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天陳羲的心都不能安定下來,寧集的選擇讓他覺得自己肩膀上一瞬間就加大了分量。本來他扛著的責任就已經夠大了,但從今天開始,陳羲或許沒有一刻再能清閑。本來是要準備啟程繼續往雍州趕路,就因為寧集給陳羲的玉佩,陳羲再次推遲了行程。
超過四個時辰,陳羲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那玉佩里的消息。那是寧集一輩子記住的東西,有些看起來已經過時了,但是依然重要。有些卻是剛剛發生不久的,這說明執暗法司的情報系統還在運轉。陳羲很欣慰,現在陳羲對執暗法司的感情已經不是最初時候那種厭惡了。
當初在滿天宗的時候,因為付經綸是執暗法司的人,再加上關于執暗法司的種種傳聞,陳羲對這個衙門有著極大的厭惡。現在,陳羲知道凡事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就是真相,也許在最陰暗的地方,偏偏有一種最光明的堅持。寧集這一輩子就堅持了一件事,那就是守著寧大家交給他的使命。
陳羲用了整整四個時辰的時間記住這些東西,記住什么對于陳羲來說根本算不上難事。陳羲可以用一天的時間記住那些鬼畫一樣的三萬七千多個符文,還能記住幾百種古陣圖。又用了半天的時間推演出超過十萬種陣法變化,這種頭腦當世無雙。
寧集說自己算盡天下事,他把陳羲視為自己的繼承者,因為他知道,陳羲也可以算盡天下事。在他看來之前陳羲的算計格局偏小,那是陳羲知道的事情少。寧集堅信,只要陳羲記住這所有的秘密,那么陳羲也就真的可以算盡天下事了。
陳羲用了四個時辰記住這些東西,然后他把藤兒找來,讓藤兒拿著玉佩探入神識。他開始背出來那些秘密,藤兒則逐一的驗證,這個過程,又持續了超過一個半時辰。等到陳羲說完之后,藤兒的眼睛已經瞪的溜圓:“你只看了一遍就把這些都記住了?”
陳羲問:“有錯處沒有?”
藤兒搖頭:“一個錯字都沒有!”
陳羲笑了笑道:“不是一遍,如果是一般的事,我看一遍也就算了。但是這些事都很重要,所以我看了兩遍。”
藤兒看著陳羲的臉不可思議的說道:“我知道你的記憶力好的嚇人,但是不知道原來你的記憶力好的這么嚇人。這么多事情這么多字,你居然連一個字都沒有記錯。”
陳羲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我恰好擅長的就是這個。寧集應該不會比我差,而且對于做事的專注認真上,他比我強。我記住了這些東西用的時間不算多,可是寧集記住了這些東西一輩子都沒有忘記,這才是最難的。”
藤兒不認識寧集,并不了解陳羲說的這個人到底什么樣。但是她從陳羲的語氣聽的出來,陳羲對這個人很尊敬。
陳羲伸手把那個玉佩接過來,然后用修為之力將存儲在玉佩里的東西全都毀掉了。他沒有按照寧集的交代把這個玉佩也毀掉,而是走到黃革面前,將玉佩遞給了黃革:“這個東西里面是寧集傳遞給我的消息,我已經把消息記住然后把玉佩里面的記錄抹掉了。本來按照寧集的意思是把玉佩也毀掉,但是我想,你應該留著這個東西。”
黃革把玉佩接過來的時候,手在劇烈的顫抖著。
“就此分別吧。”
陳羲道:“我剛才已經派人想辦法把你們去藍星城的事傳遞了出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久消息就能到。你們到了藍星城之后,請遵守藍星城的規矩。”
黃革點了點頭,將玉佩珍重的收起來:“放心吧,我跟你說過,黃家已經到了不得不尋求改變的時候了。我不想讓這個家族在我手里滅亡,也不想讓那些孩子們重蹈他們長輩的覆轍。現在這樣的亂世,反而是改變的開始。我們到了藍星城之后,就再也和大楚圣庭沒有一點關系了,也和圣堂將軍沒有一點關系了。我們都是藍星城里普普通通的居民,也會為了保護那個地方而戰斗。”
陳羲嗯了一聲:“還是那句話,別辜負。”
他抱了抱拳,然后轉身離開。
黃革在他身后喊了一聲:“你什么時候回藍星城?”
