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瘋子本身就是個傳奇。
當年大徵太祖開國中期,天下群雄并起,戰火綿延民不聊生,劍瘋子是一位梟雄從“虎牢”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
類似于“殺人者唐斬”的成長境遇。
那一批,足足八百人被放入虎牢,用盡一切手段互相廝殺,最后只有劍瘋子活著走了出來——活著出來時,他身上穿的不是衣衫。
而是人皮。
為了抵御寒冷,他將一位壯漢生剝,用人皮縫制衣衫。
他在虎牢里的殘忍手段,哪怕是那位殺人無算的梟雄看在眼里也頭皮發麻。
他成了那位梟雄的頭號殺人機器。
實際上劍瘋子家境不錯,他進入虎牢廝殺,不為功名,不為利祿,也不是被迫,而是自愿進入,他要享受殺人的快感。
他為殺而生。
后來那位梟雄輸給了大徵太祖。
劍瘋子消失了一段時間,在大徵太祖定國后,起于江湖的太祖本就有俠以武亂禁的想法,又曾言說劍瘋子之流,當天降其罪。
然后劍瘋子出現了。
在大朝會期間,單人仗劍,從皇城正門進入,殺向金鑾殿。
一氣破千甲。
硬生生的被他殺入金鑾殿,面對滿朝文武,就要一劍取太祖狗命,若非唐沽的短刀方寸攔住,只怕大徵太祖會成為史上最短命的開國皇帝。
那一天之后,大徵太祖頒布了禁武令。
貌似也是那一天之后,因為劍瘋子出現時,同樣劍履上朝的商浩然和齊汗青沒能及時出手,導致大徵太祖對開國功臣起了疑心。
這也是唐沽能得善終的原因之一。
沒想到這樣一個傳奇人物,竟然被明王籠絡了,本是用劍的劍瘋子,竟然教出了刀法這么高的裴昱,匪夷所思。
齊平川心思活絡起來。
不知道自己的茍延殘喘能不能繼續做到天衣無縫,可惜今天沒帶大黑傘。
但加上裴昱,應該有一戰之力。
按住挽霞,對裴昱搖頭道:“不論他是誰,都得殺。”
裴昱默然片刻,默默的握住了拖在腰間的長刀。
劍瘋子頷首,“不錯,縱然我是你師父,若需要殺時,也要無情的拔刀,當有一天,你能拔刀殺盡所有你在意之人時,你就成了我。”
齊平川嚇了一跳,“別聽他瞎說。”
裴昱沒理他,只是搖頭對劍瘋子說道:“師父,我做不到你那般無情無義,我拔刀,只是因為心中有對錯,你是錯的,所以我拔刀。”
無關情義。
劍瘋子嘆氣,聲音冷漠無情,“所以你的刀,永遠也無法企及我的高度。”
如此劣徒,唯有一死。
這是你裴昱存在的最后一點價值:讓我再感受一次殺徒兒的快樂。
按住腰間竹片。
一剎之間,一層血色霞光自他腳底向外洋溢,狂風驟起,席卷塵埃如龍升騰,以他為中心,形成一道宛若火焰的血色龍卷。
肉眼可見!
齊平川眼角一跳,已看不見劍瘋子。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裴昱擋在齊平川身前,用那柄長刀架住詭異出現的竹片,發出了金屬相交的脆鳴聲。
劍鳴陣陣。
直到此刻,齊平川才看見竹片之后的劍瘋子。
那種感覺,仿佛劍瘋子在一瞬間跨入了虛空,然后又從虛空刺出竹片,最后身影在虛空顯形一般,端的詭異至極。
齊平川看見裴昱的刀在顫抖。
而且一寸寸的下沉。
僅僅是架住了一塊竹片,刀上卻仿佛承受了一座泰山。
重于千鈞。
好強!
既快,還重,這樣的劍確實恐怖。
齊平川不會錯失良機。
鏘的一聲,挽霞驟然刺出。
他只會兩招。
一招茍延殘喘,是守。
一招十方俱滅,是攻。
挽霞刺出,便真的化作了晚霞。
不是一道。
是十道!
齊平川手中的長劍挽霞化作一道艷麗晚霞,身后亦憑空出現了九道晚霞,盡聚在其手中,絲絲縷縷絢麗無比。
十道晚霞,如一朵展開的花。
花柄就是劍!
這一劍,曾經刺穿了張雪迎的大黑傘,如今,能再度建功嗎?
不能!
劍瘋子手中的竹片猛然一壓,直接將裴昱的刀壓倒地上,旋即竹片斜撩,恰好擊中挽霞,將之蕩開。
齊平川靈犀突來。
蕩開的長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斜斜著上撩。
茍延殘喘!
果然,他根本沒有看見劍瘋子繼續出劍,挽霞卻像是撞上了一座大山,倒彈而起。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精妙劍招都是花拳繡腿。
也萬幸齊平川這一撩。
竹片再重,終究是人力使然,長驅直入的竹片沒能刺中齊平川的心臟,從肩胛骨下面貫穿血肉,漾起一片血花。
裴昱睚眥目裂,長刀倏然化作秋泓從天而落。
卻劈了個空。
劍瘋子已經消失在兩人眼前,站在先前的位置,竹片依然在腰間,仿佛從沒出手過一般。
裴昱扶住齊平川,擔心的問道:“沒事吧。”
齊平川疼的齜牙咧嘴,“沒事,死不了。”
劍瘋子看著攙扶在一起的兩人,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疑惑,用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語了一句,“那一劍有點那個人的影子,難道還活著?”
不過不重要了。
就算是那個人在這里,我要殺齊平川,他的劍也擋不住。
齊平川根本顧不得包扎傷口。
因為劍瘋子又出手了。
不廢話的反派,避免了反派死于話多的因果律結局,著實讓人頭疼。
但見一線破空,如海面之上的輕舟,破開層層海浪,激射而來。
快如閃電!
狂風如浪潮,席卷兩岸。
裴昱大驚失色。
當年劍瘋子就是用這樣的劍,起于皇城正門,一口氣破千甲,落在金鑾殿時,在他身后,是血流成河的一線尸山血海。
這快逾閃電的一劍無堅不摧。
這一劍直指齊平川。
必死!
裴昱面如死灰,在剎那之間,根本來不及多想,搶在了齊平川面前,雙手握刀,欲要用盡全力的倒撩而起。
她想救齊平川。
然而…
耳畔傳來齊平川溫柔的聲音,“男人怎么能讓女人站在前面呢。”
嗯,坐在上面我還是喜歡的。
齊平川一把推開裴昱。
直接刺出了一劍。
既然擋不住,那就對攻,看誰先死,看誰怕死。
反正我不信我會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