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永夜之路(I)
光的子民很難了解，在黑暗之中旅行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由于這并非是正常的黑夜，因此車隊也無法根據天上的星星來確定方位。事實上伴隨著深入西部荒野，周圍的情況也是越來越詭異，雖然在“神翼旗幟”的籠罩下，永夜天幕的大部分力量都被遮蔽，不過光是這黑暗本身，就足以讓人感到不安。車隊已經不止一次的放慢的速度，以確認他們的前進方向是否正確。雖然在光亮的照耀下，眾人還是能夠看見前面的道路，不過這種土路原本就容易迷失方向，誰也不確定這條路是否正確。
“真是見鬼。”
卡特扛著斧頭，瞇起眼睛望了一眼四周，然后垂頭喪氣的對著詹恩搖了搖頭。
“我可算知道那些家伙為什么發瘋了，前面是黑的，后面是黑的，上面也是黑的。這簡直讓我想起了當初在幽暗地域的那些日子。不過就算是幽暗地域，好歹還有發光植物，但是這個鬼地方卻是什么都沒有。就算我們這個車隊在這里也是一樣。有時候我都分不清楚我們究竟是在往哪兒走，在荒野上失去方向可不是什么好事。”
聽到卡特的感嘆，詹恩微微一笑，此刻他的腦中卻是不由的想起了蒂莉絲，這位銀色圣女的信徒如果在這個場合，絕對會比一群高階圣騎士有用的多。不過他當然不會把蒂莉絲召喚回來，畢竟她原本是信徒，現在轉換為魅魔之后，蒂莉絲的信仰也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平日里蒙騙一下那些愚蠢的凡人還沒有問題，但是那些經驗的圣職者很有可能會看出問題。詹恩當然不會蠢到把自己的人帶到這里讓對方以異教徒的名義處以火刑。
“卡特先生去過幽暗地域？”
走到卡特的旁邊，詹恩欣賞著遠處的美景，聽到這里也是隨口詢問道。距離他們進入西部荒野已經經過了“大約”一天時間，說是“大約”是因為在黑暗之中，眾人根本沒辦法判斷方向。就算是懷表也是在魔力的影響下瘋狂亂走，最終眾人還是依靠自身的生理時鐘和饑餓感來確定一日三餐和作息時間的。而現在他們也正在就此駐扎。準備休息。那輛插著神翼旗幟的馬車在最中央，圍繞著它在外面建造了一個建議的防御圈，不過詹恩并沒有立刻命令混沌魔物進攻這些車隊。畢竟現在他們還在荒郊野外，太多遭遇到魔物的襲擊反而會讓人起疑。更不要說那些都是詹恩的寶貴兵源。怎么可能隨便拿出來消耗。
不過嘛……對此詹恩倒也并非全無準備。
“以前在對抗黑暗精靈的時候去過一次。”
聽到詹恩的詢問，卡特皺了下眉頭，面色瞬間變得陰沉了許多。
“說實話，我可一點兒都不愿意回憶起那個鬼地方。那根本就不是人類應該去涉足的地域，光是想起來我就覺得全身發冷。回想以前我最渴望的就是前往幽暗地域探險。直到親身體驗之后，我才知道那是一件對于常人來說多么痛苦與可怕的事情。”
“很抱歉，讓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面對卡特的回答，詹恩聳聳肩膀。他當然知道幽暗地域對于人類來說有多么殘酷和不友好，沒人的地方就是等人，有人的地方則要遭受來自各方面的惡意。事實上黑暗精靈城市里的奴隸中不少人就原本是像卡特這樣“誤聽讒言”而深入幽暗地域探險的白癡―――當然，沒有人會去同情這些家伙的命運。
“沒什么，這都已經過去了。不過就算這樣，我也按捺不住冒險的熱情。你看，我也是授勛貴族。可是我就學不來你的做派。說實話，我更喜歡扛著斧頭去深山老林里干翻幾個狗頭人，或者掃蕩一群不長眼睛來破壞莊稼的地精。”
說道這里，卡特似乎若有所悟的嘆了口氣。
“有時候我覺得那些怪物比人類可愛的多，反正看上去不像好東西的肯定不是好東西，直接一斧頭砍死就行，也不用擔心會有人來找你麻煩。但是人類就不一樣的，誰知道圍繞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有些人未必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壞，有些人則未必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好，這都是麻煩啊………”
“很抱歉打攪兩位。”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麗的聲音傳來，兩人轉過頭去，只見愛麗絲正安靜的站在那里，帶著笑容注視著他們。她先是向卡特行了一禮。這才望向詹恩。
“主人，差不多是用餐時間了，請問要準備就餐嗎？”
“當然。”
聽到愛麗絲的詢問，詹恩點了點頭，接著他望向旁邊的卡特。
“卡特先生要不要一起來？”
“好啊，當然沒有問題。不過這里好像也沒什么好吃的吧。”
面對詹恩的邀請，卡特自然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但是他看看周圍，隨后搖了搖頭。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如果換了其他地方的話，說不定大家還可以打個獵物然后開個宴會，但是在這種鬼地方，恐怕也沒有什么享受可言。
不過顯然詹恩對此有不同看法。
只見在眾人的注視下，這位嬌小的女仆就這樣微笑著伸出手去，從裙擺里仿佛變魔術般的拿出一塊白色的餐布，接著向前一揮，下一刻，一張餐桌就這樣在白色的餐布下悄無聲息的出現。隨后便看見愛麗絲手腕翻轉，只是眨眼的工夫，那張原本空無一物的餐桌上就已經放上了茶具，甜點以及餐盤。直到一切都布置完畢之后，愛麗絲這才轉過身來，向著眾人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而順著她的手勢望去，卡特等人這才驚訝的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張張椅子已經在餐桌邊擺放整齊，只等著主賓落座了。
