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羲說出可憐狗這三個字的時候,蘇步定的臉都開始扭曲了。他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已經把陳羲塞進自己嘴里,嚼成肉泥然后咽去。陳羲的話把他的自尊心切割的支離破碎,沒有給他留一絲遮羞布。這么多年以來,這個藏在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就這么被陳羲無情的揭露了出來。
看著他的樣子,陳羲顯然還沒有停來的意思:“其實你算是個聰明人了,也足夠狠。第一次,你以蘇步定的本來面目出現在我面前,你沒機會自己動手殺我。而且那六個黑武士也是云翔家的安排,為了將我和那六個黑武士一起殺了滅口,進黑金山隧道就成了最合適的機會。”
“你知道那隧道里有倀有古尸,當然不是因為你親眼看到過,而是云翔家的人告訴你的。如果我猜得沒錯,第一次明威殿的人進入隧道拉走青銅古棺的時候,一定有云翔家的人在其中。他們參與了那件事,也知道封印在何處。云翔家的人告訴你封印如何解開,然后你在我和黑武士進去之前已經先進去過了。”
陳羲看著蘇步定的眼睛說道:“還記得在我離開苦力營之前,你說將來會再見面的時候,我反問你一句,你顯然有些慌張。因為那個時候,你以為我死了,你心里一定會郁悶也很驚懼吧。所以在你見到我回來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做好準備,有些語無倫次。但并不是這些表現出賣了你出賣你的是腳印。”
陳羲的語速越來越快,就好像鞭子一樣狠狠的抽打在蘇步定臉上。
“沒有人會主意到隧道里的腳印,因為那里本來就有很多腳印。可是我向來是一個膽小的人,膽小,所以謹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特意留心過你。我和徐家的人交談的時候說起過,新來的獄長未必就是徐家的人。所以既然明知道這一點,我又怎么會不對新來的獄長多多留心?”
“別說你的腳印,你每一步的步幅多大我都記得。雖然隧道里的腳印很多,但是因為那是在我進去最少半個月之前留的腳印,所以上面落了一層灰。而你的不一樣,你才進去過,腳印是新的,縱然很淺,但只要仔細觀察就不會分辨不出來。所以在那個時候,我就在懷疑是你要殺我了。”
陳羲緩了:“不過你以丙六的面目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一開始真的沒有發現。后來想想,二十七為什么偏偏是被調到了苦力營?當然是因為你已經做好了安排,二十七到了那就會死。所以我威脅你,不然二十七肯定就死在苦力營里了。”
“當然,在那個時候我還是沒有懷疑丙六就是你。我以為,丙六不過是云翔家買通的一個六翅神仆罷了。我怎么都沒有想到,你的膽子居然這么大。不過再想想,其實這好像也不是一件難事,只是太異想天開了,根本就不會有人去想,當然也就不會有人去懷疑。誰會想到一個六翅神仆是假的?”
陳羲拍了拍手算是鼓掌:“這一步,確實漂亮。你根本就不需要去打點什么,讓自己假扮成六翅神仆,就不會有人懷疑你。你明目張膽的進入第七大街的哨站,然后明目張膽的說了假話,讓二十七去了苦力營。哨站里的兩翅神仆當然不會懷疑你是的假的,誰吃了豹子膽敢假冒神仆傳遞虛假的命令。”
“你就是借助這種慣性思維,所以完成了計劃。在第三戰秘境之前,你一定已經交代過那兩個負責開啟陣法的四翅神仆。你讓他們在木牌上做了手腳,讓我拿到那塊木牌。那兩個四翅神仆以為這是上面的命令,所以立刻就做好了安排。”
“沒錯,第三戰秘境里是可以殺人了,規則也確實因為多了一個人而有所改變。但是拿到木牌的那個人是不確定的,是因為你的干預,木牌才必然出現在我手里。當我拿到木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有人這樣安排的了。所以在第三戰秘境里我根本沒有出手,我不會去殺任何一個半神,因為他們都是被你利用的。”
“我只是打傷了來遠,因為我確定來遠就是你的人。如果沒猜錯的話,來遠也云翔家的一顆棋子而已。”
陳羲的語速雖然慢了來,但是真相卻越來越清楚:“不得不說這真是個了不起的計劃,簡單,但膽大包天。你這樣的人如果給你真神的實力,那么你一定會爬的很高很高。因為你了解人性,你就是在利用人性殺人。”
陳羲讓黑猿王在地上坐來,他自己看起來越來越輕松。
他靠在犀牛獸車上,和蘇步定的距離已經并不是很遠。他甚至愜意的從隨身空間里取出來一壺酒喝了一口,然后還遞給蘇步定問他喝不喝。而此時的蘇步定,早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之所以他到現在沒有出手,是因為他有所擔心。陳羲那種淡然處之的態度,讓他懷疑陳羲有恃無恐。
他猜測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暗中看著自己,保護著陳羲。不然陳羲為什么沒有死在黑金山坍塌的事故里?他眼睜睜的看著陳羲和那些半神一塊被埋進去了,為什么陳羲又完好無損的出來了?如果不是有真正的強者出手,陳羲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出于這種擔心,他到現在都沒有直接出手殺死陳羲。而陳羲越來越淡定的態度,讓他更加確定陳羲身后一定藏著一個高手。
“不喝?”
