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城 林器平在跪著,這個自認為可以超越自己的父親成為千古一帝的人在跪著。就算他的修為實力在整個天下算不得真正的至強者,曾經被陳羲的父親陳盡然追的狼狽而逃。可是,他的實力依然不容小覷。追他的是陳盡然,是絕對不能以常理來揣摩的陳盡然。這個天下陳盡然想殺的人,能夠不被他殺死的人其實真的不算多。
放眼整個天下,絕不僅僅局限于整個大楚來說,林器平這樣的修為進入前二百不是問題。不要以為前二百的排名顯得很靠后,天府大陸之大,絕非看到的那么一點兒,也絕非看到的那么膚淺。就算是那些看起來很孱弱的小國之中,有沒有根本不問世事的強大隱修也說不定。只不過那些隱修和國家無關,小國的存亡他們也根本不在意而已。他們只是喜歡住在某個地方,而不會有什么對某個國家的歸屬感。
林器平論修為來說可以排進整個天府大陸前二百位,這已經很高很高的排名了。當然,這個排名是他別人告訴他的,有資格評價他的排名的人當然也不多。就好像,能讓林器平跪著的人不多一樣。
打得過林器平的人,未必能讓他跪下。因為林器平身邊的高手真的不算少,這些高手確定自己可以殺死某個人的時候也絕不會退縮。當然,如果是陳盡然那樣的強者,這些保護林器平的高手就會猶豫起來,自己出手到底有沒有把握。
國師一如既往的黑袍,可是在林器平面前的時候,他卻很少再戴上遮面的黑巾。林器平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就連同樣是圣皇的在天樞城里的那個林器乘,也沒有見過國師的真面目。
“對不起”
林器平以頭觸地:“朕我知道錯了。”
國師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側頭淡淡的看了林器平一眼:“你錯了?你還會以為你錯了?我本以為你是圣皇九子之中最沉穩的一個,也是最能成大器的一個。現在看來,錯的不是你而是我,我對你寄予的希望太大了些。”
“不!”
林器平驚恐的搖頭:“您沒有錯,是我辜負了您的希望。”
不敢再自成朕。
國師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像是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起來吧,好歹你也是大楚的圣皇了,這樣動不動就跪下去像什么樣子?我確實對你很失望,但是也沒想過要放棄你。這么多年來我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第一是因為你父親和我之間的信任,第二是因為你確實是個可以擔當大任的人才。”
他看了林器平一眼:“但是如果你以后再這樣冒失的話,別怪我放棄你了。”
“我再也不會了。”
林器平連忙站起來,小心翼翼的看了國師的臉色一眼后愣了一下:“您的臉色怎么這么差?”
國師有些失神的說道:“去南海會了一位老友,我本以為這么多年他閑云野鶴一樣的活著,修為已經放下了不少。沒想到他居然也在時刻等待著我去找他,修為非但沒有放下,反而比以往精進了不少。如果不是我之前吸了關家的力量吸了子桑家的力量,再加上在昆侖山得到了一些力量的話,想殺了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過幸好我還是比他強一些的。”
林器平很想知道國師所說這位老友是誰,能讓國師也傷到臉色這么差的地步,顯然那個人的實力不容小覷。
似乎是猜到了林器平的心思,國師緩緩道:“這個天下,能讓我放在眼里的不超過五個人,厲蘭封死之后,能放在我眼里的就只剩下四個人了。一個是西域靈妙寶山上的佛陀,一個是極北純陽宮里的道尊,一個是創造了鴉讓我越來越看不懂的鴉首,另外一個,就是南海那個家伙了我和他打了足足兩個月才殺了他,吸了他的修為之力。”
“恭喜大父!”
林器平立刻垂首抱拳:“恭喜大父再得強力。”
國師搖了搖頭:“沒那么容易,七滅的力量很特別,也很強,我本以為他是我們五個人之中最弱的那個,沒想到這些年他的實力竟然增加了這么多。現在看來,越是表現的低調的人其實往往讓人防不勝防。所以我最近要在皓月城里閉關一段日子,徹底吸收剛剛得到的力量。這段日子你不要再做出讓我失望的事了,如果再引來陳盡然那樣的強者追殺你,我即便看到了也不會管。”
林器平試探著問道:“陳盡然既然也算的上當世強者之一,為什么大父不去吸了他的力量?”
國師瞪了林器平一眼:“我做什么,需要你指點?”