“請，卡特先生。”
看了一眼眼睛瞪的簡直如同銅鈴一般大的卡特，詹恩微微一笑，接著他徑直走到餐桌前坐下，而此刻的蒂尼德爾也在愛麗絲的邀請下緩步走來。她先是望了一眼周圍，微微皺了下眉頭，這才坐在詹恩為她拉開的椅子上。這兩個人的表現都是如此冷靜，以至于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完全不是在充滿了危險的荒郊野外，而是在裝飾豪華舒適的自家餐廳里一樣。
而在眾人落座之后，這件這位小女仆就馬不停蹄的在馬車與餐桌前來回穿梭，將一道道香氣撲鼻的菜肴擺放上桌，其中甚至有蘋果派。鵝肝，烤牛排，松餅以及烤雞等各種各樣的美味佳肴，甚至還有一道熱氣騰騰的鮮魚湯，光是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看的卡特都是一愣一愣的，他活了這么多年，對于貴族們追求奢侈享受的情景也不是第一次見。但是像詹恩這樣，如此奢華享受的，簡直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而與卡特相比。那幾個法師則是差點兒就要瘋了。不同于卡特這種冒險者，那些高階法師一眼就看出，愛麗絲之所以能夠憑空變出這么多的東西，完全是利用空間法術所造成的效果。而空間系的法術在施法者之中可是相當艱難高深的法術，別的不說，僅僅只是掌握空間波動并且加以利用對于大多數法師來說就已經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而眼前這個小女仆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實力也不過才到達中階法師的程度，可是光靠她掌握的空間系法術，就足以笑傲群雄了。
而更讓這些法師吐血的是，如此高深的法術。在對方手里居然只是用來儲存這些毫無意義的食材與餐具的………
如果詹恩知道這些法師在想什么，一定會嘲笑他們孤陋寡聞。雖然愛麗絲看起來是人類，但這個種族其實是精神種族，嚴格來說。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家伙和那些奪心魔乃至吉斯人一樣，都是屬于精神力領域誕生的生物。而精神種族多多少少都擁有一點兒空間異能，因此這也不算是多么夸張的事情。
當然，雖然內心把這些白癡當猴子看待，不過詹恩表面上還是做足了禮儀，邀請車隊的眾人一同就餐。而對于詹恩的邀請。那些圣騎士和神官并沒有接受，不過這也正常，這些圣職者本身就是受虐狂，自然不會來遵從這種窮極奢欲的享受。而那些法師則就沒這么有節操了，面對詹恩的邀請，他們只是猶豫了片刻就屁顛屁顛的上了餐桌。法師和貴族一樣，本質上也是追求享受的人―――不然怎么會發明出“法師豪宅術”這么喪心病狂的東西？
因為并不是正式的場合，因此眾人倒也沒有太過遵守禮儀。不得不承認，在荒野里行軍了一天之后，能夠坐在柔軟的座椅上，享受一頓豐盛的美食，簡直可以算是人生的至高享受。只不過美中不足的就是這環境實在有些倒人胃口，卡特還曾經擔心過這些香味會不會把那些魔物引來，不過很快就被詹恩打消了這個疑慮，接著便大吃特吃起來。
由于眾人走了一天大多都已經累了，此刻在餐桌上自然也是毫不顧忌，沒過多久的工夫，那些美味的食物就被一掃而空。而幾乎就在與此同時，愛麗絲也立刻奉上了餐后的美酒與甜點。
“呼………這可真是好享受啊。”
卡特感嘆著放下了手中的雞骨頭，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接著他轉過頭去，向著四周望了一眼。
“說實話，我可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地方吃這么頓美食……如果以前有誰告訴我能夠在冒險途中有這么好的享受，我一定會認為他是在發白日夢。”
一面說著，卡特一面拿起酒杯，打量著眼前的美酒，然后感嘆的向著詹恩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你會享受啊，小子。我當授勛貴族這么多年，也沒想過在這方面動動腦子。”
“這是每個人性格不同。”
遙遙舉起酒杯，詹恩微笑著接受了卡特的贊許。
“喜歡享受并不是什么壞事，您看，卡特先生。當我陷入絕境的時候，我就會想，還有這么美麗的小姐等待著我的陪伴，還有這么好的東西等待我去享受，我可不能死在這里啊―――這樣一來說不定還會發揮超乎想象的力量呢。”
“哈哈哈，說的有道理，有道理。”
聽到詹恩的說話，卡特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這些話如果那些圣職者聽到一定會進行斥責，不過對于卡特這樣的冒險者出身來說卻是頗對胃口。他們賣命不也是為了一個醉生夢死，人生一世享樂也是天經地義，不然為什么每個人都努力賺錢，不就是渴望過上舒適的生活嗎？
看了一眼卡特，詹恩點了點頭，接著他收回目光，望向了黑暗的夜空之中，隨后，詹恩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寒風呼嘯。
埃諾婭安靜的站在破爛的大殿中央，寒風夾雜著暴雪從缺口之中呼嘯而入，吹拂在她的身體上。但是埃諾婭卻完全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寒意，她松開右手，任憑自己手中那已經凍的僵硬的尸體落在地面上，這才轉過頭望向自己身邊的伊麗絲。
“還是沒有找到目標，看來正如你所預料的一樣，對方躲開了我們的偵查，至少在眼前這種情況下是沒指望了。”
“那么我們怎么辦？埃諾婭小姐？”
聽到伊麗絲的詢問，埃諾婭皺了下眉頭，接著開口回答道。
“按照計劃進行―――我會通知主人，準備進行第二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