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只能自己面對

　　連續三天，陳羲做的事只有兩件。

　　第一，他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發現自己，萬劫神體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要想在短時間內最大限度的提升自己的實力，陳羲很清楚靠自己不遺余力的修行是絕對不夠的。就算沒日沒夜的修行，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迅速的提升境界。唯一的辦法，就是發現自己。萬劫神體一定還有很多潛力沒有被發現，這些潛力未必能讓陳羲打贏勾陳，但是陳羲必須讓自己具備更多的準備。

　　第二，思考陳羲很清楚，就算自己發現了萬劫神體再多的潛力，但是實力上的巨大差距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彌補的。萬劫神體不是神，就算是神也有實力上的差距。女神人女相對來說，在天府大陸就是主宰。可是在邪神面前，她的反抗似乎也顯得蒼白無力了些。所以陳羲需要思考，不僅僅是對天府大陸和無盡深淵關聯的思考，還有對神域對神對半神的思考在絕大部分時候，思考都比不思考更加有用。

　　三天，陳羲已經到了極致。

　　他將自己的精力運用到了極致，將自己的頭腦運用到了極致，將自己的體質也開發到了極致。

　　其實從一開始陳羲就很清楚，他不是萬能的，所以他不可能瞬間達到一個絕對強大的實力去碾壓勾陳。他需要幾天的時間來思考，是因為他在尋找在決戰之外的解決辦法。正如他思考為什么邪神創造無盡深淵一樣，邪神一定是想得到什么才會創造。

　　而勾陳呢？

　　陳羲也一直在想勾陳為什么要殺自己？要殺人，不外乎兩個目的。第一，仇恨和敵視。第二，索取和得到。

　　哪怕僅僅是因為看一個人不順眼而將他殺掉，也可以歸入第一類，仇恨或者敵視。不順眼，也是敵視的一種。勾陳顯然不屬于這一類，因為陳羲暫時沒有想到勾陳為什么要恨自己。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種，索取和得到勾陳是想通過殺了自己得到什么，可是自己被殺之后，他還能得到什么？

　　那么答案其實就并不難找到了。

　　第四天，陳羲離開了七陽谷禪宗之內的法界。他沒有讓自己的實力在幾天之內恐怖的提升，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找到了答案，勾陳為什么要殺他的答案，和自己該怎么去應對的答案。接下來陳羲要面對的和勾陳無關，陳羲也讓自己暫時把勾陳忘的一干二凈。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這個人，叫唐古。

　　陳羲以前想過很多次，自己該怎么做才能將唐古救出來。一個已經被淵獸改變了的人，一個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個人的人。如果說在藍星城的時候陳羲毫無辦法可言的話，那么現在的陳羲已經找到了一點兒方向。因為陳羲更加的了解無盡深淵，因為陳羲還融合了無盡深淵之核的力量。

　　藤兒一直守在陳羲身邊，看到陳羲準備走出法界的時候，藤兒忍不住問：“找到辦法了？”

　　陳羲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一個萬全的辦法，要想解決就只有兩個辦法啊，要么殺掉唐古，要么讓唐古的人性復蘇。前者，我做不到，因為唐古的實力很強大，強大到現在你我聯手可能也打不過他。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去殺掉唐古，哪怕我的實力比他強大我也不會那樣去做。”

　　藤兒皺眉：“如果你的實力比他強大，就不會如此的頭疼了。”

　　“對啊。”

　　陳羲笑了笑：“所以這是個根本解不開的循環，我打不過他，還想救他。他打得過我，還想殺了我。”

　　藤兒道：“在你閉關修行的這三天，我曾經無數次的沖動，想把你打暈了帶著你離開，再也不回來。可是我知道，即便打暈了你，以后你還是會回來的。因為我帶走了你，唐古可能會遷怒七陽谷的人，這里的人都會死。而你，就算被我帶著離開了，也會恨我吧。”

　　陳羲習慣性的揉了揉藤兒的頭發：“每一次你看到我面對強敵的時候，都會這樣想。因為你在意我，如果我足夠自私腦子里只有你們，我也可以離開。可是我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也自私不起來。現在七陽谷里的人太多了，都是未來的希望。不只是七陽谷里的人，每一個禁區或者大城里被保護著的人類，都是未來的希望。將來這個世界是毀滅還是重新繁華，其實希望在他們身上而不是我們。”

　　陳羲深吸一口氣：“現在我要走出去見唐古，而你要留下來替我保護七陽谷里的人。如果在我不在七陽谷的時候淵獸再來的話，你幫我保護他們。”

　　藤兒抱住陳羲的腰：“我知道，你從不會丟下我，所以不管你離開多久，你都會回來的。”

　　陳羲走出木樓的時候，看到了很多人朝著他看過來。那些普通百姓不認識陳羲，也不知道陳羲這幾天進入了這座木樓做什么。他們現在對于修行者有著一種近乎于對神的敬畏，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到現在還能活著，正是因為這些修行者還在戰斗。