陳羲笑了笑:“你有沒有一種自己倒了窮途末路的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把你遺棄了?”
陳羲盤膝坐來,又喝了一口酒:“你到現在還沒有直接出手殺我,是因為你怕。你知道自己的事情暴露了,而我從坍塌事故中安然無恙的出來了,沒有人保護的話顯然不可能。我說了那么多而你一言不發,不是因為我說的不對,是你擔心我在套你的話,而暗中有人聽著。”
“一旦你做出什么反應,比如確定了你就是云翔家派來的,那么對于云翔家族來說也是一場災難。你不敢那樣做,雖然云翔家沒有給你一個身份,但那是你背后的大樹。你還想著,只要云翔家不倒去,他們或許會想辦法把你從這個死局里救出來。因為一旦你落入明威殿的人手里,那么對于云翔家來說真不是一件好事。”
蘇步定的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他的嘴唇已經破口開始流血,但是他依然沒有說一句話。但是陳羲的話顯然戳中了他的心事,他的表情就已經出賣了他。
所以陳羲看起來更加的云淡風輕了,似乎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陳羲微笑著說道:“到現在為止,云翔家的人沒有出現,那是因為云翔家的人沒有能力在半神世界胡作非為,只能依靠你。而徐家不一樣,你在苦力營的時候就知道徐績來見過我了。徐家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半神世界,對你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你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出手了,只能讓我死的看起來絕對是一場意外。只有這樣,你才能保住你自己。”
“然而到現在為止,為什么我背后保護我的人也沒有出現呢?”
陳羲問。
蘇步定依然沉默,可是眼神里的絕望已經那么那么的濃烈。陳羲的話已經把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退路都說的一清二楚,他此時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再懷疑的了。
陳羲見蘇步定不回答,所以自己給出了答案:“保護我的人不出現,那是因為這件事太大了。雖然我只是個小小的半神,而你也只是個小小的假神。在那些大家族眼里,你和我都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拋棄的棋子而已。如果徐家的人此時出現了,那么一旦被人知道,這件事就不得不擺在明面上,徐家和云翔家的暗斗就變成了不死不休的明斗。”
“簡單來說,現在徐家和云翔家都很清楚這種敵對的局面,也都恨不得弄死對方。但是他們都不會承認的,哪怕就是其中一方倒去,勝利的一方也不會承認是自己做的手腳。因為那觸及了法則,神域的至高無上的法則。”
陳羲再次喝了一口酒,然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是你和我連個人面對面的這樣耗著。只要你不出手殺我,徐家的人終究是不會露面的。而你一旦出手,徐家的人露面了,那么這件事就太大了。所以難道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陳羲的笑容逐漸凝固來,語氣開始變得發冷,如萬年不化的寒冰一樣的冷:“你的結局送你為云翔家開始賣命的時候就注定了,別再幻想你不說話不承認云翔家的人會救你,他們會眼睜睜的看著你,甚至會巴不得你死。因為只要你死了,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而徐家的人就算殺了你,也不能明面上去指責云翔家。大家都裝傻,唯獨你不能裝傻。”
“為什么這樣!”
蘇步定仰天咆哮了一聲,眼神里的憤怒和恐懼已經到了極致。他的吼聲里滿滿的都是不甘,歇斯底里。
黑猿王此時也清醒過來,看著陳羲的眼神都是欽佩。他實在想不到,陳羲背后居然還有大家族的真神保護。
陳羲站起來,緩緩的走到蘇步定身前,把酒壺遞給他:“所以這一切都很明了,你就是個犧牲品。自己了斷吧,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蘇不動一把將酒壺抓過來,然后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他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眼球上都是血絲,他怒視著陳羲:“我佩服你,但是你記住,你的場會和我一樣!”
說完這句話,他把酒壺猛的甩開丟在一邊,然后抬起手,噗地一聲將短刀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當蘇步定的身子軟軟的倒去之后,陳羲也跌坐在地上。這個時候黑猿王才看到,陳羲后背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黑猿王忍不住問:“你在害怕?”
陳羲苦澀的笑了笑:“我當然在害怕。”
黑猿王又問:“你不是暗中有人保護嗎?”
陳羲搖頭:“屁都沒有我打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打不過他,所以只能讓他自己死還好,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