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偏差
“你好。”
聽著尷尬而生疏的招呼，泰妍別過去腦袋，用力揉揉眼睛，然后從樹后走出來。
走到休息椅前，捂在懷里的來電鈴聲才停止，她要坐下時，忽看到李在珉下意識往邊上挪開些，視線立刻又模糊了。
幾天形影不離的陪護中，她聽醫生說過多次，李在珉因為車禍時的重力撞擊，腦中有個比較危險的瘀血塊，引起記憶系統紊亂，不但忘記了很多很多的事，就連記得也產生偏差…
轉望坐下后沉默著的泰妍，李在珉臉上露出訕訕表情。
剛才沒接電話，想來是被對方看到了。身邊所有人都說她是自己女朋友，好像事實也是如此，可在自己心里，對她真的沒…沒有這方面印象，所以，無法給予對方期待的發應。
一夜醒來，本來比較生疏的人，可所有人都說那是你最親的人，就算事實，這感覺也太怪異了，任誰也是一時難以接受的。
微風吹拂，林間樹葉飄零落下，感覺有東西掉到了頭頂，李在珉伸手去摸，手臂彎曲著，恰好壓到上面包扎的一處傷口，嘴里跟著悶哼了聲。
泰妍聞聲抬起頭，看到李在珉哼聲著還想把手勾到腦袋，忙小心地拉下他手臂，隨后起身，給他把沾在腦后衣領上的樹葉給摘下，“你不要這樣亂動。”
“醫生吩咐，你身上雖然是擦傷，但面積較大，沒康復前要注意，否則傷口一旦感染，將會很麻煩，而且也容易留下疤痕…”
看泰妍把樹葉拿下，又理所當然的給自己整理微皺的衣領，李在珉止住想要趔開的身形，可這樣忍著又很別扭。畢竟在他印象中，兩人不該有這種親昵的行為。然而，剛才故意不接電話，似乎已經很讓對方有些傷心。再生硬避開的話…
“呵呵，忘記了。”李在珉僵著身體，能感到微涼指尖在脖子上輕柔掃過，他發出干澀的笑聲。說完看到泰妍動作一滯，隨后收回手的坐回到椅子上，他轉開話題問，“你一個人過來的？這么早，沒關系嗎？吃早飯了沒有？”
“跟申靜姐來的。”泰妍低下腦袋，陌生口吻的對話方式，還有那輕易就扎疼心臟的陌生眼神。讓她壓抑的幾乎說不出話。多希望他突然輕撫自己頭頂，或像以往那樣，撩撥的來捏自己的鼻子，然后告訴自己，這一切只是故意在捉弄自己。
輕輕翕動下鼻翼。泰妍輕聲的繼續道，“醫生昨天不是說，可以讓你吃些外面的東西。過來的時候，給你買了喜歡吃的泡菜餅和薏米粥，放在你房間里了。護士說你在后山，上來沒找到你，才打電話。”
“是嗎。謝謝你！”李在珉話音剛落就有點后悔了，他知道，這時不這么客氣的說謝謝，可能對方還高興些，可記憶里，兩人的關系就該如此才對。不論怎樣。總算是把話題給打開了，讓氣氛不像開始靜默的那么尷尬。他咳嗽下，盡可能把話題引開些，“你們行程最近很緊吧，已經連續請了幾天假。不會影響嗎？其實我身體好的差不多了…”
再有兩個月，就是新年，少女時代就會全面復出，恢復集體活動。而這兩個月時間，無疑是至關重要，這期間多一些宣傳和出鏡，就為復出多添一份籌碼。泰妍是成員里人氣最高的一個，同時還是隊長，不用想，也知道她的通告該有多緊張。
醒來已經幾天，從回國后入職s那天起，此后的記憶很多慢慢的莫名忘卻，可也記住著不少。在他“偏差”的記憶里，這時候，少女時代也正是最忙的階段，每次見允兒、西卡，更多都是在s公司里。
泰妍驀然抬起頭，轉過小臉，清潤的眼中晃動著微微水光。
“咳～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在珉意識到了自己又出了口誤。記憶里和泰妍的關系，說這話會剛好適合，而現實中，不管自己記不記得，她都是自己女朋友，這話就顯得有些過分，聽起來更像是嘲弄對方的關心。
“oppa，你怎么跑到這里…”
遠處傳來喊聲，泰妍輕咬住嘴唇，移開目光，過了下轉過身，見單手纏著紗布的杰西卡停站在小路盡頭。
跑上來，看到休息椅上不但坐著李在珉，另一端還有個嬌小身影，杰西卡腳下微頓，接著她快步走到跟前，“泰妍！你什么時候來的？”
