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哭了一通,心里終于不那么堵得慌了。雖然她還是很難受,但是沒有了那股如梗在喉的感覺,雖然依然很痛,但是痛得坦坦蕩蕩。——伸頭縮頭也是一刀,她反正要面對這個問題的。
“你什么意思?”蕭士及托起杜恒霜的下頜,又問了一遍。
杜恒霜被蕭士及鷹隼般的雙眸看得有些膽戰心驚,微微別過頭,錯開蕭士及的視線。
“你真的想要我收她們做通房?”蕭士及的聲音變得冷了下來,“你是不是有了別人?”所以不想讓他碰她,也迫不及待要將他推給別的女人…
杜恒霜猛地抬起頭,瞪著蕭士及,“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有別人?——我…”
蕭士及的臉色緩和下來,輕輕拍了拍杜恒霜的面頰,“沒有就好。你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給我準備通房。三四年我都忍了下來,還有什么不能忍的?”
杜恒霜聽了,心里更加歉疚,低著頭道:“你別忍著,對身子不好。我…我實在是不能伺候你,也不能就讓你空守著。”說著,杜恒霜抬起頭,非常誠懇地道:“你納兩個通房吧。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我不會…”
蕭士及打斷杜恒霜的話,看著她道:“通房?那如果有了孩子,你要不要她們生下來?還是你一開始就給她們灌絕子湯,絕了她們的生機?”
杜恒霜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想起妹妹杜恒雪,心里更是難受,別過頭去,悶悶地道:“那怎么辦?我不能伺候你,都是我的錯,自然要我來彌補。”
蕭士及看著杜恒霜歉疚的樣兒。又好氣,又好笑,將她轉了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一親,“真是傻姑娘,盡說傻話。就算你真的不能,我也不會找別人。你以為男人都是畜牲么?沒女人就不能活?”
杜恒霜訕訕地,極想點頭。
不過看蕭士及變了臉,還是忍住了。忙揚起一雙白藕一樣的胳膊,抱著蕭士及的脖子,甜言蜜語地道:“當然,我知道及哥哥是不一樣的。”
蕭士及知道,成親以后的杜恒霜。只有在想討好他的時候,才會叫他“及哥哥”。雖然心里不虞,可是那聲“及哥哥”著實悅耳,聽得如三伏天飲佳釀,身上一陣陣顫栗般的痛快,忍不住將杜恒霜摟入懷里,低笑道:“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又在杜恒霜耳邊壓低聲音道:“你不想,不是你的錯。我總得讓你心甘情愿跟我…”
話沒說完,就被杜恒霜捏住了嘴,再也說不出下面的話。
杜恒霜嗔道:“你別急就行。讓我慢慢來。可別盡想新花樣兒,我可受不了。”
蕭士及悶聲笑著,在杜恒霜的手掌處親了一親。自從兩人重逢之后,兩人之間那股若有若無的隔膜。才完全消失。
蕭士及揚聲叫人進來,給他們打水盥洗。
吃完早飯。蕭士及就道:“明天便是大宴,菜肴酒席都準備齊全了嗎?來的客人很多,你能照應過來嗎?”又道:“王妃說,如果你嫌煩,她可以從王府給你送幾個能干的管事過來,幫你操持。”
杜恒霜知道說的是毅親王的王妃慕容蘭舟,就笑著道:“還好。自己學著做,總比做甩手掌柜強。”
“我也是這么說。”蕭士及笑著點頭,“我今天和明天都是休沐,可以在家幫你。還有,太子和太子妃也要來,你要記得給他們安排好座次。”
杜恒霜一聽就犯了難,嘟噥道:“我們沒有下貼子請他們吧?”
蕭士及搖頭,“沒有。我還有帳沒有跟他們算呢,居然找上門來了。”
杜恒霜知道,蕭士及之前給她的那些鋪子,因她消失一年,被蕭士及的弟弟蕭泰及給拿走了,拿走不說,居然把一半的財產,給了常總領。
常總領是太子的嫡系,給了常總領,就是給了太子。
蕭士及當然不高興。
毅親王那邊雖然不差這些銀子花用,但是看著自己的產業跑到對頭的腰包里,任誰也不會大方到不計較的地步。
杜恒霜想了想,就把當初太子明里暗里抬舉陳月嬌的事情說了一遍。
蕭士及聽了,愕然半晌,才點頭道:“還有這樣一出,真是難為你了。”
“不過,自從我把陳月嬌趕出蕭家之后,太子就跟她疏遠了。陳月嬌后來應該是搭上了萬貴妃這條船。”杜恒霜冷靜地道。
跟蕭士及后來打探出來的消息也差不多。
蕭士及摸著自己的下頜沉吟半晌,“太子跟毅親王雖然是同母所出,但是現在已經越來越不對付。你明天要小心。”
蕭士及是毅親王門下第一大將。他的新居大宴,毅親王和王妃肯定要到場。
太子跟毅親王本來沒有什么沖突,可是自從他奪了毅親王的產業,就跟毅親王結下了梁子。
“太子妃一個多月前生了個女兒,如今剛出月子,就要出來做客,真是了不得。”杜恒霜笑著道。
蕭士及也道:“太子妃是清河崔氏的嫡長女,是五姓七望里面最有名的世家出身。她的身份本就尊貴,現在又是太子妃,自然更加了不得。”
杜恒霜搖頭嘆息,“我說她剛做完月子了不得,你看你都在說些什么?”
