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嬴思瞳生病了。
是的,這并不是夏源的錯覺,雖然他一度認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中,血族擁有強大的身體修復能力,超強的免疫能力和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
要能讓血族也生病的話,這種病毒該有多么可怕?
可事實就是如此。
當他用手去摸嬴思瞳的額頭的時候,明顯沒有冰涼的感覺。
要知道嬴思瞳的正常體溫基本維持在28.5到29.5之間,就像人類普遍在37度左右徘徊一樣,現在嬴思瞳的體表溫度居然跟夏源的類似,這已經算是超級高燒了。
那么問題來了:
1.血族生病的原因是什么?是自身免疫系統紊亂導致的生理機能障礙?還是病毒性疾病導致的感染?
2.該疾病會不會傳染,特別是對于人類這個物種有沒有特別有害的打擊?
3.人類的常規性藥物對血族是否有效?
4.該如何診斷病因,要不要帶嬴思瞳去醫院?還是說先觀察兩天,或者去給她先買點感冒藥回來試試?
夏源擔心地看著嬴思瞳,此時血族美少婦的額頭上正在冒虛汗,發絲貼在臉上,難受得一匹。
期間還伴隨著有嘔吐的現象發生。
嬴思瞳全身虛脫,沒有一絲力氣,一切的癥狀都很符合人類常見的重感冒。
“怎么會這樣呢?”
夏源給嬴思瞳遞過一杯熱水。
血族美少婦無力地靠在床頭,勉強接過杯子來灌了一大口。
“我也不知道…好像最近確實體質變差了,嗯哼…”嬴思瞳氣若游絲,連說話都變得有些費力。
“但是你是血族啊,”夏源關心地看著她,“血族不應該是百毒不侵的嗎,還是說病毒已經變異到了可怕的地步,連你都抵抗不了?”
嬴思瞳慘淡地笑了笑,沒有咳嗽癥狀,但是鼻子底下一直冒水,不得不用紙巾頻繁的擦拭。
“我這幾天都不能變身了,說到底血族也是一種生命啊,是生命就不可能完全無敵的,生命形式不就是生老病死嗎?
我們也許只是活得更久一些而已。”
這大概是夏源這輩子聽到從嬴思瞳的口中說出來的最有哲理的一句話了:
她說,“時間并不存在,只是一個虛幻的概念而已,對于夏蟬(chán)來說,人類也是一種永生不老的生物。
也許血族也會生老病死,只不過對于人類來說,那段時間太過漫長了而已呢。”
“那怎么辦?”夏源坐在她的旁邊有些心疼,“就只能多喝熱水了?你現在這個狀態明天沒法跟我去拍電影吧?我得趕緊跟導演說一聲,看能不能調整一下…”
“不要。”
血族美少婦趕緊打斷了夏源,實際上她已經期待明天的這場戲很久了,因為這是一場非常正式的婚禮,女主角穿著婚紗,男主角穿著禮服,兩個人在眾人的矚目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然后進行啵啵。
雖然知道這只是拍戲,是虛假的,但是她也覺得多少能彌補一下她那過分簡單草率的結婚之痛。
血族美少婦可不想讓夏源跟源結衣去拍婚禮上的吻戲。
哪怕是借位的都不行。
“那你這個樣子,明天能好嗎?”夏源雖然理解嬴思瞳的心情,也希望明天血族美少婦能在場,但是看她目前的狀態,還是有些太勉強了。
“嗯…這個…事實上,”嬴思瞳低頭說,“我之前上學的時候也有過一次類似的感冒情況,你給我買點感冒靈之類的,吃完睡一覺就好了。”
人類的藥物對血族有效?
這是個什么原理?