陳羲頭也不回的回答:“你從皓月城里帶出來半個家族的人,因為那是你的家人,你要守護,你要求生。我現在也要去找我的家人了,找到他們之后,我回帶他們回家。”
皓月城 林器平看了一眼蹲在墻角流著口水玩著泥巴的寧集,眼神里都是厭惡:“好好的一個次座,好好的一個人上人,居然為了什么所謂的守護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顧老,這個人既然現在是你們戰統司的次座,那么就把這個人交給你。如果你有辦法把他治好,那么就把他腦子里的東西全都挖出來。如果你沒辦法把他治好,那么也把他腦子里的東西全都挖出來。”
這兩個腦子里的東西全都挖出來,意思顯然不一樣。
顧惜朝的臉色難看的要命,第一次他派人出去,顧家最有些的年青一代顧曉被陳羲殺了。第二次他派人出去,戰統司最優秀的年青一代沈九勾也死了。似乎那個叫陳羲的少年,注定了和他戰統司是仇敵。而最讓他氣憤的是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和寧集推心置腹的談了談。
當然,這種所謂的推心置腹,只是他自己以為的推心置腹。寧集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成過戰統司的人,在寧集眼里戰統司就是個狗屁。
“陛下放心,交給我就是了。從今天開始,臣就算窮盡一生所學,也要把這個人治好。現在折磨他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因為他把自己變成了白癡,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過什么了。現在折磨他,反而是順了他的思路。他不是說過嗎,之所以他不死,就是想讓陛下覺得難受。因為他活著,陛下卻無法再從他那里得到任何秘密,這法子果然狠毒。”
顧惜朝看向寧集說道:“但是,臣一定會想辦法把他治好。等到他恢復之后,臣就會讓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臣會讓他后悔,后悔他今日做出的決定,后悔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白癡,而不是去死了。”
林器平微微點頭:“有勞顧老了另外,陳羲這個人必須要抓回來。現在朕猜測,寧集之所以這么做,十之七八是因為他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選擇了一個人繼承,這個繼承者不會是黃革。因為黃革這個人有勇而無謀,寧集是不會放心把那些秘密交給他的。而除了黃革之外,唯一的人選似乎就是這次黃革去見的陳羲了。”
顧惜朝道:“臣明白,如果萬一這個寧集救不回來,那么陳羲就必須控制在咱們手里。”
林器平嗯了一聲:“非但如此,陳羲這個人體內還有克制鴉的能力。所以這個人不能不抓,而且不能要死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若有深意的看了顧惜朝一眼。
顧惜朝當然知道林器平這一眼是什么意思,連忙垂首道:“陛下放心,老臣不會再犯錯了。”
可他心里卻冷哼一聲,心說你爹當初在位的時候,對我也客客氣氣的。現在你不過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圣皇而已,在我面前裝什么裝。
“戰統司里還有可用之人嗎?”
林器平倒是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問顧惜朝手里還有沒有人可以派出去。顧惜朝微微愣了一下,腦子里忽然之間反應過來什么。只是他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搖了搖頭:“符師都在各圣堂將軍的軍中,要是突然之間調回來,只怕會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煩。至于死士那邊對付那樣的高手,死士似乎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林器平眼神有些疑惑的看了顧惜朝一眼,然后轉身離開。
林器平走了之后,顧惜朝身邊最親信的人顧聰貼過來問道:“大伯,我怎么覺得林器平沒安什么好心?”
顧惜朝嘆了口氣道:“是我疏忽了啊兩次,折了戰統司里兩個最天才的大符師,一個還是咱們顧家的未來。我卻如此的后知后覺林器平,這個人果然夠陰狠。現在我才反應過來他想干什么,真是繼承了林家人心狠手辣的習性啊!”
顧聰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顧惜朝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第一次他來找我,我根本就沒有懷疑什么,就讓顧曉出去做事了。他故意說陳羲不算有多強,只要把人帶回來就行。根本就沒有透露說陳羲身邊有高手,陳羲自身的修為也很強。他更沒有說,天樞城那邊也派了人過來。所以顧曉帶去的人,才會一個都沒活著回來。到第二次我讓沈九勾出去做事的時候,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就在剛才他再次讓我派人的時候,我終于明白了。”
“呸!”
顧惜朝啐了一口:“他就是想清除他老子當初信任的人啊圣皇的位子還沒坐穩呢,外面的淵獸還在肆虐,他想的卻是怎么把自己人都除掉。他知道自己這個圣皇位子不安穩,更知道自己身邊都是他父親當初安排的老人。我們這些人手里攥著實力,他就不得不忌憚著。所以他是在找機會,一點一點的把老圣皇當初身邊親信的人全都除掉。”
顧聰惡狠狠的朝著林器平離開的方向瞪了一眼:“這種人,絕對不會有大成就的。”
顧惜朝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寧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說道:“把這個人好好的藏起來,好吃好喝招待著,盡最大的努力把他醫治好。如果林器平真的想讓我戰統司破滅,那么我也讓他惡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