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終于有了一些科幻感,打開燈,空無一物,盡是白色,只有中間的一張圓桌和一臺很普通的臺式機,這個“豎琴”看上去毫無想象力。
林小棗主動停在了外面,并為二人關上門。
韋德引著呂健來到電腦前落座,并將耳機交給他,而后在電腦上進行了稀松平常的操作,打開了一個很普通的播放器,和一個很普通的音頻文件。
隨后,呂健的耳邊響起了很普通的流行歌曲,YB演唱,曲風類似《童年》和《同桌的你》,聽起來有些像前世的《青春紀念冊》,總之就是加上了一些流行元素的青春民謠,旋律和歌詞的本質依然是簡潔質樸的。
直到歌曲接近尾聲,呂健也沒覺得哪里出人預料。
韋德大費周折讓自己聽了一首口水歌,這件事沒有任何值得驚訝的地方。
那么這一切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可這種可能…是不可能的。至少現在不可能。
音樂停止的時候,呂健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別騙我…”他顫顫地放下耳機,不斷搖頭,“AI做不到這樣…這是藝術啊韋德…這是余聲的詞曲吧?”
“可以這么說,余聲是阿波羅的一部分。”韋德示意呂健再次戴上耳機。
第二首音樂襲來,前奏的風格像極了《消愁》,但每個音符都不一樣,直到夏歌的聲音出現——
“陋室幽堂,不見當年笏滿床”
“衰草枯楊,敗絮曾為歌舞場”
“脂濃粉正,如何兩鬢又成霜”
呂健嚇得抓掉了耳機,像是看到噩夢中的怪物一樣看著韋德。
這的確是夏歌的聲音,但又不是,僵硬了許多,沒有靈氣,更多的是機械的感覺,但如果決口不提AI的話,這聽起來就是人唱的。
“這首是殘次品,形式太過于工整,沒法打動人,數據反饋也很一般。”韋德指著屏幕道,“這個版本的阿波羅,幾秒鐘就能創作上千首這樣的曲子,當然,只有基礎旋律和配樂,合成人聲還有很長的路,現在只有夏歌和韓楓兩個人聲模板,他們的歌最多,分析更加精確。”
“夏歌的歌并不多。”
“你忘了他在英語學校的幾十首作品了?”
呂健下意識蹬著椅子往后退了一些:“這只是稍微精致一些的調音技巧罷了,B站大佬多花些時間也能做到。”
“別急,還有Live表演。”韋德打開了一個看上去很簡陋的小軟件:“隨便說個音樂人,最好是詞曲俱佳的那種,除了西湖。阿波羅至今無法摸透西湖的風格,只能把他拆分成十幾個人。”
呂健盯著韋德,他有點想走,但巨大的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情感;“孟小米,她的風格別人學不來。”
“稍等片刻。”韋德幾個簡單的操作后,打開了某個目錄,滿屏的文件已經堆在了這里,他將鼠標推給呂健,“500首孟小米作品,隨便選。”
呂健著魔了一般,戴上耳機,隨便點開了一個,這次的音樂明顯比之前“夏歌”的歌曲要僵硬很多,沒有任何修飾,演唱者也是初音未來或者SIRI那樣的僵硬的電子音,但這并不妨礙歌曲的完整性。
“為寂寞的夜空畫上一個月亮”
“把我畫在那月亮下面歌唱”
“為冷清的房子畫上一扇大窗”
“再畫上一張床”
的確是孟小米的風格,旋律也是那種軟到骨頭里的。
呂健立刻打開了另一個音頻。
“我想牽著你,走到很遠的夢里”
“小木屋的地址,是一個秘密”
“你抱著小貓咪,藍眼睛不再憂郁”
“那里,讓我們去找尋”
呂健再次抓下了耳機,這次不打算再戴上了。
這些歌曲與孟小米本人的原創雖然還有一些距離,但已經完全達到了專業音樂人的水準,甚至強于很多很多人。
韋德還急于進一步的展示:“還有更多,我喜歡喬喬的創作模板,非常神經質,有時是噪音,有時是天籟。”
“夠了。”呂健低頭打量起這臺電腦的機箱,“這么小么?”
“怎么可能?”韋德爽朗的笑了起來,像是嘲笑沒見過世面的玩伴,“阿波羅的主機不在這里,剛剛只是遠程指令,歌曲文件也在服務器上,你不想聽的話很快會被清理掉。”
韋德欣慰地看著屏幕,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阿波羅從單音創作到這樣的成曲創作,只用了373天,他現在已經是職業詞曲作者的水平了。如果想的話,它一天可以創作幾十萬首曲子,確切的說,它正在做這件事,它不知疲憊,每天都在全情奮斗,它在零點會自己從中篩選出100首人們可能喜歡的作品,交給我來聽,我親自選出10首最優秀的反饋給阿波羅,它會記住,會學習,帶著經驗投入到第二天的創作中去。你剛剛聽到的YB的那首歌即將會打榜,那是余聲改編的版本,更加圓潤,當然詞曲不會署名阿波羅,那樣就沒意思了。”
呂健瞇眼道:“你是說,你準備讓AI冒充人類的詞曲去打榜?”
“不然呢?告訴人們這是AI,讓他們恐懼,然后被抵制?”韋德神秘兮兮地說道,“不必激動,這是我知道的第47首。”
“什么?”
“第47首,人們以為是人類創作,其實是AI創作的歌曲。”韋德振奮地抬起雙臂,“我必須大聲告訴你,其中有7首進入了美國音樂排行榜的前二十,搞不好格萊美的某個領獎者就是AI的代言人。”
呂健再次坐下,或者說是倒下,韋德的話他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呂健希望這是假的,但理智告訴他這是真的。
本以為遙不可及的彼岸,正在被一群瘋子推到眼前。
呂健緩了很久,才抬頭望向韋德,聲音不知道為什么變得很啞:“這是藝術啊韋德,人類最后神圣。”
“神圣?這個詞可真刺耳。”韋德比劃道,“很多人都以為藝術是人類意識最后的高地,是AI最難掌握的東西,反了,完全反了,藝術是AI最先攻克的陣地。稍微想想,音樂不就是各種音符的組合么?文學不就是各種字符的拼接么?這比圍棋簡單多了,‘電子詩人’幾十年前就存在了,我可以破例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