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當費清說出徐大人三個字的時候,陳羲一點兒驚訝的感覺都沒有。只是有一種迷茫,這個徐績到底是什么性格?在陳羲面前的時候,他坦誠溫和不高傲孤冷,但是行事風格如此的決絕狠戾。在黑森城里殺人,在秘境里殺人,都將徐績性格里那種兇殘展現無遺。
可那又不是雙重性格,而是徐績為人做事的一種態度。之所以對陳羲溫和絕對不是他認為陳羲可以做朋友,而是因為陳羲有用。所以陳羲在這一瞬間后背上就一陣陣的發寒徐績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
費清看陳羲似乎是有些失神,連忙解釋道:“當然,這樣做是完全正確的,一切都是為了”
后面的話費清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忽然之間醒悟,陳羲并不知道戰爭的事。費清只是得到了徐績的交代,對陳羲不要太苛刻。但是他不知道徐績和陳羲之間其實早已經因為戰爭的事談論過很多次了,他還把陳羲和那些普通半神一樣看待。其實就連費清也不理解,以徐大人的地位,為什么這么照顧一個半神?
陳羲遲到的事,費清當時也根本沒有想過怎∵◇么嚴格的處理。徐績的交代他不敢觸及,在真神世界誰都知道,徐績是得到了神域之主眷顧的人。
陳羲見費清的話沒有說完,于是接了一句:“一切都是為了法則。”
費清立刻點頭:“對對對,一切都是為了法則”
他慶幸,自己沒有胡亂說些什么。不然陳羲提前知道了戰爭,自己又不能殺了陳羲,多麻煩。
陳羲轉身往外走:“這幾天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一會兒,將軍就按照我的辦法就行了,如果敵人來襲,必敗無疑。”
費清點了點頭:“你回去休息吧,如果遇到什么緊急的軍情,我在派人找你。”
陳羲嗯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
黑暗已經將大地覆蓋,雖然在秘境里已經生活了好幾天,但是大部分半神還是不適應這種黑暗。他們總覺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隱藏著什么兇獸,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兇獸吞噬進去,萬劫不復。陳羲沒有回到住處,而是順著小路一直走,到了營地外面的高坡上。
他在高坡的草地上躺下來,看著天空上的滿天星辰。估計著,這次天選之戰后,對黑金山另一側的戰爭就要開始了。而且開始的方式將會是半神們不會察覺到的,陳羲在之前就想到過,神域會用開啟新的秘境的方式將半神們騙入戰爭。當半神們看到自己的敵人出現的時候,也會以為那是秘境之中存在的東西罷了。
這么大的一個騙局,騙的是人命。
陳羲的眼力很好,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到很遠之外。所以當他聽到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從高坡上坐了起來。這個高坡下面的路,是進攻銳字營的必經之路,也是銳字營如騷擾毅字營的人馬回來的必經之路。聽聲音,是銳字營的隊伍撤回來了。陳羲已經有過交代,襲擾的隊伍回到大營之后不要停留,迅速的從另一側出去。
不管毅字營的人會不會隨后來進攻,都要這樣做。
陳羲看著下面的人影重重,看到了隊伍進入了燈火輝煌的大營,然后朝著大營里面走進去。為了隱藏隊伍的去向,陳羲之前讓費清將大營靠里面的燈火都滅了。這樣一來,回到營地的人馬在到營地深處的時候,就如同消失了一樣。
不出陳羲的意外,他看到了傾巢而出的毅字營人馬,比預想的人數還要多,有一種浩浩蕩蕩的感覺。在新的將軍的調教下,這支毅字營的軍隊已經頗有章法,行進的時候聲音很小。到了銳字營外面之后才突然發動起來,如潮水一樣朝著銳字營的營地里沖了進去。
然而等待他們的注定了不是勝利,空蕩蕩的銳字營營地讓他們感覺到了恐懼。
然后迎接他們的,是漫天的火雨。沖進大營的毅字營士兵們被火雨嚇住了,在那一瞬間每一個都變得呆滯。埋伏在大營外面的銳字營士兵開始放箭,帶著神力的羽箭在半空之中劃出一道一道的光芒,好像一條一條璀璨的流星。羽箭的速度奇快,密密麻麻的砸進了大營之中。
接下來發生的事也就乏善可陳,陳羲之所以避開,是因為他不想再一次看到俘虜被屠殺的事。因為他很清楚,費清的承諾不可信。這僅僅是陳羲的一種逃避罷了,雖然設計了這一切的還是他。
毅字營的潰敗在情理之中,被伏擊的他們立刻就亂了,為了不被俘虜開始不要命的往外沖,結果廝殺無比的慘烈。就和真正的戰爭沒有什么區別,以至于陳羲看的都有些麻木。
費清把手里的一份報告遞上去,一個錦衣的年輕真神雙手接過去,然后轉身快走了幾步,將報告遞給坐在大桌子后面似乎昏昏欲睡的徐績手里。這些錦衣真神的身份很神秘,據說有著和明威殿一樣的執法權力。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神域之主那種對徐績沒道理的信任。
