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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班肅然起身,對小月仙道:“快去裝扮吧。萬貴妃的鑾駕一到寺里,戲臺上就要裝扮好。——這些貴人從來都只有別人等他們,沒有他們等別人的道理。”
小月仙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外面萬貴妃的鑾駕,后頭還在宮城附近,前面卻已經擺到大興善寺門口。
這一次來的不只有萬貴妃,還有永昌帝近年來的寵妃淑妃穆夜歌,以及萬貴妃所出的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一個人覺得無聊,又把她新近結交的閨中好友穆夜來一起叫了過來。
穆夜來出身穆侯府,也是淑妃穆夜歌的庶出妹妹,正好一起過來。
萬貴妃拉著穆夜歌一起坐在貴妃鑾駕里面,對她輕聲道:“這個大興善寺,香火很興盛,據說求子最靈驗。”
穆夜歌感激地拉著萬貴妃的手,低聲道:“貴妃娘娘一片盛情,夜歌感激不盡。”
萬貴妃笑了笑,便換了滿臉愁容,道:“不值什么。大家都是姐妹,都是為了陛下的子嗣。你知道,本宮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本宮盼你們給陛下開枝散葉,盼得比陛下還要厲害。可是也不知怎地,這幾年來,宮里居然一個孩子都沒有生出來。陛下心里犯愁,本宮想著要給陛下分憂解難,到佛前占一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何人作祟…”
萬貴妃語笑嫣然,情辭切切,聽得穆夜歌既感動。又有些心驚肉跳。
“娘娘是說,有人作祟?”她試探著問道。
萬貴妃肅然道:“不能這么說。如今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要來佛祖前問一問,看看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佛祖能解萬難。陛下侍佛心誠,是一定不會被佛祖遺忘的。”
穆夜歌心里忐忑起來,喃喃問道:“若沒有人作祟,該當如何?”
她很想生一個孩子,哪怕是個女兒呢。也比一直生不出來要好。宮里的女人如果沒有子嗣,下場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眼看永昌帝春秋日盛,她要不抓緊,以后生不生得出來真是難說。
萬貴妃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還是聽佛祖的,不要自己妄自揣測。”
穆夜歌點點頭,低頭沉吟。
千金公主的車駕里,穆夜來一身素衣青衫,頭上只插了一支銀釵,打扮得十分素淡。
千金公主好奇地看著她,問道:“你真的打算出家?”
穆夜來淡然一笑。道:“也不算出家,就是在家里茹素了。”
“你這又是何苦?——難道蕭士及不娶你,你這輩子就做道姑了?”千金公主同情地看著她。
千里迢迢救了蕭士及,結果人家不領情不說。還把這件事傳得滿城風雨,弄得穆夜來騎虎難下,誰也嫁不了。只好在穆侯府束發脫簪,穿上了女觀的衣衫。
千金公主很是為她不平。道:“你不要太軟弱了。跟那男人在一起一年,能占的便宜他肯定都占了。如今翻臉不認人,你還為他遮著掩著,何必呢?何苦呢?——你別怕,我讓我母妃給你做主,指一戶大戶人家為妻。你看上哪個士族?跟我母妃說,她一定能幫你的!”
穆夜來搖搖頭,誠懇地道:“公主殿下的好意,夜來心領了。——不關他們的事,也不是他們亂傳的。是我自己不想嫁人。再說,蕭大哥沒有占我便宜,真的沒有!”
穆夜來越是這樣說,千金公主越發篤信蕭士及肯定占了穆夜來的便宜,只是穆夜來良善懦弱,不敢為她自己討回公道而已。
“女子哪里有不想嫁人的?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強撐了。”千金公主打鼻子里哼了一聲,很是不以為然。
穆夜來急道:“真的不關蕭大哥的事!我是心甘情愿的!”
“啊?”千金公主悚然而驚,“你心甘情愿?還蕭大哥?!他到底有什么好?給你灌了湯了?”
穆夜來面上一紅,過了許久,才喃喃地道:“是啊,他是給我灌了湯。沒有跟他一起過過日子的人,是不會懂的…”
“你跟他在一起一年,難怪…”千金公主以為自己明白穆夜來的話,同情地點點頭。
想了想,有些神往地問道:“那蕭士及到底有什么好?你這樣念念不忘?”