　　“他們還沒有放棄希望。”

　　抱樸大和尚出現在陳羲身邊，或許他這幾日也一直關注著和陳羲，看到陳羲從木樓里出來，就立刻出現。其實抱樸大和尚很清楚無盡幽王的實力，所以他才擔心。他知道陳羲是在騙他的，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三四天的時間內，讓自己的實力飛躍到那樣的高度。

　　“是啊。”

　　陳羲和抱樸大和尚一邊走一邊說道：“只要還活著，就不應該放棄希望。”

　　抱樸大和尚道：“也許我們一直都認為，普通人很弱小，如果沒有了我們的保護他們早就已經被淵獸殺光了。可是這段日子我在外面才發現，他們遠比我們想象之中的要堅強。你這一路走過來，見到過普通人組織起來去獵殺落了單的淵獸嗎？”

　　陳羲搖了搖頭：“沒有。”

　　抱樸大和尚道：“我見過，無法描述出來的慘烈幾百個精壯的漢子，圍攻一個落了單的低級淵獸。可即便是這種等級實力都最低的淵獸，對于他們來說也太強大了。如果讓我來選擇，我想我的選擇也是逃避而不是戰斗。但是他們沒有，他們不計代價的圍攻，死傷過半，但最后還是他們殺死了淵獸。這場戰斗相對于修行者和淵獸的戰斗而言，也許什么都不算，可是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一個開始。”

　　抱樸大和尚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里都是敬意：“當時我看到的時候，他們正在歡呼。幾百個普通人，死傷了半數以上，只擊殺了一頭最低級的淵獸，這算得上勝利嗎？也許在我們看來，這根本算不上。可是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勝利。因為這也是一種希望，當我們這些可以修行的人都死去之后，他們也能靠自己頑強的繼續戰斗。”

　　陳羲忽然想到了人類最初出現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人類是何其弱小的，他們從爬行到直立行走這個過程中，即便是放在野獸的范圍內，也算不上強大的野獸。但是他們從那些狠戾的野獸圍獵之中生存下來，最終演化成為他們圍獵野獸。那個時候面對的艱難，也許和現在是差不多的。

　　那個時候的人類才剛剛懂得思考，但是他們面對的強敵一點也不少。有當時世界的霸主，強大的神獸。還有荒獸和野獸，但是最后還是人類成為了天府大陸的統治者。

　　現在的局面，和那個時候很相似吧。

　　抱樸大和尚沒有察覺到陳羲表情上的變化，自顧自繼續說著：“也許當有一天我們全都戰死了，他們也會適應這樣的生活，并且繼續戰斗。我兩次見到了普通人和淵獸之間的戰斗，第一次的時候他們死了至少二百人才殺死了一頭最低級的淵獸，第二次的時候”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抱樸大和尚的眼睛開始放光，一種希望的光：“他們犧牲了六七個人，就殺死了一頭落單的淵獸。”

　　陳羲的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是沒有想到變化會這么大。但是很快，陳羲就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么。

　　這就是人類強大的地方啊，進化不僅僅是生理上的進化，如果說將人類的進化之局限在從爬行到直立行走這樣的生態改變上，那么顯然就太狹窄了。人類最大的進化，是頭腦。

　　最初在原始時代的時候，人們最初從逃避強大野獸的捕獵到捕獵這些強大的野獸，這個過程其實是很可怕的。人類有鋒利的牙齒和爪子嗎？人類當時有和野獸抗衡的速度和力量嗎？都沒有，但是人類有頭腦有智慧，學會了使用工具。這些工具是可怕的，但真正可怕的還是人的適應力。

　　抱樸大和尚繼續說道：“因為我知道有這樣一個抵抗組織存在，所以時不時就去看看，他們很固執，謝絕了我提出給他們配備一些修行者的提議。他們的首領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告訴我他們想靠自己的力量活著，且活下去。他們第一次獵殺淵獸的時候損失慘重，但是從這種損失慘重之中他們找到了經驗。他們用了幾天的時間而已，就總結出來一套捕獵的方法，然后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來訓練。”

　　“然后他們再一次出擊，尋找到了一頭落單淵獸之后，用他們總結出來的辦法和一個月訓練后的實力，將那頭淵獸獵殺。”

　　抱樸大和尚看向陳羲：“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不要覺得擔子都在自己身上，那樣會把你壓垮。每一個人都應該具備這樣的抗爭精神，每一個人都不應該只寄希望于被別人保護。就好像那些凡武世界的國家，當自己的祖國被敵人入侵的時候，老弱婦孺都變成了戰士。”

　　“最主要的是我想，每一件事都能靠大家的力量來解決，他們獵殺淵獸靠的是團隊。而你，現在卻選擇自己去面對。”

　　這才是抱樸大和尚要說的話。

　　陳羲卻搖了搖頭：“我希望看到有一天所有人都勇敢起來，可是現在這件事這個人，只能我自己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