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亡靈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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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小段過去，夾雜著濃濃的思念，沖擊沫父的神經，那思念一直被陶笛那圓潤的聲色包裹住，猶如一股哀愁在他的胸腔里，滴溜溜的轉著，總是出不來，讓他憋得難受。
沫父突然很是渴望，渴望出現破音，猶如笛子般的那股氣音，當初聽《瀟湘子》的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那尖銳的氣音，將心中的哀愁與思念全部釋放了出來。
而這首《故鄉的原風景》卻是一直包著，直到快進進入副歌部分，亦是如此。
心中的那絲愁悶越積越多，卻是一直找不到一個突破口。
緩緩的，曲子在一陣絲竹之音后，進入副歌部分，陶笛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尖銳，極具穿透力，把沫父一下帶到了云端。
他似乎看到了一排大雁整齊的往南飛去，白白的云朵，藍藍的天空，越來越是清晰，思家的情緒，也越來越濃。
他想象著自己站在空曠的田野間，身后便是自己的家鄉，前面，一直走下去便是柏油馬路，伴隨著曲子，他想要轉頭的念想愈加濃烈。
終于，他轉身，想要往回走。
可是，一道破音響起，輕微的‘嘟’字破音，卻是猶如當頭棒喝，一下子將那思家的情緒震了個粉碎，所有的愁緒，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似乎是在朝故鄉大聲喊著再見。
他想起當年自己離家前，喊的一句話。
混不好，我就不回來了。
同樣的斬釘截鐵，氣勢沖天！
終于。他踏上了前往夢想彼岸的柏油馬路，離家鄉越來越遠。
曲調聲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悠揚。
所有的愁緒隨著那破音釋放掉之后，心情豁然開朗，大自然的清新再次完美呈現。
藍天，白云，青山，綠水，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能夠聞到陽光的香味。
如果說《回家》是一首讓人念家的歌曲。那么。這首《故鄉的原風景》便是煉心之作。讓人摒棄對家鄉的思念，更加堅定出門拼搏的念頭！
同樣是關于家鄉的歌曲，卻是有著一層層遞進，把漂泊之人回家、離家的情緒完美呈現的兩首極端的作品！
從家鄉出來后。那一絲絲不舍，隨著曲調緩緩的疊加，到最后一并釋放。
全身一松，眼前豁然開朗，這便是聽完《故鄉的原風景》，沫父的全部感受。
“好厲害！”
等到陸塵緩緩放下陶笛，睜開雙眼，嘴角掛上淺淺的笑容，沫父站了起來。一個勁的鼓掌。
沫小魚從頭到腳都跟過了一次電似的，全身泛起了雞皮疙瘩，這首曲子，實在太過干凈，如同仙音。洗滌著心靈，聽著曲子，似乎都能聞到泥土的芬芳。
看到老爸都在鼓掌，她也鼓起掌來，這曲子真的不錯，甚至，可以稱之為紅塵煉心曲！
與之前的《瀟湘子》一曲肝腸斷不同，這一首《故鄉的原風景》讓人一曲豁然開朗，聽完之后，做個深呼吸，腦子里會一片空明，海闊天空。
眼睛緊緊盯著電視，看到陸塵嘴角淡淡的笑意，沫小魚這才想起，之前，她還擔心陸塵不懂陶塤，這一局會要棄權，可是，他竟然自創樂器。
還創作出了這么一首神曲！
這曲子空靈、大氣，帶著隱隱的佛音，能讓人瞬間就靜下來。
尤其是早上起床聽的話，絕對會讓人心曠神怡！
沫小魚心中止不住的震撼，頭皮發麻，她是萬萬沒想到，陸塵對音樂的了解，竟然到了這一步。
