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那草莽刀客時常將這話掛在嘴上,不過也經常調戲人家,惹得那女子常日待在船艙里,今天也是快到了揚州才出來露面,本看到這秀麗景色有些憧憬歡喜的,乍然聽到那些草莽的污言穢語便是臉色慘白。
“小騷蹄子,還不給我滾回去”那小商販臉色鐵青,不敢對那幾個強壯兇狠的人作,便是轉頭斥罵了這個女子。
女子臉色又青又白,只得轉頭要回船艙..
卻是一頭撞上了正好要出來的人。
沒撞上。
因為對方腳邊一側,讓開了路。
女子抬頭便看到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子穿著素色的青衫站在一旁,一雙眼淡淡看著她。
“過去吧”
很平淡清雅的客氣。
真奇怪,明明是很普通的男子,為何聲音卻這般..
女子臉色一紅,有些怯怯得頷。
正要走過去...
“丫,是隨先生啊”
“先生這幾日可休息得好”
包船的老板,也就是這艘船上最有錢的商人賈行已經走上前來,朝隨弋作揖,寒暄到:“這幾日船上衣食住行,先生可還滿意”
“還好”
隨弋走出甲板。
這賈行的家眷便是朝她頷行禮,其中一個老者指使弱齡小童送上一個精致的食盒。
“多謝先生前些日子的救治,才讓老身免于在這船上昏厥過去,這一盒甜點送上,還請先生品嘗”
在水上行駛已有不短時間了,這個世界又沒有什么有效的食物保存方法,正是六月時分,這溫度是比較高的,所以這甜點自然是剛在船上做的才好意思送人。
也可想而知對方的殷勤跟誠懇。
隨弋看了看這個小童跟老者,也沒推遲,便是伸手接過這個食盒。
“先生好”
“見過隨先生”
甲板上的人多數都朝隨弋頷行禮,客客氣氣的。
因為這個先生的醫術實在太好了,但凡暈船或者舊疾作的,她只看一看摸一摸就全好了。跟神仙似的。
加上氣質清雅孤淡,很有文氣,他們便是將她當成了一個四方游歷的醫者,這個年代死人的概率太高了,一點小感冒都有可能死人。一個醫生的含金量可想而知,何況是一個醫術高的醫生,所以整艘船上的人都對隨弋敬畏有加。
當然,他們也沒把隨弋腰上那把劍當回事。
這年頭但凡有點小錢的男人出門在外總要帶點武器防身的,有時候偽裝一下武者來退散一些賊人也是常有的手段。
那些草莽看到隨弋過來后,大多沒給什么好臉色,約莫是見不慣一個沒有任何武力的人被這么多人擁護,且這個男人看他們的眼神實在太過平靜,讓他們分分鐘就有種被無視的感覺,心里自然不喜。但是對于這個奇怪醫師的來歷,他們又摸不透,便也沒說什么,最多在口頭上占占便宜,罵罵咧咧的。
比如此刻,那大個子就哼哼唧唧了:“什么東西,就一擺弄臭草藥的也好意思這么擺譜”
不過也只是哼哼唧唧而已。
隨弋也沒理會他們,走到甲板邊上看著這碧水藍天,眉頭鎖緊。
這半個月來她有力了錢塘江河下一些地方,并沒有查到任何現代故人的蹤跡。至于蒼梧蹤跡就更渺茫了。
時間一久,她不得不認同眼前這種方式是最低效的,在這個古代,她必然需要結交強大的人脈或者勢力。利用各地眼線情報來為自己服務,一如現代那樣的世界她都需要建立起一個隋唐齋,何況現在。
所以,她之前跟傅君婥提起的事情應該也是潛意識里早有預見了。
長安...
隨弋輕輕扶額,暫且先去揚州看看吧。
“最后一站揚州快到咯,咱們得準備些。免得到時候匆匆忙忙的”
雖然還有大半天,不過這里已經靠近揚州外圍最著名的湍名峽,一過湍名,便是已經進入揚州境內,那算起來也就快了。
而且到時候揚州一路風景,他們若是把時間浪費在整理行囊上便是可惜了。
所以眼前不少人都在整理行囊衣物,不過早有昨晚便整理好的人便是有閑暇來愜意聊天了。
比如賈行,這個人一向長袖善舞,對于隨弋很有拉攏的心思,便是上前來笑說:“隨先生想來是初次來揚州”
“恩”
隨弋應了一句。
“那就太好了,到時候可一定要讓賈某人當一向導,來給您介紹下我們揚州好吃好玩的...尤其是這個時候應該剛好趕上我們揚州城內的寶弄堂一年一度的弄寶大會,那可是全城盛事啊,各界人物都會到來,有諸多寶物會被展覽拍賣,不乏波斯跟大食國等各類珍寶奇物...”