林器平連忙垂首:“不敢我只是為大父考慮。”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國師淡淡道:“你被陳盡然追殺的那么狼狽,險些喪命。以你的性子,你怎么可能想放過他?只不過你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也知道你現在身邊那些看起來靠譜的人一個都不靠譜,所以你想唆使我去找陳盡然對不對?別和我玩這種心機,這么膚淺的心機能騙得了誰?”
林器平臉色變了變:“我記住了。”
國師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陳盡然算得上一個奇才,所以當年在天樞城的時候,我就攔著你,攔著你父親不殺他。當時我就想著,讓陳盡然再成長一些,讓他變強,再強,強到一定地步的時候,我就吸了他的修為之力。可是現在我卻發現,我吸了他毫無意義。”
“為什么?”
林器平詫異的問道。
國師回答道:“因為他和任何一個修行者都不同,所有的修行者都是積累自己長久以來得到的力量以破境,從而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但是有一種人被稱之為天才,是因為他們有著無窮的潛力,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桎梏在哪兒比如陳盡然,論修為境界,其實他比你高不了多少,按照道理要殺你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可是他為什么能夠那么輕易的震懾住你?看起來比你身邊的那些人都要強大一些?”
國師道:“因為他有著無窮的潛力,而非后天得來的修為之力。后天得來的修為之力就算再強再厚重也終究有窮時,但是潛力這種東西,沒辦法去計算。我當然可以吸了陳盡然的修為之力,可是這和我吸一個普通的洞藏境修行者得到的力量也差不多,因為我吸的來他的修為之力,吸不來他的潛力,你懂了嗎?”
林器平不懂,也不服。
為什么陳盡然就比自己強?
“我看重你的,就是你懂的去爭。”
國師面無表情的看著林器平說道:“但是這種爭,要有層次。你爭的是小爭,我要你爭的是大爭。你之前把自己的目光放在林器乘身上,太低了。現在你把目光放在陳盡然身上,看起來像是高了些,其實還是太低了。這么多年來,說一句你可能不喜歡聽的話如果我把自己爭的目標放的低一些,那么你就不是圣皇子,林家也不是皇族,這大楚也許不叫大楚。”
林器平的身子微微一顫,垂首道:“大父教訓的是,我林家若是沒有大父盡心盡力的支撐著,也不會如此穩固。”
“穩固?”
國師冷哼一聲:“你把現在這天下叫穩固?”
他像是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有些事其實也該讓你知道了,總得讓你多承受一些打擊,你才會更加的成熟起來。世人都知道我和你父親關系親密,整個大楚的百姓也好,那些大家族的人也好,都知道你父親對我無比的信任,所以才會把你交給我,把大楚的天下交給我。可是你父親真的信任我嗎?”
他問。
林器平卻不敢回答。
因為林器平很清楚,如果他是自己的父親的話,絕不會真正的信任國師這樣的人。國師是誰?國師是為了自己可以將知交好友厲蘭封的最后的修為吸取一空的人,是可以將關家和子桑家滅族的人,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提前把淵獸放出來的人是可以在南海和一個他認識多年的老友激戰兩個月吸光了對方修為之力的人!
這樣的人,父親怎么可能真真正正的信任?
正因為他知道答案,所以他不敢回答。
國師看了他一眼后說道:“你父親不信任我,但是我們之間的關系很牢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這個世界上最牢靠的關系,從來都不是什么信任,而是互相利用。你父親利用我,我利用你父親,誰利用的誰多一些無所謂,總之都能從彼此身上得到某種利益,這才是最穩固的關系。”
“就好像,我和鴉組織里那個陰陽眼一樣。”
國師道:“我想除掉鴉首,就如同吸收了七滅的修為之力一樣吸收了鴉首的力量,可是我現在做不到,即便我做的到可能付出的代價也會很大,得不償失。但我又不想讓鴉首作答影響到我的布局,所以我就利用了那個陰陽眼,讓他瞞著鴉首利用鴉組織做一些事,你之前得到的幫助就是這么來的。而那個陰陽眼,當然也會從我這里得到一些好處,不然他為什么要幫我?”
林器平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抖,可是他卻不敢說話,不敢問。隱隱之間,他總覺得父親的傷重不治和國師有一定的關系。可是他沒有證據,他也不敢找證據。
說到這的時候,國師似乎不想再提老圣皇的事,所以轉而說到了那個陰陽眼:“你知道那個陰陽眼是誰嗎?你知道他為什么愿意被我利用嗎?”
林器平搖頭:“我不知道還請大父明示。”
國師道:“他是極北大雪山純陽宮里的人,一輩子最想殺的人就是他師兄道尊。可惜的是,他一輩子也殺不了他師兄,因為他天賦有限,比不過他師兄但是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