這種感覺，與之前的《billiejean》類似，《billiejean》是舞曲中的王者之作，它一面世，注定就是被人頂禮膜拜的，音符一響起，就會讓人想要舞動身子，而且，會自然而然的做出陸塵的那些動作。
《故鄉的原風景》，陸塵即便沒有詳細的描繪其匹配的背景畫面，可是音樂聲如同一直水彩筆，緩緩在人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副全息景象。
田野、泥土、天空、白云、大雁…
故鄉的風景，被一一勾勒出來，自然而清新，不帶一絲煙塵與脂粉氣。
曠世之作！
沫小魚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淚流滿面，偶像強大到了這種地步，讓她心中豪氣叢生。
“來，慶祝一下來之不易的勝利，為陸塵不懂陶塤，干杯。”
“砰！”
張熹手中的酒杯掉落在桌上，酒水灑了一手，他卻是渾然未覺，呆愣的看著電視中的青年，渾身冰涼。
《故鄉的原風景》！
這個青年，哦，這個叫陸塵的青年，這首《故鄉的原風景》剛是開頭的伴奏，就如此空靈大氣，如同是站立在礁石上，閉上眼，感受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空氣中，都似乎散發著腥腥的海水氣味。
慶祝？
張熹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沒有搭理金貝莉的叫喊和問話，張熹緊緊盯著電視，心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他可是對陸塵極盡嘲諷之能事，說他這種年輕人不可能懂陶塤，甚至，借題發揮到了說陸塵不尊重老祖宗的傳統文化，而且，公然在直播平臺上跳那種低俗不堪的舞蹈，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污人耳目！
他還強烈要求，要封殺陸塵，不能讓他再出來害人，教壞小朋友。
可是，只是伴奏剛出來，張熹就臉色蒼白。
剛才，陸塵薩克斯《回家》可以說是能夠讓薩克斯發展成大眾樂器的一首神曲，而這首《故鄉的原風景》如果后面也保持了伴奏的水準，那必定也是一首可以將陶塤的改進版陶笛給宣傳得天下皆知。
所謂音樂是高雅之士才能享受的言論，將不攻自破。
陸塵的曲子。膾炙人口，甚至，還適合口哨。
正沉吟間，一道清亮、飽滿，如似天籟，似笛非笛，似葫蘆絲卻并沒有葫蘆絲那絲纏綿的清涼聲響從電視機中傳出，張熹如遭雷擊！
只是一小段曲子，張熹便預感到，這首曲子將震驚世界。
陶塤的改良版。陶笛。也將因為這首曲子。震驚整個世界。
陸塵，才十八歲，就有了這樣的成就。
此子雖未成紋，卻已有食牛之氣！
隨著那美妙的音樂聲。不斷從陸塵自制的樂器中涌出，聲音所及之處，都帶著初晨雨后的清新，令人向往不已。
曲終，陸塵收起陶笛，電視機中鴉雀無聲。
張熹也被震撼得無以復加。
最后一小段開始的那個破音，將所有的鄉愁都給釋放了出去，從此，天空海闊。
良久。電視機里的觀眾，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張熹身子顫抖著，他本能的想要為這首曠世之作叫好，可是他是陸塵的敵人，所以他不能鼓掌。他越是抑制，身子就越是抖得厲害。
輸了，輸了如此徹底。
這首《故鄉的原風景》絕對是陶笛方面的巔峰之作，僅此一曲，陸塵便足以奠定宗師之名。
張熹覺得自己要發個申明，吹捧陸塵。
陶塤發展到現在，卻是將壯大于陸塵，在他手中發揚光大。
所謂的高雅與低俗，已經不重要了，曲子擺在那里，陶笛將要廣受追捧…
當一個人，用一首曲子，讓一種樂器流行于世界時，那么，這個人，足以成為這個樂器的宗師級人物。
即便，他之后再無建樹，也不得不承認，其宗師之名！
張熹心中很是羞愧，他活了幾十歲，對音樂的感悟，卻是沒有一個青年來得透徹。
可想而知，他的心，肯定沒有陸塵透亮，陸塵才是潛心在研究音樂啊。
張熹心服口服。