蕭士及笑著起身,“你再看一遍座位的次序吧。太子妃和毅親王妃可不能坐得太近。”
“我理會得。這還用你說?”杜恒霜斜睇蕭士及一眼,看得蕭士及差一點又熱血沸騰,忙道:“好了好了,我還有事,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著,一溜煙就走了。
杜恒霜看著蕭士及的背影微笑。
早飯桌撤了下去,杜恒霜就讓人叫了知節和知禮過來,對她們說道:“侯爺昨晚說了,他不用通房。”
知禮松了一口氣。
知節卻有些悵然若失。
不過兩人都是一樣地低著頭。
杜恒霜又道:“你們的年歲也不小了。我就給你們這個恩典。外院的小廝和管事要成婚的,過兩天會送名單進來,到時候你們挑一挑,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若是沒有,我做主,放了你們出去,聘到外頭做正頭夫妻。”
知禮忙磕頭道:“多謝夫人體恤。奴婢都聽夫人的。”
知節見狀,才跟著磕了一個頭,不過一句話都沒有說。
杜恒霜沒有在意,讓她們下去當差,然后喚了管事媳婦進來,和她們再一次合計明天新居大宴的宴客座次排行。
京兆尹許家的外書房里,許紹坐在書桌后面,看著肅立在自己面前的二兒子許言邦,一直沒有說話。
許言邦等了半天,都不見爹爹開口,只好主動問道:“爹,您為什么要將雪兒嫁給孫耀祖?——那樣的人家,如何配的上雪兒?”
許紹這才抬眸看了許言邦一眼,淡淡地道:“那什么樣的人家才配得上一個失牯的前商戶之女?”
杜先誠本是良籍,后來為了掙銀子,成為大鹽商。大齊的鹽商是半官方性質,所以還是良籍。只是商戶也是良籍里面的最低層。后來杜先誠從前朝的皇帝那里得了個“員外郎”的閑職,才算是擺脫了商戶的身份。
孫家雖然窮一些,但是正正經經的耕讀傳家,就社會地位來說,比杜家要稍微高一點點。
當然,孫耀祖中了探花,孫家的地位才水漲船高。
許言邦被許紹一句話打擊得幾乎背過氣去,過了許久才憤然反駁道:“雪兒的娘親改嫁給你做填房,雪兒…”最后一句話,許言邦似乎意識到不妥,就將那句話又咽了下去。
許紹抬頭,嘴角帶著些許笑意,“是啊,雪兒連姓都未改,我實在不能把她當做我的親生女兒。”
“就因為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所以你就隨隨便便把她嫁了出去。如果不是你,她怎會遭這份罪?!”許言邦怒視著許紹。
許紹默然半晌,道:“對于雪兒的遭遇,我確實很同情,我對雪兒也很抱歉。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我也許不會把雪兒嫁給孫耀祖,但是同樣會嫁給另外一個人。——我警告你,不要異想天開,做出那種沒人倫的混帳事!”
許言邦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都是涼的。
瞪著許紹看了半晌,許言邦忿忿地道:“如果我不姓許呢?雪兒是不是就能跟我在一起?”
許紹忡然變色,森然道:“不姓許?你想除族不成?——真是幼稚!”
許言邦大聲道:“我不姓許,在朔北照樣打得成了四品都護。可見這個姓氏,你要看重它,它就壓迫你。你若是當它是臭狗屁,它就什么都不是!”
“放肆!祖宗面前,豈容得你信口雌黃?!你在軍中,明面上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升官兒。可是你想過沒有,努力的人多了,為什么只有你做到了都護?!——還不是許家的門庭在給你撐腰?!”許紹一字一句地道,努力說服許言邦。
“你既然回來了,明日去柱國侯府參加新居大宴的時候,去見一見太原王氏的嫡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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