夏源在去藥店的途中,不禁思考起這個問題。
大部分的藥物都是用來激活人體的免疫功能,讓免疫系統正常運作殺死病毒,還有一部分因為免疫系統紊亂導致的病癥,也是靠藥物來調節,使得免疫功能恢復正常。
只有少數的藥物才具有殺滅病毒的作用,同時對人體的負擔也有一定的影響。
如果說人類的藥物對血族有效,并不見得是血族跟人類的身體系統相似,因為有些動物也是可以用人類的藥的,動物小減少藥量,動物大增加藥量,從藥理學上來說也能解釋得通。
普通的藥物開發,都會先在動物身上做實驗再運用到人體。
通過類比的話,血族就相當于人類,而普通人就是小動物。
夏源一砸拳,雙眼非常篤定,應該就是這個原理了。
現在時間是晚上11點23分,好在附近的藥局還挺多的,夏源走了沒多遠就找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
這個時間點人煙稀少,藥店內空蕩蕩的幾乎沒什么客人,一個藥劑師站在柜臺后面,看到夏源進來之后就用目光打量著他。
其實有一種現象很奇怪,就是雖然中國人和東島人還有棒子人長得都很像,卻彼此能在第一時間內分辨出來,而不是靠著說話的語言。
這大概就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氣質差異吧?
藥店的店員大概能猜出夏源是個中國人,因為像他這個年紀的本土男孩子一般眼神比較空洞,就是那種能看得見的洞,眼神黑漆漆的。
但是夏源跟她印象中的男生截然不同,在這個帥氣高大的男孩子的眼神中,有太多令人深思的東西。
夏源的眼神閃閃發亮,就像是經歷了很多故事,你看著他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在想這個家伙是不是在計劃著什么事情。
當店員看向夏源的時候,正好對方的眼神也飄向她這里。
“您好,有什么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
店員用的是日語問的,夏源雖然聽不太懂,但是也能從她微笑欠身的姿態中猜出什么意思。
“嗯…這個…”
夏源來的時候一門心思想著嬴思瞳的事情,卻渾然忘記了是身處異鄉的環境,但是在實際交談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特么的不是自己家附近。
怎么表達感冒了這件事情呢?
他用手搭了搭自己的額頭,然后又在嘴邊咳嗽兩聲,“感冒,需要藥!”
正是這時,從一排的藥架中間走出來一個女生,探頭看了一眼夏源。
“你好,我也是中國人,我可以幫…哎?你難道是夏源?”
女生打扮得很日系,穿著一條短牛仔褲,兩條露出大腿一截的黑色絲襪,臉上化的自然初戀妝,看起來還有那么一點小美女的樣子。
“嗯?”
夏源眨了眨眼睛,印象中并不認識這個人。
難道是因為獵魔人播出之后,在國內反響不錯導致他現在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演員?
“咦?你不認識我了?”
女生看起來一臉的失望,但是下一秒又笑起來,指著自己眼角的那顆淚痣說,“我是方暢啊,我們高中同一個年級的,我在3班你在8班,你忘記了嗎?”
“哦你變漂亮了啊。”
這一下夏源總算想起來了。
不過除了眼角那顆淚痣之外,其他的部分變化有點大啊。
“什么叫變漂亮?”方暢笑著撩了撩耳邊的頭發,“我原來難道不漂亮嗎?”
夏源點點頭,“嗯,怎么說呢,以前是含苞待放,現在是完全長開了吧?”
“真的嗎?”
方暢用手摸摸臉,“你也變得會說話了啊。”
可不是嗎,如果再不學會討好女生的話,夏源心想不知道被嬴思瞳弄死多少回了。
“你還記得嗎?”方暢笑了笑,臉上有些尷尬。
夏源心想,你這是臉紅個泡泡茶壺啊,快點來幫我當翻譯啊,這不是該敘舊的時候吧?
但是下一秒,當方暢說,“你高中時說喜歡我被我拒絕的事情,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
“哈?”