他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誒，張大師，您這是要去哪兒？”
“錢我一會兒退給你吧，陸塵這個名字，將刻在陶塤的發展史上，甚至，他的這一頁，是這幾百年來，最為耀眼的篇章。
我在別人面前，或許能自豪的應下你這聲大師，可是在陸塵面前，我還是不敢答應，走了，我得潛心感悟自然了，陶塤本就是土制樂器，如今我卻是吹得沒有半點泥土氣息，我的水平，還不夠啊。”
“啊？張大師你不能走啊，張大師！”
張熹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黯然離去。
“還有鋼琴呢，這并不是玩兒的三局兩勝的游戲，陸塵只要有一樣不過關，那就破了他的不敗神話，盡管他以前的鋼琴曲都還不錯，不過還是難等大雅之堂…呃…”盧瑟約翰眼睛瞪得滾圓！
陸塵在表演完陶笛之后，徑自走向上鋼琴，隨后，他的雙手狠狠砸在了鋼琴上。
“當當當當！”
那充滿了警示意味的琴曲如水銀瀉地般自他的指尖涌出，盧瑟約翰張大了嘴巴。
《命運交響曲》…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曲名，感受著那沖擊力極強的音樂節奏，盧瑟約翰感覺到膝蓋像是中了一箭似的，想要用受傷的膝蓋狠狠的磕碰一下地面止住那絲劇烈的疼痛！
他腦子里突然想起一句在他的國度，他最為討厭，卻是經常聽到的一句話。
陸塵，給你跪了！
這首《命運交響曲》絕對是史詩般的劇作，看到陸塵狠狠用手拍著琴鍵，似是在對命運發泄著心中的不滿，到了最后，他干脆一屁股坐了上去，琴音顫抖，震徹人心！
“所謂高雅的音樂，我早就不玩兒了，因為我認為，音樂不過是一種調節人情緒的一種道具，始終是為人服務的，所以，我會用屁股彈鋼琴，其實。有時候心血來潮，我也會用腳彈…”
陸塵一曲終了，大放厥詞，盧瑟約翰如同觸摸到了一股強烈的電流，心臟都停了下來。
這樣一首史詩般的巨著，竟然用屁股彈，而且，他還說，不止如此，他還用腳踩過鋼琴！
盧瑟約翰氣喘吁吁。臉色漲紅。
想要指著電視中的陸塵大罵一頓。卻又發現。自己并不夠資格。
他迄今為止，也不過是有幾首原創曲目，可是卻都不怎么樣。
獲獎的音樂，也是彈的前人的。
陸塵卻都是玩的原創。
而且。《命運交響曲》絕對會被載入鋼琴史冊！
盧瑟約翰覺得現實真tm嘲諷。
一個用屁股、腳來彈鋼琴的人，竟然能夠創作出史詩級的鋼琴曲，而他們這些口口聲聲把鋼琴奉為神邸的人，卻是一遍又一遍恭恭敬敬的彈奏著前人的曲子。
一直在模仿，從來沒超越！
“《悟空傳》有句話，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孫大圣說，哦，原來他們天庭把我們這些沒法管教的東西。都叫做妖。
在那些高雅之士眼中，我這樣的，便是妖了！
不過妖怪這東西，只出現在華夏人的認知中，今天我來到這里。是有位外國老頭，哦，不是，外國的鋼琴大師促成的。
所以，‘我’這類妖怪的理論，為了能讓外國的那位大師能聽懂，我把妖怪稱為他們老外所熟知的巫，專門為他寫了一首鋼琴曲。
本來這首曲子叫《亡靈序曲》，可是既然把妖改成了巫，那這首曲子，便叫做《巫頌》吧。
對的，我就是為了贊揚我這類不聽話的妖怪！
剛才的那首《命運交響曲》只是證明一下，你們所崇拜的，我早已不屑，我始終認為，音樂，是用來玩兒的！
音樂，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
來吧！”
一聲低吼，陸塵迅速坐下，伴奏聲響起。
鋼琴音在伴奏后緊隨著流淌出來，盧瑟約翰張大了嘴巴，這曲子，很成功的描繪了黎明即將破曉時的畫面。
那種沖破黑暗的意境，完美的呈現。
盧瑟約翰瞪大眼睛，陸塵這是借著鋼琴曲，把自己比喻成了黎明，而把他比喻成了黑暗。
在陸塵身后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而此時，伴奏的那個鼓手，重重的掄起了鼓錘。
