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素素聽著這一味味藥材,一顆心都要揪起來了。——因為它們都是針對腎經的大寒之藥!
看著這樣靈動聰慧、過目不忘的雪兒,諸素素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這樣好的女孩子,孫家母子為何要對她做這樣惡毒的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
以孫耀祖這個古代鳳凰男的身份,娶了杜恒雪這樣一個財神女,他們孫家不應該將她供起來拜嗎?
為何要從精神到到房事的虐待于她?!
諸素素匆匆忙忙收拾好藥箱,對杜恒雪道:“你就在這里歇著,哪里都不要去。我去跟你姐姐說句話,回來陪你。”
杜恒雪點點頭,她也有些困了,等諸素素走了之后,她又躺下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諸素素背著藥箱,沉著臉來到杜恒霜的正院。
杜恒霜剛陪著兩個孩子吃完早食,跟他們玩了一會兒,才跟他們說,小姨身子不舒服,讓他們不要打擾小姨,就跟著姑姑去玩。
兩個孩子很是聽話,忙應了,跟著蕭嫣然去后花園坐船去了。
杜恒霜正吩咐叫幾個粗使丫鬟過來。
看見諸素素進來了,杜恒霜問道:“雪兒怎樣了?”
諸素素將藥箱往桌上重重一甩,將屋里的下人都遣出去,才對杜恒霜低聲道:“雪兒剛才給我背了方子。”
“什么方子?”杜恒霜一時沒有想起來。她先前怒氣沖沖從杜恒雪的院子里走出來,在外面逛了一會兒,平息了心中的怒氣,才回到自己的正院,先照顧兩個孩子。
孫家已經成了她的大仇人,她反倒不著急了。
總得鈍刀子割肉。讓他們零碎受苦,將雪兒受的苦,一樣樣還回去才好。
諸素素就道:“便是她婆母的‘祖傳生子秘方’。”說著,嗤之以鼻道:“我看是祖傳絕子秘方才對!——我算是明白孫家為何四代單傳了,一定是以前虧心事做得太多,用多了他們的絕子秘方才對!”
杜恒霜摸不著頭腦,“到底怎么啦?方子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我跟你說,方子上的藥,分開來都沒有問題。個頂個都是好藥,在別的方子里,也是以一頂十的主力藥材。但是它們合在一起,卻是個大冰塊,寒涼得不得了。誰吃了這藥。就算沒有宮寒之癥,也得染上這‘宮寒’之癥。就算沒有你那好妹夫的特殊癖好,你妹妹也生不出孩子!”諸素素將桌子一拍,惱得不得了。
杜恒霜一顆心如墜無間地獄,一個勁兒地往下沉。
怎么會這樣?
她先前單以為,孫耀祖那個畜牲已經很過份了,誰知卻有更過份的事情在等著她可憐的妹妹…
“素素。素素,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我妹妹!她才十六歲,她很喜歡很喜歡孩子…”杜恒霜一下子抓住諸素素的手,流下眼淚。“我妹妹心地良善,從來沒有害過人,她不該…不該有這樣的結果…”
諸素素忙道:“霜兒你別急,我剛才沒有把話說清楚。你妹妹的宮寒之癥。是后天引起的,而且她吃那藥的時間不太長。還有得救。我問過雪兒,她說,因那藥太苦,她經常是喝一口,就把剩下的都偷偷倒掉了。所以,她的病情,還不算嚴重,我還是有把握的。再說,你們家又不缺銀子,各種好藥輪流上,一年就能將她的暫時性宮寒治愈。而且,不幸中的大幸,她也算是因禍得福。這些藥雖然寒涼,但是都是消炎散毒的良藥,所以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孫耀祖那個畜牲并沒有讓她染上那些更難治愈的婦科暗疾…”
杜恒霜怒道:“那又怎樣?難道我還要對他們說聲謝謝?!謝謝他們沒有把我妹妹害死,只是害得半死不活?!”又狐疑問道:“你如何知道她沒有染上那些婦科暗疾?難道你也診過脈了?”
諸素素忙道:“當然診過。而且大齊醫術講究‘望聞問切’,我一看她皮色雪白,毫無瑕疵的臉蛋兒,就知道她沒有那些婦科暗疾。你要知道,有婦科暗疾的女子,膚色蠟黃,皮下有斑,這些是脂粉都掩蓋不了的。所以我很確信,她吉人自有天相,沒有染上婦科暗疾。你也消消氣,消消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氣也于事無補。我還有個問題呢,一直想不明白。”說著,便問出了自己自從知道杜恒雪的事情之后的疑問。
“霜兒,你說,孫家這樣對付自己的兒媳婦,到底是什么意思?孫家不是號稱四代單傳,他們為什么要設計原配正室生不出孩子?雪兒出身好,人漂亮,又有錢,無論怎么看,他們都應該捧著她才對。可是你看他們做的事,先是打著調教她的旗號,把她當傭人使喚,然后又企圖絕她生育的能力。——他們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有必要跟錢過不去嗎?還是他們認為這樣做,杜家會給他們更多的錢?”
杜恒霜略一思忖,就完全明白了孫家的意思,遂冷笑一聲,“素素,你這就不明白了。他們這么做,正是因為他們不能失去雪兒,為了要將雪兒從頭到尾握在手里,任他們搓圓捏扁,予取予求,所以才想出這斷子絕孫的主意!”
