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依然規避著甄珍的目光,只轉身道:“我來向賓客致歉。”
“輪不到你。”甄杰一把拽住了韋德,搶在他前面理了理西裝,體面登臺。
他推走了無辜的司儀,搶過了司儀手中的麥克風。
“婚禮取消,抱歉讓諸位白跑一趟,我本人可能也要換個地方生活一段時間了。”甄杰掃視著眾人,多日來的焦慮已經不見蹤影,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這挺丟人的,不過我更在乎的是,我女兒總不至于嫁不出去,如果有下次——你們還會來的,對吧?”
極其嚴肅驚悚的環境下,甄杰再次開了個大玩笑。
呂健雖然很難喜歡他,但這種魄力值得尊敬。
“不讓我當伴郎我就來。”呂健第一個舉手鼓掌。
伴娘Linda也跟著強顏歡笑:“還讓我當伴娘我就來!”
更多的人起身鼓掌。
“是你的風格!”
“好事多磨Jack!”
“后面還有音樂節,來的不虧。”
“謝謝,謝謝。”甄杰揮手的同時指向了旁邊的音樂節舞臺,“食物,酒水,音樂!不差我一個,你們慢慢玩,我晚點再回來。”
話罷,他在掌聲中下臺,連看也未看韋德一眼,徑直走到女兒面前,輕撫著她的雙肩。
“你表現的很好,珍,真的很好。”甄杰依然面露微笑,“別哭,女兒,別當著人哭,還有下次,爸爸保證辦的風風光光!把面子都找回來!”
甄杰不說這個還好,他一說甄珍才想起來要哭,千百種情感沖走了驚愕,一把撲到父親懷里:“我錯了爸…我我…我…”
甄杰擁著女兒,貼在她耳邊輕聲道:“沒人犯錯,只是這年頭,除了血親什么都不能信…”
“可…還有誰?”
“姐姐,去找你的姐姐。”
“姐姐?”甄珍再次滿臉驚愕。
“是的,姐姐,就是姐姐。”甄杰輕輕推開了女兒,“你爸爸不是什么好人,可他的孩子們,一個比一個好,永遠好下去,別擔心我,我什么都搞的定。”
說這話的同時,甄杰看到了遠處司法人員在指手表,他們的寬限已經到極限了。
甄杰最后說道:“別拉我,別哭,要笑,要風光,要大氣。”
話罷,他將女兒的手從他身上挪開,沒有任何不舍的轉身再次走上地毯。
微笑,揮手,依然是一個充滿魅力的老紳士。
全場賓客起立相送,不管發生了什么,甄杰就是甄杰,永遠都這么風光。
走到司法人員面前的時候,他甚至微笑的抬手制止對方出示官方文件。
“好了,你們也是拿工資的,大家無冤無仇,誰也別為難誰。”
甄杰輕輕揮手,司法人員下意識地讓開了路。
甄杰走在前面笑道:“我知道去停車場的近路。”
幾人面面相覷,只好跟上甄杰的步伐。
眼見甄杰走遠,賓客們有些不知所措。
韋德轉身正要登臺,卻又被人拉住了。
是甄珍。
韋德不用看就知道是她,他吞了口口水,不敢回頭。
“我家的事,不用你幫忙了。”甄珍說這話的同時,摘下了訂婚戒指,扔在了韋德面前。
而后她提了口氣,登上臺階,克制著心中的情感,走到臺前,盡全力露出微笑,“大家如果覺得尷尬,可以先離場,如果還想玩,我們非常歡迎,我和Linda會招待大家到最后一刻!”
話罷,她對司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不用惜字如金了,盡情帶動氛圍吧!”
司儀敬重地看著甄珍,他想不到這個任性搞婚宴的女孩竟然展現出了如此的鎮定:“放心交給我,女士。”
甄珍這邊下臺,拉著Linda的手走向了最前面的宴會桌。
司儀重新掌控了現場,他拿起麥克風高喊道:“40分鐘后音樂節開始!還不趕緊去拿吃的!”
賓客們在這樣的號召下,配合起身離席,或是干脆離場,或者純粹當一個音樂節的觀眾,場面終于有所緩解,不過他們的議論也才剛剛開始。
“韋德瘋了么?”
“不該吧,如果全世界人都要瘋,韋德絕對是最后一個…”
“可他既然鬧成這樣,為什么還要娶Jane,為什么還要辦這個儀式,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攤牌,這簡直是慘絕人寰…”
“據我所知,韋德可不會做多余的事情。”
“這他媽就是我要問的,韋德到底做了什么?到底要做什么?”
“我們可能也只有看新聞了…”
臺前,韋德默默脫下了新郎禮服,放在了臺上,自行向一個方向走去。
“等等!”呂健上前抓住了他,“戒指。”
韋德瞥了一眼地上的鉆戒:“我不想再看到這東西。”
呂健嘆了口氣,俯身撿起鉆戒,看著上面近乎指甲大的鉆石嘆道:“所以都是騙人的?一直以來,所有的,包括情感咨詢,我很不爽,我真心希望你們幸福。”
“謝謝你的祝福,但我不配擁有。”
“你不配擁有的不止是幸福。”呂健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我沒法再信任你了,你太可怕了…”
“恰恰相反。”韋德有些猶豫地說道,“幫我看一眼Jane,在她臉上,有沒有那么一絲絲,自由,解脫的感覺。”
呂健轉頭望向甄珍。
她好像卸下了某種包袱,又背上了新的東西,她的世界中暫時沒有了男人,沒有了甄杰也沒有了韋德,她是這里的主人,她舉杯敬酒,她開懷大笑。
“別來這套…”呂健選擇拒絕這個解釋。
“跟我來。”韋德勾了勾手。
“你讓我來我就來?”
“別嘴硬了,你比誰都想知道。”韋德已經轉身開走。
呂健握拳僵了幾秒,最終還是罵了一句跟了上去。
“媽的,知道計劃后再跟你絕交!”
婚禮現場,甄珍并沒有逃跑,沒有哭,也沒有成為怨婦,而是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招待賓客,開懷暢飲,面對甄珍的熱情,大家也只是客套性的回禮,絲毫不敢提剛剛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