對于這個古代的古玩寶物,隨弋還是有些興趣的,尤其是她覺得其中也許有可能參雜了一點蒼梧境的訊息,便是挑了眉。
“寶弄堂”
“對的對的,就是寶弄堂,那可是我們揚州第一柜坊,它麾下設立的寶弄堂也是第一寶齋,多數揚州寶物交易都在它下面進行,不說貴族名流,就是不少武林高手都是它的顧客呢就比如五天前,在下就收到一封飛鴿傳書,說是這一屆的寶弄堂在前些日子展出了一個級至寶,引來無數人來揚州觀展呢到時候可熱鬧了”
商人素來舌綻蓮花,死的能說成活得,隨弋也沒怎么在意,不過乍然聽到這賈行話頭一轉,來了一句:“還是我們揚州好啊,現在算是太平,余杭那邊可就不妙咯,王須拔大軍聯合水賊突襲宇文化及軍隊,雙方激戰,燒了余杭港頭好些云船,現在余杭被重兵把手,百姓們都過得不容易了...”
“可不是,如今楊素老賊一死,天下就不安靜了,各地義軍起,宇文化及掌握大部分軍權,加上朝廷那邊又...”
這樣的話終究被湖水嘩嘩聲淹沒了下去,隨弋聽到掌舵的頭兒高聲喊了一句:“都聽著了,湍名峽到了,可站好了,別掉下去,不然這吃人的峽流可不容我們下去救人”
連連喊了兩句,船帆也被控制了,遲緩船,眼看著前方百米遠的湍急河流出現,自然,他們也看到了好幾艘跟他們差不多的船只堵在前頭。
大概是因為這個河段比較危險,所以大部分船只都會放慢度,因此才堵在這里吧。
不過那經驗老道的船長也忍不住嘀咕:“真有些些邪門了,往常這時候這些人可是鬧騰得很,巴不得乘著這個時間聊天打招呼,怎的今天這么安靜”
他說這話的時候,隨弋看向了前方已經只有四五百米遠的船只,以她的視力,能看到船尾那邊空無一人,顯得分外安靜。
河上涼風一來,隨弋鼻子略微動了動,皺眉。
血味。
“不好有水鬼”那船長還是覺了,便是一聲大喊,想要轉舵,可來不及了。
一根箭矢破空而來。
噗嗤一聲就射穿了他的頭顱。
血色噴濺。
旁邊的人一靜,接著便是一驚。
“啊殺人啦”
接著是群起的嘩然驚恐。
不過這種驚恐馬上被前方那些船只上陡然喧囂而起的敲鼓吶喊聲給淹沒了。
“那邊的人給我聽著我們只要錢,不要人命,你們乖一些,等下還能好好地活著回去,若是不安生,可就別怪爺爺們不給情面了”
說罷,前頭那好幾艘船只尾部已然出現了上百人窮兇極惡、水匪打扮的人,揮舞著刀槍,還有人拿著弓箭,正遙遙朝他們這邊吶喊震懾。
剛剛喊話的人便是已經輕松跳上了船頭,迎風而立,那獨眼上一條長疤,腰上挎著一把雙刃閘刀,刀上淌血,渾身筋肉鼓動,眉目銳利得很。
在場的人大多被嚇著了,多數人恐懼之下竟也指望破財消災,把船靠過去交錢活命。
幸好有人急喊:“別過去那是水沙幫揚州第一水匪啊這帶頭的就是水沙的二把手獨眼疤,他可是一等一的狠人,掛在江湖黑頭榜的”
“殺人劫貨無惡不作的水沙幫完了完了,咱們今天算是掛這兒了”
滿船的哀嚎跟恐懼,還有人試圖讓其余或者的水手來轉舵逃走,不過這些水手哪敢上去啊,那邊水沙幫的人弓箭手瞄準著呢 彼時,那幾個彪悍兇狠的武林人此刻卻是如鵪鶉一般躲藏了起來,生怕自己當了出頭鳥。
而就在這時,從下等艙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聲音。
“水沙幫一向行動在揚州南水域,為何今日忽然來北水域,難道是因為被江淮義軍給剿怕了,不得不流亡此處,恰好擄掠運船以謀生路”
這道聲音傳來,像是擴音了似的,直接傳到了對面那獨眼疤等人耳中。
齊齊變臉。
獨眼疤的一只眼瞇起,嘴角一咧:“敢情這船上還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人呢走出來讓爺看看,看看你的脖子是不是有你的嘴巴那么硬”
他這話剛一說。
下等船艙那邊就射出了一個黑影。
幾下跳躍便是到了船頭。
對視獨眼疤。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秦叔寶”
這話剛說完,船上廚房那兒又竄出一個人來。
一個胖子。
“我也不改姓跟名,在下程咬金”
這人一邊說著,目光卻是鎖定了隨弋手里的食盒。
隨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