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嫣然大窘,垂下頭,兩手不斷揉著衣角。
杜恒霜笑道:“妹妹還是去前面車里陪婆母吧。我這里有養娘,還有丫鬟,妹妹不用擔心。”頓了頓,杜恒霜又道:“若是妹妹閑了,可以到我們車上來說說話,聊聊天,順便喝杯茶,吃些點心。”
蕭嫣然忙不迭地點頭,“一定!一定!”
龍香葉看不來蕭嫣然那點頭哈腰的樣兒,一把拽住她的手,往前面柱國侯建制的大車快步走去。
杜恒霜只好跟在后面,對自己的丫鬟知數吩咐道:“去前面車上讓養娘帶著兩個孩子下來,你帶兩個人把我們的包袱食盒都帶過來。”
知數忙應了,快步跑到龍香葉前面,將兩個孩子抱下來,后面跟著兩個養娘,各背了兩三個包袱在身上。
龍香葉皺著眉頭站在車旁,等著車上的人下來。
平哥兒和安姐兒看見是祖母站在車旁邊,忙向她問好。
龍香葉揮揮手,道:“你們的娘在后面的車里等著你們呢,快去吧快去吧。”恨不得一陣風吹過來,將兩個孩子撮到杜恒霜那邊去。
平哥兒和安姐兒雖然是小孩子,可是打小就敏感,此時看見龍香葉的樣子,還有兩個養娘背著包袱下來,知數又道:“夫人在后面呢,咱們過去吧。”便對龍香葉屈膝行禮,牽著兩個孩子的手,往后頭去了。
龍香葉暗暗得意,扶著丫鬟的手,爬上大車。又叫蕭嫣然上來,對她耳提面命,“你是柱國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你大哥柱國侯。只有你這么一個親生妹子,他不為你打算,為誰打算?你無論嫁給誰,都是他的面子。你真沒必要奉承你那母老虎一樣的大嫂。她什么出身?你什么出身?你何必去迎合她?告訴你。有你娘在,你的婚事,就輪不到她插手!”
蕭嫣然瞪著龍香葉,在心里狂叫著:我想要大嫂插手啊!娘你就放手吧…
可是到底不敢對著龍香葉明明白白說出來,只覺得心里難受得緊,縮成一團,靠坐在車里的小角落里。
杜恒霜帶著兩個孩子上了后面那輛車,和知數,還有兩個養娘趕著重新整理車上的陳設。還有兩個孩子用的腳爐手爐。以及路上的茶水、零食點心。都一一擺好。
平哥兒和安姐兒倒沒有在意為什么換了一輛車,反而覺得挺有意思。兄妹倆趴在車窗上,看著自己的爹爹騎在高頭大馬上。甲胄儼然,顯得十分威武。都看得興奮異常,小手指頭對著蕭士及指指點點,咯咯的笑。
蕭士及來有些不虞,可是看著兩個孩子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也禁不住一笑。
杜恒霜在車里沖蕭士及點點頭,溫柔地笑了笑,讓他莫要掛心。
蕭士及嘆口氣,沖她說道:“把車簾子放下來吧,天冷,小心進風著涼。”
杜恒霜忙道:“你也要保重。前面的親隨,他們可穿得暖?一會兒天黑之前要停下來埋鍋造飯,然后再連夜趕路。”
蕭士及笑道:“這不用你擔心,他們都是慣了的,比你還精明呢。”說著,一揮馬鞭,跑到前面去了。
前面的親隨頭兒看見蕭士及過來,忙道:“侯爺,那邊有一輛大車,停了有一會兒了。屬下看著,好像是郡王建制的車,屬下不敢自專,問侯爺要如何處置。”
蕭士及定睛一看,居然是海西王杜先誠的車!馬上道:“你們等著,我過去看看。”說著,驅馬上前。
果然是一臉虬髯的杜先誠坐在車里。
看見蕭士及過來,杜先誠道:“王今日出城看雪,正好碰見柱國侯的儀仗,所以停下來問候一聲。”又故意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蕭士及拱手道:“我們要回洛陽祭祖。——海西王好興致。不過,那邊的雪景更美。”說著,拿著馬鞭指了指旁邊一處山坳。
杜先誠笑道:多謝指點。”他在這里等了半天,才等到蕭士及他們過來,來還在嘀咕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現在看見蕭士及,又不像是出了事的樣子,就問道:“你們是剛出門嗎?怎么才走到這里?”
蕭士及赧然,笑著道:“剛才車隊里有些事。”
杜先誠征詢地看著他。
蕭士及不敢對杜先誠說白話,只好訕訕地道:“剛才我娘要跟內子換車,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杜先誠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眉頭一皺,問道:“你們蕭家,似乎還有個太祖母在洛陽,你知不知道?”
蕭士及忙道:“知道。這次回去,我們會請她出來主持祭祖的大局。然后請她來長安,跟我們一起住,也讓我們盡一盡孝心,奉養她。”
杜先誠滿意地捋了捋虬髯胡子,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又問道:“你帶著你家里人一起來了,那誰看家呢?”
