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幽涼而空蕩,還有那回眸一笑,讓東方不敗翹了眉頭,更讓其余人沉默。
“十戒,這些年辛苦你了”
隨弋輕輕一句,讓十戒一下子紅了眼,“大人。你”
莫不是隨弋又要動用什么了不得的秘法?
這可不行。
“大人,您的身體可不能再糟蹋了否則我如何跟祖上交代”
十戒從華山之時看到隨弋吸收神之雕像跟蒼梧碎片之時就知道了隨弋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
所以才在進入失落之地且遇上問天樓的人后察覺到這個地方為何存在,也因此自發滲入其內部,并等待隨弋出現。
果然,那日在尼姑庵外他看到了隨弋 后來兩人聯系上,這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可他不愿見到當日華山那一幕。
隨弋不管十戒如何,她走向那座凝聚起來的巨塔。
她走一步,東方不敗就殺十人!
一地血,一步慢慢。
“很多年前,有人問我,你是什么人”
隨弋解開腰間帶子,外袍脫下,隨指尖落在地上。
“這個問題很為難人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隨弋走到巨塔之下,揚起臉,讓那巨塔散發出來的光落在她身上。
也落在她臉上。
“很多年后,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卻忘了當年那些問我的人都長得什么模樣”
“再后來原來我連人都不是”
在那光下。她的身體被光侵透,露出了半透明的皮膚,骨骼。只有無數逸散出來的蒙蒙氣息 “蒼古一妖塔,不生靈,不滅世,只罰因果拘,九重輪回九千栽,回頭再望絕路人”
隨弋閉上眼。
很多人都從她那已經七八分透明的身體上看到了兩只手跟兩只腳的各自捆著一條鎖鏈,腰上再纏繞一條。鎖骨吊著兩條,脖子穿過一條,最后。還有眉心一條。
鎖鏈皆穿骨。
一共九條鎖骨鎖鏈。
九條鎖鏈往上蔓延,連著九重妖塔每一層。
巨塔的光就像是給隨弋做了一個ct。
這個ct無關,有關過去跟現在。
噗嗤!
東方不敗撕下一個黑衣人頭顱,提著頭顱轉頭一看。看到隨弋身上的鎖骨鎖鏈。忽然想起在現代的時候曾聽過宮九說隨弋的過去孩童時期被人拘謹囚鎖過,所以腳踝上有一個環形的印記,她當時不置可否,畢竟誰沒有過悲慘的過去 此刻她才恍然明白,這個人的過去可能跟一般人不一樣。
而此刻的隨弋忽然轉過臉,看著問天樓屋頂說了一句話:“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存在嗎,她沒告訴你們,你們倒是可以自己看了”
看。看什么?
那個白衣銀面的男子瞇起眼。
看到隨弋睜開的眼睛從漆黑的瞳孔迅速黯淡,代表生機的光點消失。ct能投映出來的身體骨骼也在快速變成了灰暗色調。
如果說之前她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人的人氣生機。
那么,此刻她便是將人的皮囊也放棄了。
皮囊都沒有了,隨弋算什么?
生靈?
不算了吧,沒皮沒臉,哦,不,是沒皮沒肉,連生靈都算不上。
那到底算什么。
那個她曾經說過,你失去了作為一個巫最重要的東西。
什么東西呢?
天空黑幕沉沉,碎裂的燈盞逸散出淡淡的碎光,毒氣無處不在,眼下也只有一個東方不敗能持續殺戮,包括龐斑等人都失去了作戰的能力。
就是隨弋也 雪千尋扶著墻壁,看到了黑衣人瘋狂包圍下的東方不敗那飛舞的長發跟紅衣,無數的紅線回旋切割像是一個妖媚動人又霸氣無雙的王。
那個讓她此生沉淪不忍醒轉的王。
昂~~~
東方不敗仰天長嘯!
音攻齊爆,在屠殺了身邊上百人后,朝著隨弋那邊目光灼灼看去。
隨弋,讓我看看,看看一個真正的巫是什么樣子的!
就在那上百人的鮮血爆射而出時,這些鮮血忽然全部停頓,在那停頓的眨眼過程中,在凝固,從鮮紅到灰暗也不過是剎那之間。
而這剎那,對于反復已經煙消云散的隨弋而言是一個無比長久的過程。
那眉心忽然多了一定猩紅,這點猩紅忽然瘋狂擴充,那淡化的骨骼被銀白占據,如雪似玉,從骨骼,從眉心開始蔓延。
一個已經消失了的人,就這么在百分百消失的那個節點上恐怖盛開 就像是枯萎了的花褫奪了天地的生機重新綻放。
內衫在那時候無端碎裂成齏粉,那是來自一個體質帶來的威嚴跟恐怖。
地面石板都無形中碎裂成軟綿綿的齏粉。
那內衫可并未掉下展現她的身體。
直到她伸展開雙手,掌心對著上空,嘴巴沒動,可從靈魂深處達到靈魂深處 “巫我又回來了”
封閉的黑幕,無數的黑衣人,高聳的問天樓,失落之地中的建筑 那沒有光也沒有實際能量無形力量,似乎是意,也似乎是境,它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繞過了東方不敗等人,覆蓋了一切。
摧毀!
