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零二章 天仙天仙

　　天地寂靜。

　　諸圣忽然無法動彈，萬分凝滯。

　　仙圣者，當世巔峰，何曾遭遇過這般場景？

　　秦先羽平靜道：“后世傳承不可滅，你等可活，但不能活得好。”

　　諸圣之中，如蓬萊仙島，如無憂谷，如無舟子，如蠻荒神宗，如太青符宗，如東海祖龍等等各家。

　　俱都受傷。

　　傷勢不知緣由，莫名而傷。

　　獨有燕地以及虛極等幾位例外，其中，還包括了浩然宗乾坤正氣真人齊冥圣。

　　“此傷并無大事，只是不能愈合。”

　　秦先羽說道：“除非諸位可以撼動天仙之力，但那也須得有天仙級數的法力了。而我送與諸位的這一道傷，別的本領沒有，恰好只是阻了中庭，封了祖穴。你等依然可以是天地間巔峰之圣，然而，今后要羽化登仙，乃是斷然不能了。”

　　眾圣面色驟變，既驚且怒。

　　修行至如今，諸圣早已是無大悲大喜之意，縱然偶爾生出悲喜，卻也喜怒而不形于色。

　　但今日終究不能平靜。

　　修行到了如今，往昔故人皆死，滄海桑田，物非人亦非，他們所求的，唯有天仙道果，永恒不朽。

　　盡管他們或許此生都不會有羽化登仙的機會，但希望終究是有的，然而到了如今，秦先羽徹底阻斷了他們這一點念想。

　　“諸位也莫想待我飛升天界之后，對我仙君府如何…”

　　秦先羽說道：“我自會留下法門，如何操縱這一道傷…哪一位要對我仙君府不利，便須得在瞬息之間，滅盡仙君府，打碎大道之樹，否則，哪怕遲疑半息，也終究是躲不過身死道消的。”

　　海妖低沉道：“怎么可能有這種手段？”

　　秦先羽微微笑了笑：“天仙之境，連天地都不容。怎是你所能知的？”

　　言語落下，他吹了口氣。

　　清風徐徐。

　　然后乾坤倒卷。

　　各方仙圣，竟被一口吹回各家，尚自未能醒悟過來。

　　場中除卻燕地諸圣。虛極圣祖，便只有一個乾坤正氣真人齊冥圣。

　　秦先羽來到他的身前，緩緩說道：“諸圣之中，最有可能羽化登仙的，應當屬你以及我冥空師父。因為你們足夠年輕，足夠驚才絕艷。”

　　齊冥圣笑道：“這算惜才？”

　　秦先羽說道：“僅是其一，另外，當年九幽縫隙一事，你曾撥亂了軌跡，使我落至蠻荒，也算一番恩情。今日饒你，恩怨相抵…”

　　齊冥圣仰了仰頭，笑了一聲，然后退了一步。退入虛空中。

　　“好一個恩怨相抵。”

　　冥晝，呂祖，君祖，冥空，虛極，以及匆忙趕來的袁守風，林景堂，玄機，野龍，雪蠶蠱。和秦瑞麟等，俱都趕至此處。

　　秦先羽掃了一眼，說道：“時至今日，許多事情。我大抵是知曉了，諸位請入內，于大道之樹中，許多事情，自會詳述，在我飛升之前。亦可講道一番。”

　　眾者皆喜。

　　他嘆了一聲，轉而入內。

　　仙君府之中，眾人俱在等候。

　　秦先羽身影出現于眾人眼前。

　　他掃了過去，在場的大多都跟自己有些交情，諸如上官緣兒，蘇文秀，小七，阮清瑜等等。

　　他點了點頭，然后看向前方。

　　秦父秦母，柳家父母，柳若音，念兒等等。

　　他靜了片刻，然后躬身拜倒。

　　剎那間，外界風起云涌，狂風驟雨。

　　天仙者，超出當世，越過天地乾坤，比之于任何氣運都要更盛。

　　天地之間，誰也承受不住天仙叩拜，哪怕是他原先的生身父母。

　　秦明錦夫婦，柳家的岳父岳母，都幾乎承受不住。

　　他運使抱嬰功，竭力收斂，斂盡了氣息，才勉強拜倒。

　　到了這時，連他也不能收斂，只得迅速站起。

　　“孩兒…存世的時候，不多了。”