蕭士及道:“我二弟的孩子快要出世了,所以我沒叫他們倆人過來,只在家里候著。還有諸郎中在家里養病,也好幫著看家。”
杜先誠奇道:“那雪兒呢?她不在家嗎?”
“她跟著我們一起去洛陽。”蕭士及笑著道。
杜先誠皺起眉頭,搖頭道:“這是做什么?——不妥,不妥。”話沒說完,就捂著胸口,不住地喘息起來,臉上的顏色變得青紫一片,額頭上也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蕭士及嚇住了,忙問道:“王爺,你可是身子不適?”
杜先誠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喘息著點頭。
“王爺稍等,我去叫雪兒過來。”蕭士及連忙大聲道,迅速打馬回到自己的車隊里,對杜恒霜道:“前面是海西王的車駕。他出城游玩。正好碰上了,所以打個招呼。不過海西王身子有些不舒服,急需郎中,讓雪兒去幫著瞧一瞧吧。”
杜恒霜一聽就急了。忙道:“我去叫雪兒一起過去。”說著,讓知數和養娘看著兩個孩子,自己披了大氅下車,到后面的車里叫了杜恒雪。一起來到海西王的車駕前面。
里面的車簾掀開,露出海西王杜先誠捂著胸口不住咳嗽的面容,不過比先前滿臉青紫的時候已經好多了。
杜恒雪細細一瞧,發現杜先誠的面容發青,眼底有藍紫之色,覺得還真有些大癥候的樣子,忙道:“王爺,讓我給您診診脈吧。”說著,便上了車。
杜先誠剛才確實有些不舒服。但是現在已經緩過勁來了。不過想順勢借著由頭將杜恒雪叫過來。此時見杜恒雪一正經的樣子,只好伸出手腕,讓杜恒雪診脈。
杜恒雪細細診了一會兒。有些不放心,又讓杜先誠換右手讓她再診一次。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杜恒雪才道:“王爺可否吐舌一觀?”
杜先誠又伸出舌頭給杜恒雪瞧。
杜恒雪仔細觀察一番,才點點頭道:“王爺的脈象虛浮,似乎有些不足之癥。”
杜先誠一愣,繼而大笑道:“我怎么可能有不足之癥?我吃得香,睡得好,每日無肉不歡,沒有比我更足的人了!”
杜恒雪笑了笑,輕言細語地道:“王爺,你面色發青,脈象虛浮。剛才觀王爺的舌苔,很是單薄,而且顏色白中發黃,舌頭兩邊卻是赤紅。敢問王爺,您是不是最近極為畏寒?身子經常感到酸軟?關節處是不是也時有疼痛感?另外,咳嗽和咯痰的時候,是不是毫無力氣?”
杜先誠一邊聽,一邊心驚。因為杜恒雪說得,完全就是他最近以來的癥狀,不過他身體底子好,時常歇息一陣子,就好多了,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杜二小姐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杜先誠躊躇著問道。
“王爺,我覺得您有心疾。”杜恒雪嚴肅地道。心疾,便是心臟病。
杜先誠卻是松了一口氣,“心疾啊?不是什么大病…”
“王爺!”杜恒霜和杜恒雪異口同聲地道,很是不贊同杜先誠的態度。
杜恒雪想了想,回頭對杜恒霜道:“姐姐,我就不跟你們去洛陽了。我想好好替王爺診診脈,給他開個方子,煎幾回藥喝喝。”
杜恒霜見杜恒雪這樣慎重,有些擔心,悄聲問道:“真的很嚴重?”
杜恒雪有些猶豫,看了杜先誠一眼,又看了杜恒霜一眼,才道:“我也說不準,所以想跟去瞧一瞧。”
杜先誠一聽,正中下懷。他來就不主張讓杜恒雪跟著蕭家一起去祭祖。就算杜恒雪回洛陽,是為了歸宗的事兒,可是有她姐姐杜恒霜在,根就沒有杜恒雪的事兒。
杜先誠便道:“如此甚好,就麻煩杜二小姐,跟王走一趟了。”又對杜恒霜保證:“王一定好好照應杜二小姐。”
杜恒霜哪里會不放心?聞言忙道:“那就有勞海西王了。”說著,杜恒霜便去命人去取杜恒雪的東西過來,還有她的兩個丫鬟,也都跟著一起過來,只說海西王突然病重,杜恒雪幫著送海西王回長安。
蕭家的人都知道杜恒雪如今跟著諸素素學醫,事不小,而且海西王確實剛剛發病,有杜恒雪照應也是應該的。
海西王的車駕帶著杜恒雪她們走了,蕭家的車隊才再次前行。
一路無話,走到長安和洛陽中間的三不靠地段的時候,山上的一些山匪盯上這個車隊。
“老大,前面那輛是柱國侯的車駕,我認得的。那是一品柱國侯的建制…”一個嘍羅摩掌擦拳地對頭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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