“沒多久，剛才出找你，你也不在房里。”泰妍清下嗓音，看了眼杰西卡另一只手上拎著白色的打包袋。
“我出去買東西了。”杰西卡回道，拎在身面的打包袋，她像是隨意的轉到側身后的位置，轉眼又看了下泰妍，“真英姐說你今天通告很重要，推掉了嗎？”
“和電視臺商量好了，這次演出先換別的嘉賓。”泰妍黯然瞥望身旁的李在珉，等抬起頭，看到杰西卡眼中閃過愧疚神情，她連忙收拾起心情，勉強微笑了下，“你的手也沒完全好，還到處的亂跑。”
發生車禍時，看到貨車從斜坡沖下，在最后那刻，李在珉把杰西卡安全的扔到車外。這事大家都已知道，包括泰妍、允兒沒人會怪責杰西卡。
而杰西卡卻覺得，李在珉之所以被撞成這樣，之所以出車禍，完全都是因為她。覺得要不是她當時“逼迫”李在珉要答案，或許就會早點發現失控的車，更或是她當時不在車里的話，李在珉肯定有時間跳出來…
李在珉被送到醫院，昏迷的一天一夜里，杰西卡呆在病房角落里守候，精神一直處在崩潰的邊緣。后來，李在珉醒來，身體沒事，但腦中卻有個無法取出的危險瘀血塊，更因為這，李在珉記憶受損出錯。她覺得這全是自己的責任，幾天來，每每看到被李在珉當成陌生人似的泰妍，她就更加的愧疚。
昨天并不是所有人都離開了醫院，杰西卡被扔下土坡時，手被小石塊劃傷，為了不引起太多猜測和注意，她近幾天的行程全都取消，包括兩個需要賠付違約金的商業宣傳活動。得此，她順便“留院觀察”下手傷，暫時住在李在珉隔壁病房，另一方面也是，醒來記憶出錯的李在珉，似乎對她很信任和親近，這對李在珉病情穩定有幫助。
“西卡。”李在珉舒口氣，熟悉的招呼，轉頭看到她拎得袋子，好奇的問，“是什么？”
見泰妍看過來，杰西卡把打包袋子揚起，解釋說，“早上出去買東西，想起你吃飯時沒怎么吃，就買了點泡菜餅、大醬湯什么的。”
李在珉眼睛一亮，精神振奮的對杰西卡笑聲道，“真的，太好了。醫院里飯菜太單調了，嘴巴里一點味道都沒有。”
“剛才問了醫生，說他可以吃這些。”杰西卡轉頭問詢的看下泰妍，“你吃了沒有，我買了很多，夠你和oppa一起吃的。”
“我也買了，還帶了你的份，都放在他病房里。”覺察李在珉對她和杰西卡兩種截然不同的語氣，泰妍想牽強的笑一下，可最終也沒能做到。
知道，是因為李在珉記憶偏差，才有這種場面。她明白是明白，可心里就像緊裹著碎裂的玻璃。
“是嗎。我回來時沒去房間，沒看到。”杰西卡稍稍抓緊了打包袋。
看到杰西卡，李在珉太過放松，差點忘了泰妍也帶來早餐過來，忙補充的說，“…病房里的，我午飯時再吃，醫院東西真的很難吃。”
休息椅很長，可以坐下三、四個人，看杰西卡拎著東西還站在旁邊，李在珉又挪開些，坐到了最邊上，把中間給空出來，隨后，他對杰西卡示意的拍了下椅子，“你早飯也沒怎么吃吧？”
杰西卡瞥了泰妍一眼，伸手把打包袋子擺到空出的長椅中間，連忙回道，“我…出去的時候，在店里吃了些，這都是給你買的。”
醫院外，不遠的路邊，安靜停著一輛黑色豪華加長型凱雷德。
韓娜坐在副駕駛位，透過后視鏡望向坐在車后廂里的李智緣。四天里，來了五次，而每次都沒下車過，可李智緣急切而渴望的情緒，全清楚的寫在臉上。
“瘀血塊沒消散之前，在珉的記憶可能無法恢復。他對身邊人，除了允兒和杰西卡，都顯得很陌生，包括泰妍，對樸申靜，更是一點都不記得。琳達認為，他腦神經被瘀血塊壓迫，導致對泰妍的部分記憶，轉嫁到杰西卡身上…”
隔著車窗，李智緣看往醫院后山方向。李在珉醒來后，對主治醫生琳達說了很多腦中的偏差回憶，她看過詳細記錄，發現里面有數個片段，對照現實只能算是錯亂臆想，可是，那些是她所熟悉。
想到某種可能，她就覺得心底有股悸動在顫栗的蔓延，可又不敢去面對，怕這不過是又一次失望的期待，而且，他現時狀況很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