東區最東的城墻之上,一個白衣人,別形容他有多俊美,也別形容他有多貴氣,單單四個字形容他便可。
——皇親貴胄。
一個擁有好些個武俠世界合起來也堪稱巔峰的武學天賦得皇親貴胄,后來很多人這么形容他——天生皇族,劍中皇者,天外飛仙,一葉孤城。
葉孤城看著前方那高聳的問天高樓,也親眼看著它從巍峨到黑幕霸道,再到如今的摧崩離兮,再到周邊方圓十里直徑的建筑摧毀。
天人之力,破虛之能。
“一個破虛者最強的時候,便是天地為他打開時空隧道的那一瞬間,也只有那一瞬間,我們才最接近天地可這些年來,這種力量已然距離我們很遠很遠”
“如今,總算又見到了”
葉孤城的聲音略帶沙啞,說話步調也顯得不緊不慢,符合一個皇族的最標準雍容。
可他在跟誰說話?
白衣勝雪,西門吹雪。
“若非我來了,你恐怕也能見一見這位在失落之地強行達到破虛級的高手”西門吹雪淡淡道。
“你見過了?”
西門吹雪面無表情:“昨晚一面”
昨晚?
呵呵~
恐怕昨晚也跟那位天機老人見過了。
西門吹雪,天機老人,東方不敗,再加一個隨弋。
四個人就動搖了整個問天樓的根基。
有些莫名其妙。
葉孤城輕嘆:“難怪會敗”
西門吹雪:“問天樓敗,不包括你,其實你我都明白這是問天樓的一個局,其他人也自然明白龐斑進去,是為了浪翻云,浪翻云亦如此,言靜庵進去,是為了一個城,為了那些人,至于其他人天榜之中再無人進去,黑榜之中各有目的,可有多少是信了問天樓?恐怕問天樓自己也心知肚明”
葉孤城;“說白了,這個局跟我們無關,既如此,你我一戰也就這樣罷了”
“我等著她打開隧道的時候”
他手腕一翻,劍入鞘,腳下一點,便是化為光點彈射幾下消失在視線中。
西門吹雪一人孤立。
至于勝負?
誰知道呢。
反正西門吹雪也飛起的時候,那城墻被無數的劍痕四分五裂,轟隆一聲就塌了、
而那問天樓區域內灰頭土臉的陸小鳳拍拍身上的灰塵,看到那城墻的倒塌,也看到了那一記白光的飛起 “看來西門那家伙還是攔住了葉孤城”
花滿樓:“我覺得目前應該更關注眼前這個局面”
人都還活著,可那黑幕牢籠已經被強行撐開,并且所有建筑化成齏粉,從局限性的街道直接變成了一個曠闊平坦的廢墟之地。
那些無處不在的毒香都隨風逸散。
本來內力已經被抽離了大量的諸人頓時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不過黑衣人都還在,只是身體一動不動,而問天樓雖然也不在了,那個黑衣銀面的人卻懸浮在空中,手中懸浮著一個旋轉的琉璃九重妖塔。
下面是重塑了巫體的隨弋。
周邊是零零散散頗為狼狽的高手么。
她一聲白衫光芒點點,隨著她的彎腰,似乎散去陸小鳳睜大眼睛,想要看,卻壓根看不到,因為那些灰塵飄旋著,籠罩在她身邊,所以你知道她全身衣不遮體,卻無法看到更多 那是讓人心癢癢的一幕。
可恨她勾人不自知,只自然無恥得彎腰撿起了之前脫去的外袍,然后披上,系上帶子。
慢條斯理,不緊不慢。
好像他們這些人都是死人,都是塵埃,都是空氣。
此刻陸小鳳反而羨慕起了花滿樓,瞎子好啊,什么都看不見,因此沒有這種想看而看不到的心態,當然,他不覺得自己是好色,沒看言靜庵這些人都失了神么?
那是人類生靈對另一種存在自然而然的被吸引力。
這就是巫?
沒有呼吸,沒有人類攜帶的溫度感,氣息感,存在感,她那樣飄渺淡薄,比紙還淡薄。
穿上衣服后,隨弋看向那個天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