就是最爽的么!”
莫惜君臉一紅:“這個跳傘服,我能買下來么?”
“當然。”
“那就好…”
“沒事,你不是一個人。”呂健大笑道,“我也那個啥了。”
“在我后面?真惡心。”
“哈哈哈!”
二人落地的時候,顧文文已經坐著越野車來接他們了。
“好爽!再來一輪啊?”
“你這么上癮的?”莫惜君摘下護目鏡,擦著眼睛泣不成聲,“我再也不來了,去和小綿羊玩了…”
“改天吧,先洗個澡,喝下午茶。”呂健笑著沖顧文文道。
普卡基湖旁的半山腰,三人靠在藤椅上喝著紅茶,不時吃一塊小點心。
湖水藍的發綠,說是翡翠也不為過,莫惜君和顧文文都醉心于這樣的美景,呂健卻對著手機安排著后面的事情。
“距離上來說,該去澳洲了,但那里和這邊差不多,所以——”呂健抬頭道,“中非狩獵之旅如何?試著和獅子接吻。”
“不!!”莫惜君雙臂在身前擺出了一個巨大的叉子,“再也不聽你的了,我要在這里呆一個禮拜,還要去滑雪,去看冰川。”
“好吧。”呂健放下手機,仰在躺椅上,“那就歇一個禮拜吧。”
顧文文則拿起了手機:“最終票房17.8億,沒能突破20。”
“別給我聽這個。”呂健滿臉不耐煩。
然而顧文文依然在說:“《搏擊俱樂部》上映三天,首日8000萬,次日6100萬,第三天跌到了4800萬。口碑很好,但單日票房在往下降,雖然大多數人長篇大論夸獎這部電影,但還是有人罵你不會講故事,自嗨,他們是因為你的前作才去電影院的,結果很失望。照這么下去,最終票房很難超過五億。”
“我說了,我不想聽。”呂健有點憤怒地沖顧文文道,“別壞我興致。”
顧文文攤臂收起手機:“真的就完全…這么浪下去了么?”
“不然呢?”呂健四仰八叉地躺著,“還有比賺錢更煩惱的事么?還有比花錢更爽快的事么?”
“公司呢?”莫惜君試探性問道,“這么混下去,大家會失業的…”
“西湖有在提供新曲,不會的,我們有無數版權,細水長流。”
“那…韋德呢?”
“韋德?韋德是誰?”呂健扶正墨鏡,“哦…一個自不量力,自以為是,想改變世界,然后被揍爛的家伙,隨他去吧。人活著要干什么?賺錢享受啊,做那些有的沒的有屁用。”
顧文文貼在莫惜君耳邊道:“自從韋德出事以后,健哥三觀好像崩壞了。”
莫惜君深以為然:“我看出來了,他好像…覺得一切都沒什么意義,干脆就走下三路讓自己爽了。”
“不爽!”卻見呂健突然起身,“你們剛剛說的話引力太強烈,我得再去跳一輪傘。”
“我陪你。”顧文文也跟著起身。
莫惜君哭腔道:“我在下面看好了。”
雖然呂健從未關注,但一切也正在發生。
《搏擊俱樂部》如同預料的一樣叫好,鑒于之前呂健的兩部作品,許多人進影院力挺,但卻收獲了一部不知所云的電影,即便里面已經進行了無數的妥協,制造黑色喜劇效果,但總體票房也只是將將回本。
前進帝國被轉手,甄杰實現了他的報復后選擇退休。鐘實拿到投資,為了自己的事業而忙碌。《紳士大作戰》的發行權被別的公司高價買到,重新發行上映,最終獲得了20億的恐怖票房。高寰桓取代了呂健的位置,成為了資本追捧的超級導演。
喬喬得到了資金支配權,最終超支動用了1350萬預算,才完成了新專輯的打造,10首原創,邀請了12個國家的音樂人,跑了三個大洲的錄音棚,曲風主打英倫搖滾,配以迷幻電子樂,這張專輯最終賣了7800張,盈利4萬余元。
甄珍主導并主演的歌劇《貓·荷爾蒙》,首映爆滿,但她很快發現幾乎所有人都是甄杰請來捧場的,剔除這些人后,還剩下27位真實觀眾。甄杰被逼不許捧場后,第二場上映不足百位觀眾,三場之后,這出歌劇永久封存。
夏歌倒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些,心底的悲涼讓他冷靜而又沉穩,他僅僅日復一日踐行著自己的職責,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家庭上。他也成為這一時期星工場最穩定的收益來源,方糖是最感謝他的,要是沒有他穩定的出歌,這一年的利潤分成怕是負的了。
億貓影業雖然幾乎消失了,但魏生金帶來的精神卻在各個方面發揚光大,越來越多的草根創作者橫空出世,又如流星般一閃而過,抓住這個商機與機遇的資本存活,錯過或者堅持所謂“藝術”的企業被淘汰。
韋德則好似人間蒸發,又像從未存在過。
他在創作層面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私人的痕跡,從結果上說,韋德掌權前進娛樂的時期,這家公司全力開動,盡全力滿足著主流人群的一切趣味,雖然血統上,前進娛樂是一個充斥著資本血液的集團,但結果上,卻比任何集體都做到了“滿足人民需求”這幾個字。
從始至終,沒人滿足過韋德的趣味,也沒人知道他喜歡什么作品,喜歡什么東西,也許這個人,壓根就沒有所謂的趣味吧。
他沒有朋友,親人,或者說是他主動摒棄了這些。
沒人感謝他,沒人掛念他,沒人愛他,也沒人恨他。
如同蜉蝣。
呂健本人,則完完全全沉浸在了最底層的趣味中,他感謝這個充滿美景的世界,不然他也許會墮落到的更底層。
沙漠戈壁,洞窟湖底,高山流水,北冰洋南極洲,想到的地方無一錯過。
他真的壯著膽兒吸了一口獅子,也抱著海豚游了幾分鐘,遠遠看著企鵝,去密林深處痛補蛋白質。
這是一場私奔,但同行的并非是某個人,而是肉身。
要逃避的也并非某些人,而是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