徐績把報告接過來打開,這是這次銳字營和毅字營之戰的總結。其中數次提到了陳羲的名字,這讓徐績的嘴角上終于出現了一些笑意:“把他帶過來吧,接下來的事和他沒有多大的關系了,我想和他談談。”
費清點了點頭,然后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那么,這次毅字營的俘虜”
徐績眉頭微微一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之間改變了主意:“都留下吧,這些人也會記住今夜失敗的教訓”
費清立刻點了點頭,悄悄地松了口氣。他沒有去細想為什么這次徐績大人沒有下令將戰俘屠殺,而是選擇了留下。他只是下意識的想到,這次回去在陳羲面前倒是可以不用裝的那么辛苦了。陳羲在制定好了策略之后,最后問他能不能少殺人,費清當時無言以對。
“你很不錯,知道用人。”
徐績往后靠了靠,坐姿一如既往的隨意:“有些真神覺得自己地位高,覺得自己比別人都強,所以不愿意聽取下面人的建議。這會吃虧,但是這吃虧不是你們個人吃虧,將來到了戰場上因為你們的高傲自大而吃虧的,是神域,是主公。所以在我負責的戰區之內,我是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事的。別把自己當成一個神了,別把半神當成奴隸了,在這我最大,我的地位最高,我的觀念都可以轉變,你們憑什么不能?”
所有人垂首,不敢反駁,連大氣都不敢出。
徐績擺了擺手,他知道自己也成功了。在這,他已經完全豎立起來了自己的威信。他的一言一行,那些人都不敢反對。他知道這樣也有弊端,正如他剛才說的,畏懼會讓那些人不敢胡亂建議,然而他不在乎。因為他知道這些人都是蠢材,也不可能給自己什么有用的建議。于此和這些人瞎掰扯,他更愿意聽陳羲說說。
手下人全都散去,徐績讓自己蜷縮在巨大的座椅上,然后把蓋在腿上的毛毯往上拽了拽,似乎有些冷。他的實力如此的逆天,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冷?
陳羲進入天空之城的時候,東方已經逐漸發白。這是陳羲第二次以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瞰世界,秘境里的一切在這都能看到。這是一個巨大的戰略指揮室,在這里的人全都忙忙碌碌的,看著節奏很快。但事實上,這些人對于戰爭的理解只怕也還很膚淺。
四周已經沒了人,徐績一個人蜷縮在座椅上,整個大廳里的人都被他轟出去了。陳羲踩著玻璃一樣的地面,看著下面的風景如畫。
“怨恨我嗎?”
徐績瞇著眼睛說了一句:“我下令殺了很多人。”
陳羲沒有回答,盤膝在玻璃地面上坐下來,低頭看著下面的山川大河,看著那錦繡如畫。
“這里其實就模擬出來的黑金山另一側的地形吧,其實黑金山早已經打通了對不對?”
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
徐績點了點頭,也沒有想到不知不覺間自己那種主動就因為陳羲的一個反問而跑到對方身上去了。他就好像習慣的對自己最喜歡的學生解答難題的教師一樣,回答的時候那么的自然而然:“你猜的沒錯,其實黑金山在某個點上已經打通了,這確實是我們看到的一個地域,所以完全按照樣子重新建造了一個,本來是想用于長時間練兵的。”
他指了指窗外:“最初的設想是,一批一批的把半神送進來,熟悉環境,然后練兵,讓他們都成為合格的軍人。但是現在時間上不允許了我們沒有時間去練兵了,只能讓其中一批佼佼者速成,讓這些人僥幸活下來的人都成為低級指揮官,用他們的經驗來帶動其他半神熟悉戰爭。”
“為什么?”
陳羲問:“為什么沒時間了?”
徐績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回答:“本來打通過去的時候,對面世界的錦繡讓我們很吃驚,但是沒有遇到什么反抗,甚至連高智力的生靈都沒有。我們這才有機會搜索了這么大的一個區域,大概相當于二十個黑森城那么大的地方。那次搜索是小心翼翼的,但是因為超過四天沒有遇到敵人,我們還是大意了,好像是觸動了什么警報。”
徐績道:“雖然我們已經快速的返回,且封閉了黑金山的那個通道,但是敵人或許很快就會察覺到通道的存在。所以我們沒時間了,如果我們不立刻就做出應對直接進攻的話,那么我們將迎來敵人的進攻。”
陳羲喃喃自語:“也就是說,黑金山對面真的存在一個巨大的世界”
“是的。”
徐績站起來,眼神里的興奮顯而易見:“那是一個無比巨大的世界,一個即將屬于我們新的領地的世界”
陳羲問道:“這樣沒有準備好的進攻,真的會成功?”
徐績一擺手:“我們沒有準備好,敵人一樣沒有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