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會議(III)
僵持了足足半個月沒有絲毫進展的會議，在詹恩到來之后，只是花了短短五分鐘，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對于詹恩提出的休會建議，雙方都沒有反對。無論是奧德曼和娜迪亞，還是黛麗，都要考慮目前情勢所產生的變化。如果說以前，有圣堂教團撐腰的救國自由軍和北方聯盟是分庭抗禮的話，那么現在，雙方的地位已經完全改變，北方聯盟對救國自由軍根本就是吊打，至于圣堂教團？不好意思，最近風兒很喧囂，外野有點兒吵，風太大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清……
因此現在不但奧德曼和娜迪亞要重新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黛麗也需要重新向家族報告這個消息，然后調整策略———甚至要確定他們是否還需要繼續和對方談判下去。
不過要說現在最著急的，自然還是奧德曼和娜迪亞。
“娜迪亞小姐，難道你們圣堂教團真的就此撤出？”
奧德曼通紅著眼睛，注視著娜迪亞。而面對奧德曼憂心忡忡的目光，娜迪亞的面色也是頗為凝重。她猶豫片刻，接著無奈的點了點頭。
“很難說，我也沒有想到，詹恩先生居然會抓住這個基本點……現在，圣堂教團和救國自由軍的合作基礎幾乎被他徹底推翻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繼續以前的合作，很有可能被北方聯盟抓住這點不放，最高議會是絕對不愿意看見這種事情發生的。”
“真沒想到，帕伍德家族居然能夠找出這么棘手的家伙……”
聽到娜迪亞的回答，奧德曼也是嘆了口氣，接著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接著，他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個時候，如果詹姆斯在的話該多好……”
雖然奧德曼的聲音并不大，但娜迪亞可是神眷騎士，自然聽清楚了他在說什么。也是不由的神色微變，的確。正如奧德曼所說，現在救國自由軍這邊根本就沒有幾個熟悉這種談判事務的成員，這也是為什么帕伍德家族能夠派遣黛麗作為使節代表出席，而救國自由軍這邊必須由奧德曼和娜迪亞親自出馬的原因。如果他們派遣那些大老粗來。恐怕就徹底搞砸了。
而事實看起來，他們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如果這次談判不是娜迪亞和奧德曼親自出馬，恐怕這會兒詹恩就已經把他們趕盡殺絕了。
如果這個時候，詹姆斯在這里的話。那么他們可就輕松的多了……
想到這里，娜迪亞搖了搖頭，將內心深處那一抹惆悵拋到了腦后，接著她猶豫片刻，這才開口說道。
“我要回一趟圣白之塔，看看最高議會的反應。畢竟到現在為止，吾神并沒有因為我們的選擇而降下警告，那么就說明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神明認可的。而我要回到圣白之塔去向崇敬的神明確認這一點，如果事態不會有所變化的話，那么我們的決定也不會改變。”
“那么就拜托你了。娜迪亞圣騎士。”
聽到娜迪亞的說話，奧德曼也只是勉強的點了點頭。他不是很了解圣堂教團內部的機制，但是奧德曼總覺得這似乎不太保險。不過可惜的是，現在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夠死馬當活馬醫，看看娜迪亞最終能夠帶來什么消息了。
但是奧德曼并沒有想到，此刻在另外一側，黛麗卻也同樣苦惱。
“您的意思是說，這其中還有問題？詹恩先生？”
“當然。”
面對黛麗的詢問，詹恩聳聳肩膀。
“只是提個醒。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當然相信，只是，我還沒有察覺到這其中還有什么問題……詹恩先生，在我看來。您的論調已經很完美了。圣堂教團根本沒話可說，而那些反叛軍唯一的正當性也已經徹底消失，只要我們愿意，我們可以直接大軍揮進，收復那些失地！！”
對于詹恩的說話，黛麗當然不可等閑視之。別說之前她就對詹恩的能力沒有絲毫懷疑，現在在親眼見識過詹恩只花了不到五分鐘就扭轉了整個談判的局面后，黛麗也已經把詹恩的話當做神諭來看待了，此刻在黛麗的心中，大體就是這樣———詹恩說的都是正確的，如果不正確，請參照第一條進行修改。
“的確，我的說法本身沒有錯誤。”
詹恩當然不會蠢到自打自臉，所以對于黛麗的馬屁，他欣然接受。而事實上詹恩說的也沒有錯，就這件事來說，他的說法的確沒有錯誤。不過看著黛麗眼下緊皺眉頭苦思冥想的樣子，詹恩聳聳肩膀，打算在作為合作伙伴的基礎上，多提醒幾句。
