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陽,地處黔中腹地,依山傍水,夾河建城。由于所處的地理位置和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因此被人視為“滇楚的鎖鑰,蜀粵的屏障”,是復嶺四塞的西南要地。
滇省各地土司相繼叛亂后,黔西的水西地區各個彝族土司率先響應,貴州局勢瞬間變得糜爛不堪,貴陽周圍的百姓陸續逃進了貴陽城,如今城內的已經達到了數十萬之多。
貴陽的城防設施還算不錯,奢安之亂期間,土兵圍困了十個月,依然沒有攻破貴陽。奢安之亂平定以后,貴陽城進行了改建,城池的城門依然為五座,分別是東武勝,南朝京,次南德化,西圣泉,北柔遠。
另有城樓五座,小月樓十五座,垛口兩千余個,又有名曰神機的敵樓一座,南北各有水關一座。改建后的貴陽城墻,不但經過了一番加固,火炮等武器設施也增加了不少。
遠東軍占據了長江以北后,雖然流都南京的文武百官擁立了新皇建立了南明朝廷,但是江南各地的大明軍頭紛紛呈割據的態勢,使得南明朝廷的影響力非常弱。
貴州在大明時期就屬老少邊荒地區,所以貴州各地的軍頭紛紛自立。其中最大的軍閥當屬貴州總兵孫元模,因為占據了貴陽府,以及川黔古道上的遵義、桐梓和纂江等要地,所以基本掌握了貴州的軍政大權。
孫元模利用各種手段,對大明時期的貴陽文武官員進行了一番清洗,后任用貴州人潘馴擔任貴州巡撫,余下的文武官員,也都是用的自己的心腹。
因為占據了川黔古道這個連接川滇的商路,孫元模賺得缽滿盆滿。有了充足的銀子和物資,他開始大肆擴充軍備,威懾貴州各地的軍頭和土司。
孫元模如今雖然表面上效忠南明朝廷,但卻是聽調不聽宣,不但從來不繳納一文錢的賦稅,每年還向南明朝廷要錢要糧,割據貴州一地做起了土皇帝,小日子過得極為滋潤。
誰曾想好日子沒過幾年呢,西南各地的土司叛亂,一下子就打碎了孫元模的美夢。如今他困守貴陽,被十余萬土兵團團圍困,已經危在旦夕。
好在貴陽城是孫元模的老巢,這些年他苦心經營,組建了一支數千精兵。他還拿出大把的銀子,在逃入貴陽城的難民中大肆募兵數萬,充實貴陽城的防守。
孫元模還在城中囤積了大批的糧食鹽巴、武器火藥等物資,相比當年奢安之亂的時候,狀況要好得多,起碼死守一年沒有問題。
可如今江南各地的這種軍閥割據的形勢,貴本盼不來援兵,南明朝廷的政令都出不了江西,何況是偏遠的西南貴州。
貴州四周環境復雜,江北是新朝中華國,云南是沐王府,湖廣南部是張獻忠的大西政權,廣西也是遍地軍頭。江南如此混亂的局面,貴陽城注定是一座死城。
孫元模站在貴陽城頭,目光凝重的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各族土兵,心里已經陷入了絕望。當年他也是經歷過奢安之亂的軍將,深知貴州各地土司武裝的強悍,尤其是水西地區的彝族土司,實力更是強大。
當年大明調集了蜀、楚、黔、桂、滇諸省的大批兵馬,歷時十余年才徹底平定了這次叛亂。不但波及川黔云桂四省,耗費了無數的錢糧,百姓也死傷百余萬。如今這次西南叛亂,江南蜀、楚、黔、桂、滇等省的土司,幾乎全部扯旗反叛。
從大明初期開始,軍事重心就一直在北方九大邊鎮。到了明中期以后,西南各地的軍備已經徹底的荒廢,各地的衛所更是從上到下都爛掉了,各地的明軍和土兵根本無法比。
以往西南土司叛亂,全都依靠各族土司幫著平定。可現在大明失去了半壁河山,江南局勢混亂不堪,就算孫元模想求援,都不知道去找誰。
這時,貴州巡撫潘馴走上了城頭,孫元模轉身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道:“潘大人,如今城內的難民可否安置好了?”
此時的潘馴,臉色極為蒼白,一雙眼睛頂著黑眼圈。這幾天城內全指著他一人張羅,到現在已經三天沒怎么休息了。
潘馴是貴陽人,其父曾是云南左布政使潘潤民,幼聰穎好學,十六歲作回文詩三十首,很得出當時人士稱許,只可惜生在了亂世,可惜了他一身才學。
他點了點頭,嗓音沙啞的說道:“城內難民都已經安置妥當,只是這數十萬百姓,城內儲存的糧米,也撐不了多少時日啊。”
孫元模苦笑了下,嘆了口氣道:“唉…那也不能眼看著這些百姓遭土蠻屠戮吧。潘大人,還是回去休息吧,幾日來一直操勞,你身子可別累垮了,貴陽城數十萬百姓可全都仰仗大人呢。”
其實孫元模之所以放著些難民進城,可不是為了救這些百姓于水火。當年奢安之亂,土兵圍城十個月后,貴陽成了一座鬼城,城內糧食匱盡,軍民將城內的“糠、核、草、木、敗革”吃完后,便吃死人之肉,死人吃完又開始吃活人。
當時孫元模就在城中,也是靠著吃人肉活下來的。他心里清楚,如今貴本不可能盼來援兵,光憑著城內的這些糧食,就算省吃儉用,守城的兵馬最多也就吃幾年,糧食吃完了,守城的兵馬吃什么…
潘馴聽了孫元模的話,感慨道:“總兵大人,我替貴陽的百姓謝謝您了。”他說完對著孫元模鄭重的一拜。
孫元模連忙伸手扶住了潘馴,連說:“使不得…使不得…”
潘馴站直了身體,看了眼城下,嘆了口氣道:“總兵大人,如今南朝勢弱,對我貴州也是無力救援,湖廣南部的流賊怕是指望不上,兩廣…唉…為今之計,能救貴陽的,只有江北了…”
孫元模苦笑了一下道:“潘大人,江北那可是敵國,如今江南亂成一團,他們哪還會出兵相救,人家可能巴不得江南的百姓死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