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儉死活不肯把夢兒的賣身契拿出來。
蕭士及走到他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平靜地道:“封儉,你要聽好了,我們若是想對付你們,早對付了,還要等賣身契才能對付?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蕭士及了。——好了,你也別犟了,乖乖把夢兒的賣身契拿出來,帶著你心愛的丫鬟出去過日子吧。今日你已經被除族,我要你今天就離開封家,立刻!馬上!”最后兩個詞,蕭士及提高了聲調,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嚇得封儉腳軟腿軟。
杜恒霜笑道:“其實你們也不用把夢兒的賣身契給我,就交給封大都督吧。他是你們封家人,也是我們信得過的,讓他做個監督,如何?”又對一臉不忍的封儉道:“封儉,你別以為我們是故意為難你的夢兒。其實我們是為你好。你如今被封家除族,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二公子,這夢兒姑娘,也不知會不會繼續死心塌地跟著你。若是她的賣身契還在我們手上,你就不用擔心她會將你拋下,離你而去了。”
封儉窒了窒,別過頭,道:“我信得過夢兒。”她看上的是他這個人,跟他是不是封家的二公子有什么關系?
封裴敦忙道:“沒關系,就放到我這里,我一定會好好看著他們,不讓他們生事。”
“不用了。封大都督,他們已經除族,您要是看著他們,可是要養著他們嗎?”杜恒霜和蕭士及對望一眼。他們會確保,封儉和夢兒兩個人,只能靠他們兩人的本事,在長安城討生活。若是討不到吃的,餓死在外面,也怨不了別人…
封裴敦點點頭,“秦國夫人提醒的是。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從此他們兩人不與我們相干。”
杜恒霜笑了笑,再次看向封儉。“好了,把賣身契拿出來,放到你堂哥手里吧。你別的不信,難道不信你堂哥的話?”
封儉的腦袋別得更狠,根本就不敢看屋里的眾人。
封二伯父臉色一沉,問道:“畜生!那賣身契到底在哪里?”過了這么久,封二伯父也看出點兒端倪了…
“封儉,你要不說,我們可以去你院子抄一抄。”封裴敦提醒封儉,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封儉眼神閃爍著看向地上跪著的夢兒。
夢兒卻把腦袋深深垂下了。
“這是怎么回事?一個丫鬟的賣身契。居然到現在都拿不出來。”杜恒霜也沒有耐心了。她托腮笑了笑。“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硬是要封儉拿出來。家里奴婢的賣身契,都是在官府上了檔子的。萬一家里的那份丟了,又或者是燒了。可以憑家主的印鑒,去官府再譽錄一份過來,簽押蓋章就可以了。”
這樣一說,大家都明白了。
這夢兒的賣身契,八成已經被封儉這個“情圣”給弄沒了。
不過封儉聽到這里,才不做無謂的抵抗了,他垂頭喪氣地道:“賣身契,我給夢兒拿著了。”
“把丫鬟的賣身契,給丫鬟本人拿著…嘖嘖。封二老爺,您家的家風,真是獨樹一幟。”一個過來的看客笑著嘲諷一句。
封二伯父真是覺得丟盡了人,忙道:“夢兒,你是自己把賣身契拿出來。還是我去官府再譽錄一份回來?”
夢兒的身子搖搖欲墜,臉色煞白,終于低聲道:“在奴婢房里…”
既然夢兒說了話,自然有人去她房里把賣身契取了過來,送到封裴敦手里。
“行了,我只要看著這兩人離開封家就行了。”杜恒霜拍拍手,讓蕭士及過來。
蕭士及走回她身邊,也道:“正是。這就是我們今天來的目的。”
“是啊,封二老爺,您家二公子犯下這么大的事兒,柱國公既沒有將他送到官府,也沒有要殺要剮,只是讓他除族,趕出家門而已。您已經占了大便宜了,趕緊地,把這事了結了吧?”另一個看客跟著說道。
封二伯父應了。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要把封儉除族,將他和夢兒趕出家門,而且那位秦國夫人,看起來是個較真的人,想陽奉陰違是不可能的。
“行了,聽我的命令,以后家里不許這兩個人上門。封家的家譜里面,再沒有封儉這個人!”封二伯父大聲說道,命人將封儉和夢兒兩個人都拖出去。
夢兒起身,看了看封裴敦手里的賣身契,眼光上移,又看向封裴敦堅毅的面龐,一雙細長的眸子瞇了起來,眼神如同鉤子一樣,往封裴敦那邊撒過去。
封裴敦低頭看著手里夢兒的賣身契,沒有注意到夢兒的打量。
杜恒霜卻一直在盯著夢兒和封儉兩個人的動靜,看見夢兒的神情,杜恒霜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封儉和夢兒兩個人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便被趕出了封家。
兩個人在封家大宅周圍逡巡許久,都沒有等到封二伯母出來將他們救回去,反而被封二伯父發現,使了大狗出來趕他們。
眼看天要黑了,再晚就要宵禁了。兩個人不得已,才相互攙扶著離開封家大宅的里坊,往南城走去。
封儉兜里還有幾兩碎銀子,在南城找了個小客棧先住下再說。
夢兒晚上一直睡不著,第二天早上起來,用頭上的首飾去當了五十兩銀子回來,說服封儉,去買了個小院子住下,兩個人才算是真正安頓下來。
夢兒雖然是丫鬟,但是從小就進了封家,被選在封儉身邊,也是副小姐一樣長大的,不比封儉知道的多。但是女人天生伸縮性就比男人強,又是做主慣了的,因此暫時還能跟封儉過日子。
封儉卻是離了家,就什么都不會做了。他是次子,又得封二伯母溺愛,最拿得出手的,是寫一筆好字,和一手好文章。但是在長安南城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他最大的本事,也就是在城隍廟門口擺個攤兒,“代寫家信”。
封儉的事情終于給蕭家一個交代,封裴敦很是松了一口氣,不過他也跟穆夜來說,以后這種事,一定不要瞞著他,要早跟他說,說不定就不會鬧成這個下場了。
穆夜來聽說封儉果然是把她供出來了,也是心有余悸。幸虧她早做了準備,不然這一次,光跟封裴敦解釋,就要花不少功夫。而封裴敦,真是夠心狠的,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再露出這樣的馬腳…
邵氏在兒子這幾天正好病了,她衣不解帶地照顧自己的兒子,沒有功夫去管別的事。
但是這么大的事,她也不是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封儉被除族了?”邵氏十分驚訝,“蕭大小姐被山賊襲殺,居然是封儉勾結山賊干的?!他的膽子也太大了!”
“大夫人,何止啊…聽說在封家,封儉說,這件事,是西邊的教他做的。”那婆子朝穆夜來住的地方努了努嘴。
封伯爵府西邊的四進院子,住的是穆夜來和她幾個月的兒子。
邵氏的嘴唇抿了起來,露出臉頰兩側深深的法令紋,讓她看上去蒼老不少。
“老爺怎么說?”邵氏問道,不管是不是跟穆夜來有關,最關鍵,是封裴敦的態度。
“老爺說,是封儉故意推卸責任,要挾老爺,不認為是西邊做的。”那婆子很有些惋惜。多好的機會啊,就這樣白白錯過了。想起前些天,她聽到的只言片語,還有她在伯爵府的內宅,也是有些耳目的,邵氏做了決定。
“給我備車,我要去柱國公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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