夏源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
老子什么時候向你…
哦,就是這一刻,他突然記了起來,好像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
誰都有過這樣不堪回首的青春往事,但是他對天發誓,這的確是個誤會。
因為當時宿舍里的幾個男生晚上夜聊的時候,不知道誰先起了個頭,開始聊各自喜歡的女生,輪到夏源這里的時候,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沒有,因為那樣做等于你已經知道了其他幾個男生的羞恥秘密,而如果你不分享的話就太過分了,以后很難在小團體里面生存下來。
所以夏源當時才胡亂扯了一個名字。
說這個女生,是因為他曾經在足球場上踢球的時候跟她有過一面之緣,兩個人還說過話。
夏源的成績不行,但是體育特別好。
當時方暢的目光完全是集中在另外一個男孩子的身上。
所以夏源覺得即使說了這個名字也不會有什么結果的,一來可以分享秘密,保持小團體的高度純潔和統一,二來也不用害怕被當事人知道。
到時候他就可以用,雖然我喜歡你,但是我知道你喜歡xxx來委婉地進行戰術性撤退。
誰知道這件事情后來果然被本人知道了,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雖然他并沒有說什么,但是方暢卻是鄭重其事地給他仔細說明了自己無法接受夏源這件事情。
本來也是在意料之中,因為所謂秘密就是會被公開的,卻沒有想到被公開之后這么慘烈,自從被方暢拒絕之后,整個年級好像很快就知道他受了情傷這件事情。
當他徘徊在校園中的時候,別人都會不經意流露出可憐的目光,想看又不敢看他,只是在彼此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總能聽到背后傳來的聲音。
“啊,原來就是他啊,被方暢拒絕太可憐的,其實長得算不錯的。”
“帥又不能當飯吃,夏源成績太差了,我覺得這就是方暢拒絕他的理由吧?畢竟方暢也是全年級前20的人物。”
“而且方暢喜歡畢書禾,畢書禾可是全年級第一,體育也好,人也很帥,相比之下,夏源就差了好一大一截了。”
夏源也不想解釋什么,因為群體記憶只有七天而已。
但是這件事情卻成為了他不是黑歷史的黑歷史。
如果不是方暢現在提起來,他差不多把這件事情都忘記了。
人對自己不重要的東西總是忘得很快的,因為大腦不喜歡存儲沒有意義的東西。
包括方暢也是,夏源根本就不了解她,更何談喜歡?
“嗯嗯…”
夏源清了清喉嚨,向方暢擺擺手,“算了,都過去了。”
“哦,對了,”方暢恍然大悟一般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我剛才聽見是個中國人,聲音還挺熟的,本來就想過來幫忙,沒想到這么巧。
我在大學里面學的日語專業,正好過來旅游,我可以幫你當翻譯。”
“唔…好,好啊,那就太感謝了,我想買點感冒藥。”
經過方暢的一番解釋,夏源總算買到了兩盒感冒藥。
“這個膠囊,每日服用三次,每次兩顆,這個顆粒的就直接泡水,也是一天3次,每次一包…”
方暢給他耐心做著解釋。
“好。”
夏源默默用手機拍了照片,還做了備注,實際上藥品的說明上有寫,一部分是漢字一部分是片假名,但是關于次數什么的,服用劑量都是用阿拉伯數字,也能勉強看懂。
因為時間的關系,兩個人出了藥店之后各自分手。
臨別之前,方暢跟夏源聊了一些簡短的情況。
她剛剛大學畢業,找好了工作,現在正在放假期間,所以就來東京旅游,恰好碰到了夏源。
夏源還沒來得及解釋自己來東京干什么,感冒藥又是給誰買的,生活工作家庭狀況都沒有說,方暢就打斷了他。
“那個,時間有限,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你加一下我的微信,我們回去以后再聯絡吧,你現在還在云澤市嗎?”
“嗯,對,還住在云澤市。”夏源點點頭,把手機打開,掃了掃對方給的二維碼。
加完好友之后,方暢心滿意足地把手機裝進口袋里面。
“工作也在云澤市?你大學是讀的哪一個來著?”
“emmm…一部分吧。”
夏源自己也拿不定到底工作是在哪里,“總之就到處漂著。”
他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實際上我沒考上大學,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
“哎,”方暢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然后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這種居無定所的感覺,多努力吧,會好起來的。”
她說完話,攔了一輛的士就離開了。
看著的士一亮一亮的尾燈,夏源默默摸了摸自己的后腦。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袋子,里面裝著給嬴思瞳買的藥。
“會好起來嗎?”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