黑暗，被黎明沖破。
天亮了。
所有東西，都重獲新生！
重重的鼓點與電吉他的配合，讓人血脈噴張，盧瑟約翰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心中震動。
那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幕游戲畫面。
3d的畫面盡管不是很精細，可是卻能很明確的表達意境。
灰蒙蒙的天空邊緣，一輪火紅的新日徐徐升起，整個靜謐的森林迎來的新的篇章。
盧瑟約翰卻是緊緊盯著那畫面上凸顯出的密密麻麻的墓地。
他隱約覺得，這墓地上，會有讓他震驚的東西出現。
曲調到了高潮，鼓槌狠狠砸在鼓面，那刺激，而令人振奮的鼓聲響起，盧瑟約翰的瞳孔卻是驟然一縮。
大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墳墓，卻是轟然裂開。
一只只白骨森然的手臂，扒開地面，一具具骷髏從地底爬了上來。
陽光灑下，骷髏身體表面泛著森然的幽光，一縷縷白煙冒起，他們卻是依然沒有鉆回地面，不少黑袍巫師突然出現，加入其中，盡管日光曬在他們身上，讓他們也全身冒煙，他們的表情痛苦，可是，他們卻是舞動起來。
沒錯，就是跳著那送檔的舞蹈，上萬骷髏和夾雜在其中的巫師整齊劃一的舞蹈，震撼了所有人。
盧瑟約翰摒棄了呼吸，原來陸塵并非是把他盧瑟約翰比作了黑暗。
而是那高懸天空的太陽。
陸塵自己和那些被高雅之士所鄙夷的普通人，則是那渾然不顧的骷髏。
他們在烈日下，盡管會灰飛煙滅，卻是依然舞動著心中的旋律。
不曾有半點退卻！
“被遺棄的哀傷，用戰斗證明希望，我們即便被人踩在腳下，用泥土掩埋，肉身毀滅，成為森然白骨，卻依然充滿斗志，追求自由的心，卻永遠不死，可否不分高低貴賤，愿這土地上，不分你我高低，你看，我還特意為你彈奏《巫頌》，我也沒有瞧不起你，是嗎，遠來是客，我會天天為你彈奏《巫頌》的。”
一段英文從陸塵的嘴中說出，聲音不大，卻是直擊盧瑟約翰心扉。
如果是普通人這么說，他肯定嗤笑一聲，然后都懶得數落對方。
可是，這段話是陸塵說的。
人家不是沒能力玩兒高雅，那是人家不屑，他那《命運交響曲》依然在盧瑟約翰的耳邊回想，他不敢忘記！
“…用戰斗證明希望…愿這土地上，不分你我高低…
這段話，人家還用英文說了出來。
盧瑟約翰有點兒想哭，陸塵這是明擺著教育他呢，讓他不要看不起人，而且，陸塵還特意說，他也沒有看不起他盧瑟約翰。
這種被人點名羞辱的感覺，盧瑟約翰從未有過。
走到哪里，他都是高人一等。
現在，卻是被一個十八歲的青年，對著全世界說，你看，我也沒看不起你啊。
那一句輕飄飄的是嗎，卻是大力無比，瞬間撕離了他的心臟，痛得他呼吸都疼痛不已。
不遠千里，來到華夏，卻是被人公然調侃，他還無能為力。
人家比他實力強悍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是一句話說出來，興許別人就忘記了，以后也撐死變成一則笑話記錄在案，人們也無法回想現在他丟人的情景。
可是《亡靈序曲》，哦，不，《巫頌》…
卻是會永遠的流傳下去。
因為，這首曲子的曲調極其好聽，肯定會大熱！
用曲子載著故事，故事便會永久保險，生動，而形象，哪怕是百年后，他盧瑟約翰的丟人事跡，也會被人清晰的想起。
盧瑟約翰頹然坐在椅子上，心如死灰，陸塵雖然說沒有看不起他，可是這句話，好像是曲子的一部分，以他的脾性，肯定會記錄下來。
敗了。
敗得毫無還手之力。
盧瑟約翰突然覺得，自己名字前面那一長串頭銜和榮譽，是一柄沒有劍鞘的利劍，隨時佩帶著，隨時可能割到他自己…
他盯著電視中的陸塵，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還是不留在華夏了，因為，陸塵說了，會天天彈奏《巫頌》，這是在暗示，讓他滾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