“首先,將雪兒當傭人使喚,是要摧毀她的傲氣和意志,從此像狗一樣對他們惟命是從。其次,給她喝絕子湯,是要等過幾年,她依然生不出孩子的時候,自然給他們堂而皇之、另娶他人的借口。什么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都會是他們給孫耀祖另娶的借口!同時我相信,雪兒不能生育的消息,他們會‘不經意’地放出去。不僅摧毀雪兒的信心,從此對他們惟命是從,而且就算雪兒想合離改嫁,都確保沒有像樣的人會娶她。孫家肯定會再出來施恩。表示雪兒就算不能生孩子,也是他們孫家的原配正室。她這一輩子,就只能栽在他們孫家手里,從此成為他們的奴婢,也成為他們勒索杜家的把柄!”
諸素素聽得小嘴張成一個“o”型。猛然間,她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個詞: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孫家這是無師自通,妥妥地在培養杜恒雪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啊!
斯德哥爾摩綜合癥,是被害者對于加害者產生情感依賴,甚至反過來幫助加害者的一種情結。這個情感造成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依賴心。極端地甚至會協助加害于他人。
而杜恒雪,看起來就處在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的第一階段。若不是她姐姐杜恒霜及時趕回來,將她從孫家那個人間地獄接回來,才從精神上,斷絕了她對孫家。特別是孫耀祖的感情依賴。
孫家的算盤打得真好。到時候,人人都知道他們娶了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做正室,而且就算四代單傳也不肯休棄于她。這樣的名聲,無論在哪里,都會傳為美談。說不定連陛下都會摻一腳,對孫家下旨褒獎,同時許家和方嫵娘大概也會感激他們收留杜恒雪。甚至幫他們繼續加官進爵!
他們是裸踏著杜恒雪的尸骨往上爬,還要拿著杜家的銀子為自己鋪路!
杜恒霜知道,這樣的事,那一世肯定已經發生過了。如果不是這一世。自己活了下來,自己的妹妹,同樣逃不過那樣悲慘的命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恒霜唰地一下站起來。面罩寒霜,“給我更衣!我要去見許紹!我倒要問問他。將我的妹妹嫁給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牲,到底是何用意?!”她已經出離憤怒了,憤怒到對許紹直呼其名。
諸素素拉住她,搖搖頭道:“孫家的這些齷齪事,許大人未必知道。”若不是杜恒雪自己跟她們說,就連她們也不會想到會壞到這種地步。
許紹一個繼父,又怎會知道?
杜恒霜深吸一口氣,“不管怎樣,他難辭其咎!我妹妹說過,當初我娘其實不是很看得上孫耀祖,是許紹一手逼著我妹妹嫁給孫耀祖的!我要問問他,他為何要這樣做?!”
諸素素聽了這話,才松了手,道:“你去吧。我在這里陪雪兒。”
“有勞你了。”杜恒霜感激地拍拍諸素素的肩膀,然后換了出門的大衣衫,讓人給在外院的蕭士及說了一聲,便自己坐了大車,往京兆尹府去了。
這邊許紹正在自己的外書房里,看著從朔北都護府傳來的密報皺眉頭。
“這個逆子,真的要慪死老父不成?!”許紹一陣氣惱,將那密報揉成一團,放在燈油里燒了。
一個兵士模樣的人站在他的書房里,低聲道:“老爺莫氣,二少爺在朔北都護府很是厲害,已經官拜四品都護,獨掌一方大軍。”
年紀輕輕就是一方大員,許紹當然是欣慰的。可是這個死小子,就是認死理,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不要命一樣往前沖。——他這個官職,完全是他拿自己的命拼出來的,跟許紹這個爹,真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前陣子給他寫信,說太原王氏想和我們許家結親,愿意將嫡長女許配給他,他怎么說?”許紹生了一回氣,又回到書桌后坐下,翻看從朔北都護府送來的消息。
那兵士苦笑一下,道:“老爺,二少爺說,他這輩子打光棍兒打到死,老爺就不要費心給他找老婆了。就算找了,他也不會承認,更不會回來拜堂。”
許紹聽見這話,就覺得一股氣血從腔子底下往上冒,堵得他咽喉處盡冒血絲。
“這個逆子真的這么說?”許紹瞇起了雙眼。
那兵士趕緊跪下,磕頭道:“老爺,這種話怎么可能亂說?如果是老奴編的,二少爺一回來就拆穿了,老奴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許紹想了想,知道這兵士說得是實話,便伸手讓他起來,道:“依你看,二少爺到底是賭氣,還是來真的?”
那兵士猶豫了半晌,悄聲道:“老爺,老奴說句僭越的話,老奴覺得,二少爺是來真的。”
“何以見得?”
那兵士就細細道來,“老奴跟著二少爺去朔北,一直偷偷跟了二少爺兩年。這兩年,二少爺真的就跟和尚一樣,別說紅帳里的那些女子,就連當地那些愿意倒貼的小寡婦,大姑娘,他都不看一眼。閑時就跟人喝酒賭錢,甚至打架斗毆。動不動就帶著幾個人深入到朔北突厥人的地界兒,燒殺一通,整的朔北那一帶,突厥人聽見他的名字就頭疼。——二少爺在突厥人中的名氣,已經僅此于蕭柱國了。”
許紹聽了,大大地嘆了口氣,“這小子,他根還沒開過葷啊…”
那兵士聽了呵呵地笑,拱手道:“不瞞老爺,咱們朔北都護府上上下下,都在打賭二少爺何時破了他的童子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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