　　大道之樹下。

　　秦先羽分出化身去，一具為冥晝等人講道，一具陪伴父母孩兒及清凝，上官緣兒等，一具教導大道之樹中的十脈弟子。

　　頃刻間，他觀遍各方天地。

　　燕地掌教，諸脈首座。

　　第十脈眾弟子后輩，又如豐先，玄沖，玄京，明途，明風等人。

　　道德仙宗，如掌教，如豐渠，如谷逸，如善原等。

　　燕地分宗，元帆等等諸位。

　　他盡都看遍，留下一縷氣息，可算打了招呼，與故人道別。

　　“大德圣龍說過，生靈自來，食了大地之物，遂而與大地結了因果，不能離開。”

　　秦先羽徐徐說道：“大道之樹扎根于大地之中，哪怕它因我而成長，但也難以飛升，只不過，這乾坤大地，容納不了天仙。故而我將大道之樹的根須，駐扎在九鼎之上，將大道之樹的氣息，導入九鼎，瞞天過海。”

　　柳若音靠在他身旁，只覺他滿身馨香，氣息虛幻莫測，有著不可捉摸的意味。

　　他雖然在身旁。

　　但卻好似隔了無數個天地。

　　“你還有多久離開？”

　　“不會太長，但也不會太過于短暫。”秦先羽笑道：“我與大道之樹近乎一體，因果更重，我踏在這方土地上，實際上，下面的樹根，一直拖扯我的腳下，助我停留。”

　　他看向天地各方，笑道：“我無意爭奪，否則，如今出手，足以改變天地各方傳承的格局。”

　　柳若音問道：“你在顧忌后世失了各方傳承之后的變化？”

　　“談不上顧忌。”

　　秦先羽說道：“我有大道之樹存世，也算為后世作了最后一道保障，不會有太大變故。只不過，我原以為成就天仙之后，可以撼動大德圣龍留下的后患，畢竟天仙者，便是最大的變數。”

　　“但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秦先羽說道：“大德圣龍看到了后世，我也看到了。”

　　柳若音問道：“后世會如何？”

　　“熱血沸騰，處在血與火之中，雖是慘烈，但也精彩。”秦先羽說道：“但我們注定要生長在這平靜的時代，平靜地修行，平靜地成仙。我在后世典籍之中，便如許多前賢一樣，留下一個名字，而不會有什么驚天動地的事跡。只不過…將來的天地，將會出現無數的英雄，他們或許不能達到我的境地，但他們勢必會名揚千古。”

　　他攬住了柳若音，笑道：“日后，在我們的后輩那些時代，是熱血沸騰的時代。”

　　柳若音低聲道：“平平淡淡，也沒有什么不好。”

　　秦先羽笑了笑，沒有開口。

　　他也看到了另外的變化。

　　未來的天地。

　　延續了無數萬年的仙島神宗，各方古老之傳承，經受血火洗禮，或有傳承傾塌，或有傳承穩固。

　　至于燕地，以劍為重，殺伐為主，或在鮮血中磨礪劍鋒，或因此遭受變化，首當其沖，最先傾覆。

　　“未來的變化，是無數的。”

　　秦先羽閉上雙眼。

　　“大德圣龍看見的是一種。”

　　“我看見的是一種。”

　　“或許袁守風等人看見的，會是另一種。”

　　“也或許，會有新的天仙誕生，成就新的變數。”

　　“只是…”

　　他睜開雙眸，露出滄桑之態。

　　他摟住柳若音，低聲道：“你陪我…重定這大道之樹的天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