“我問你，你知道現在圣堂教團在救國自由軍的地盤上所做的那些改革措施吧。”
“這個……我的確是知道一些。”
聽到詹恩的詢問，黛麗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說救國自由軍在帕伍德家族看來只是一群雜牌反叛軍，但是既然雙方上了談判桌，他們就必須調查清楚對方的底細。不然的話，堂堂帕伍德家族在和一群窮的當掉褲子的暴民的談判之中失了面子，那才真是個大笑話。相反，稍微謹慎一些，或許會被某些人嘲弄為膽小怕事，但是真正能夠做大事的人都知道獅子搏兔也要盡全力，如果帕伍德家族能夠在這上面成功獲利。那么只會增加家族的聲望，相反，如果他們失敗了，哪怕是因為大意，也會給家族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
“如果你們擊敗了反叛軍，收回了他們的地盤，那么你們會允許那些措施繼續下去嗎？”
“當然不會！”
這一次，對于詹恩的詢問，黛麗回答的很是堅決。作為貴族，他們本身就對這種侵犯自己權利的行為痛恨不已。居然讓一群無知的平民來決定權力的歸屬？這簡直就是開玩笑！而且還讓圣堂教團主動成為統治階級的枷鎖，這些人是嫌棄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貴族是大陸上最充滿浪漫精神的一群人，同時他們也是最現實的一群人。他們從來不會相信人類中能夠有哪個群體能夠永遠無私高尚，相反，他們做事的時候，永遠是以人性本惡論來作為基礎。他們不相信這些人會如此高尚，更不相信圣堂教團會如此良善。在他們看來，掌握了枷鎖的圣堂教團只會越發膨脹自己的權力心，然后反過來吞噬自己這些貴族。至于說圣職者會恪守信仰———你當我們不知道那些墮落的圣徒同樣不在少數嗎？
而作為這些貴族的代表之一，帕伍德家族當然是打從心眼里都不愿意接受這種全新的制度措施的。
“所以咯。”
聽到黛麗的回答，詹恩聳聳肩膀。
“你們不給圣堂教團面子，圣堂教團為什么要給你們面子？”
聽到這里，黛麗眼中閃過了一道光亮，作為一名合格的貴族子弟，她立刻就明白了詹恩的意思。
談判不是上場搏殺，非要殺出個你死我活。談判是一種相互妥協，但是這也就意味著，雙方很難把對方趕盡殺絕。當然，帕伍德家族自然可以利用詹恩的意見，直接揮軍而下，把救國自由軍連根拔除。然后摧毀他們所做的一切，而圣堂教團對此根本沒有辦法多說什么。
但是圣堂教團不說，不代表他們內心沒有想法。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圣堂教團盡心盡力幫助救國自由軍，為的就是推行自己的改革措施。而帕伍德家族把圣堂教團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徹底摧毀，難道圣堂教團沒有一點兒反應？這怎么可能呢？
的確，站在這件事上，帕伍德家族占理，而且是占據了道德制高點。圣堂教團沒有辦法，也沒有選擇。可是除此之外呢？帕伍德家族不可能借助這些事情直接毀滅圣堂教團，那么反過來就意味著，如果他們真的把圣堂教團得罪狠了，就要等待圣堂教團從別的地方再報復回去。而這對于帕伍德家族乃至斯卡爾聯邦來說，都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畢竟，他們只是一個國家，而圣堂教團，可不是一個國家。如果雙方廝打起來，那么帕伍德家族和斯卡爾聯邦，自然不會是圣堂教團的對手。
“所以，我們還要繼續談判。”
黛麗不是傻瓜，她很快就明白了詹恩的意思。談判依然要繼續，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給圣堂教團留足夠的面子。而如果終止談判，那么就等于帕伍德家族和圣堂教團徹底撕破臉了。
這對于黛麗來說，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的選擇。所以，談判繼續下去是唯一的選擇，談判本身代表著利益的再分配和妥協，只不過這一次，黛麗已經決定把談判的主體略微做一些修改，救國自由軍本身意義已經不大，和他們談判毫無意義。反倒是圣堂教團成為了黛麗必須關注的目標，在黛麗看來，只要能夠和圣堂教團達成一致，那么救國自由軍的問題，就已經不是什么問題了。
想到這里，黛麗的內心深處也有了決定。
“我會立刻通知家族，啟動新一輪的談判。”
“明智的選擇。”
聽到黛麗的回答，詹恩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他瞇起眼睛，帶著微笑望向眼前的少女。
“那么，作為合作伙伴，就由我送你一句忠告吧……先發制人，后發制于人，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