穆夜來的眼光看向車駕外面的天空,悠悠地道:“有一種人,只要你跟他在一起過,你就永遠忘不了他。哪怕滄海桑田,哪怕歲月變遷,甚至是生離死別,前世今生,你依然不能割舍。——蕭大哥,就是這樣的人。”
千金公主狐疑,“真的有那么好?不過是比一般人生得俊些,我真沒看出來他有哪些比別人好的地方。”
“蕭大哥確實很俊,但是他的好,跟他的樣貌無關。哪怕這一輩子他是丑八怪呢,我都心甘情愿跟著他。”穆夜來吐出一口長氣,無比悵惘地道:“可惜,他不是丑八怪,那些人巴著他,死都不肯放。”
千金公主撇撇嘴,伸手在穆夜來面前晃了晃,“醒醒啦,醒醒啦,大白天地就發夢。”
穆夜來看著千金公主不以為然的神色,噗嗤一聲笑了,抓住她嫩白的手掌,笑著換了話題,“公主殿下,又想嫁什么樣的如意郎君呢?”
千金公主甩甩頭,“別說我,說你,說你的蕭大哥。你老實跟我說,他到底有什么好。不然的話,我就讓父皇給你賜婚,將你嫁給別人!”偷笑著威脅穆夜來。
穆夜來窒了窒,飛快地脧了千金公主一眼,見她滿臉新奇地看著自己,只好道:“其實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他正好對了我的脾性。——天冷的時候,他會悄悄給你準備各種皮子回來做大氅。晚上有月光的時候。他會叫你出來喝酒,讓你在月光下跳胡旋給他看…”
說著說著,穆夜來也沉浸到回憶中,“吃飯吃少了,他會為我準備一碗夜宵。我生病的時候,就算夫人再不高興,他也會歇在我房里,徹夜不睡地照顧我,直到我病愈…他很怕我生病…”
千金公主前面聽得還挺有趣味。越到后面,卻越是驚訝,小嘴張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攏。
“什么?他妻子也知道你們的事?——你們在朔北的時候,他妻子不是被人關在莊子里嗎?怎會知道你們在一起?!”千金公主倒是一語中的。
因為穆夜來說的。本不是這一世的事情。
穆夜來自知失語,忙掩飾道:“我瞎說的。我在做夢呢…”說著,用一塊潔白的帕子蒙在臉上,閉目小睡起來。
千金公主嘆息著拿指頭在穆夜來額頭上點了點,“你啊,真的是瘋魔了,都分不清什么是做夢。什么是真的了。”她把穆夜來剛才說的話,當成是她的夢了。
穆夜來在帕子下笑了笑,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千金公主的說法。
千金公主卻像是對蕭士及來了興趣。并不放過穆夜來,開始拉著她,事無巨細地問著有關蕭士及的事。
穆夜來當然對蕭士及很是了解,不過她都假托是因為她跟蕭士及在朔北小鎮上一起養傷一年。才知道這么多有關蕭士及的事情。
兩個人一路說著蕭士及,很快就到了大興善寺門口。
萬貴妃和穆淑妃一起下了鑾駕。站在山門前候著千金公主和穆夜來。
兩個人手拉著手,說說笑笑走過來,對著萬貴妃和穆淑妃行禮。
“進去吧,里面都等急了。”萬貴妃笑著道,扶著內侍的手,走入山門里面。
她們先要去佛前占卜。
因大興善寺今日有貴妃到訪,當然要封寺,一般的老百姓,是不能進來的。
萬貴妃帶著穆淑妃來到大興善寺的大雄寶殿,認認真真磕頭之后,拿了簽筒過來搖簽。
呼啦啦沒有兩下,就掉出來一根簽。
萬貴妃將簽執在手里,讓穆淑妃也搖一支簽。
穆淑妃滿臉嚴肅地接過方丈遞過來的另一個簽筒,虔誠地搖了幾下。
很快也有一支掉出來。
穆淑妃伸手將那支簽握在手里。
萬貴妃扶著內侍起身,道:“有勞方丈解簽了。”
那方丈雙手合什道:“貧僧不懂解簽。我們大興善寺解簽,都是尋這位大師。”說著,帶了萬貴妃和穆淑妃往解簽的地方走去。
千金公主和穆夜來覺得好奇,也跟在后面,一路來到大興善寺解簽的地方。
坐在那里的,是一個瞽目灰衣秀士,并不是僧人。看起來,有些像在大興善寺掛單的人。
萬貴妃先將手里的簽遞過去。
那秀士雙手探出來,在簽上摸了摸,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萬貴妃見狀,忙問道:“大師,到底怎樣?”
“敢問這位婦人,到底要問什么?”那秀士是個瞎子,并不認得萬貴妃一行人。萬貴妃也不許旁人說出她們的身份。
萬貴妃眼神閃爍著,笑道:“問子嗣。”
那秀士眉頭皺得更緊,將簽文念了出來:“憶昔蘭房分半釵,而今忽把信音乖。癡心指望成連理,到底誰知事不諧。——下下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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