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總是有許多無法解釋的事,也總是有許多巧合。有的人窮極一生之功都在探尋寶藏,可卻一無所獲。而有的人,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得到瑰寶。世間很多事都沒道理,陳羲隨隨便便進了一家鐵匠鋪子,然后得到了一個面甲。
這個面甲和他得到的臂甲,極有可能同出一源。
離開鐵匠鋪子之后,陳羲找了一家客棧,進了房間之后將面甲取出來仔細看了看。這面甲造型古樸,不似近代的東西。隨著大楚興隆,近代的造器大家打造的兵器也好,鎧甲也好,都做的極為華麗。若是鎧甲上不做出幾個鏤空花紋來,似乎就對不起造器大家四個字。
陳羲把兩臂的臂甲也取下來,和面甲放在一處。
啪嗒一聲,三件東西之間好像有什么吸力似的連在一起。一種很古老的氣息從上面散出來,似乎是在訴說離別之情。這三件東西做工來看完全一致,線條簡單造型大氣,沒有瑣碎的紋理,也看不出來是什么材質。
陳羲推測,應該是有一整套鎧甲。一般的甲胄沒有臂甲,面甲和頭盔是連在一起的。但是他得到的臂甲對胳膊的保護很嚴密,顯然整套的鎧甲應該近乎于全封。而這個面甲可以單獨佩戴,兩側有滑槽和掛鉤,又可以和頭盔相連。
陳羲將面甲拿起來,試著戴在臉上。
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立刻鉆進他腦子里,就好像干枯了很久的土地上終于得到了澆灌一樣,那面甲才有一點點的修為之力注入進去,就出一陣陣輕微的響聲。面甲上黑色的暗光一閃,所有的灰塵都被激飛。右眼位置上那紅色晶石一樣的東西亮了一下,然后變得格外通透。
面甲才放在臉上,就自動做出了變化。隨著陳羲的臉型稍稍有些改變,完全契合。陳羲推測面甲之所以能貼在臉上,是因為面甲之中注入了他的修為之力,和他本身的修為之力有了通性。
走到銅鏡前,陳羲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面甲不是全遮擋的,額頭和左眼露在外面。面甲的形狀整體開起來是杏核狀,下頜部位稍稍尖銳了些。但正因為如此,戴上之后讓陳羲立刻多了一種陰暗冷峻的氣勢。面甲上烏黑的暗光,令人心悸。
陳羲透過紅色的晶石往外看,現看外界的一切都很清晰。似乎那紅色根本不存在似的,絲毫也不影響看到的東西的本來顏色。他有些詫異,這紅色晶石絕對不只是一個裝飾品,既然鑲嵌在面甲上肯定有其作用。
就在他轉身走向桌子那邊準備取臂甲的時候,他低頭看到了自己的雙腿,然后陳羲身子猛的一僵。
右眼看到的,不是腿,而是真氣流動!
原來這塊紅色的晶石其作用是觀察修行者的內里,透過紅色晶石能夠直接看透修行者的肉身,看到里面修為之力的流動。只這一個能力就足夠逆天了…試想,戴著這個面甲與人交手,可以清晰的看到敵人體內修為之力的運行方向,甚至可以看穿敵人的丹田氣海,這就等于在敵人沒有出招之前就能提前做出準備。
這紅色晶石,竟然具備這樣強大的力量。
陳羲一陣驚喜,這樣輕易得來了一件寶貝,對于以后他要面對強敵的時候來說,相當于多了一件利器。
臂甲堅不可摧,而且可以將雙臂放大,即便是放大的虛影也具備強大的攻擊力。而且這套鎧甲顯然還有更大的潛力,陳羲在破虛境的時候使用臂甲,和在靈山境的時候使用臂甲其威力絕不可同日而語。
也就是說,這鎧甲的性能不是固定的。
這個世界上的寶器分為很多種,其中最普遍的就是固定類型的寶器。破虛境使用的寶器,只能在破虛境使用。若是靈山境的修行者使用,寶器會承受不住巨大的修為之力而崩碎。但是這臂甲不會,所以可以肯定最初打造出來的時候,應該是給更高境界的修行者準備的。
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才能擁有這樣的神器?而為什么這樣強大的東西會變得四分五裂,落入凡間?臂甲是陳羲從鄭歌和吳飛手里搶來的,面甲是從一個鐵匠鋪子里買來的,這顯然不合道理。
這樣強大的東西,哪怕是拆散了單獨拿出來一件,也足以在江湖上引起一番轟動。可以肯定是,當初如果不是遇到生死危機,吳飛和鄭歌都不會輕易露出這種寶貝。他們很清楚,一旦自己露出來就可能招惹來殺身之禍。他們那個級別的修行者帶著這樣的寶貝,就相當于一個三歲的孩子抱著一個金元寶走在大街上,四周都是虎視眈眈。
陳羲忽然想到一件事,一個修行者的本命需要滴血認主,那么這三件甲胄需要不需要?從搶來之后他就一直沒有仔細研究過,臂甲也沒有滴血,如果滴血之后,是不是就能揮出更大的威力?
陳羲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試試。
他把面甲取下來放在桌子上,然后彈破了手指,分別在臂甲和面甲上滴了一滴血。
當血滴在上面的時候,陳羲的腦子里嗡的一聲,瞬間失去了知覺。
陳羲睜開眼的時候,現自己身處于一個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這是一片荒蕪的平原,往四周都看不到邊際。凄厲的風從遠處吹過來,沙子被風卷著飛向遠方。陳羲努力的睜開眼想看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可是他現自己的左眼無論如何也睜不開,而右眼看到的這個世界,又帶著一種慘烈的紅。
陳羲現自己半截身子都埋在沙子里,他掙扎著把雙腿拽出來,然后現自己腳踝上抓著一截白骨,那是一只已經沒有了血肉的手骨,還死死的抓在他的腳踝上。就好像這只手的主人曾經跌落到了深淵中,危難之際一把抓住了陳羲似的。
陳羲小心翼翼的把手骨取下來,然后放在一邊用沙子掩埋。他不知道這是何處,也沒有什么熟悉感。
見多了死人之后,對那只手骨他沒有什么懼怕。
陳羲轉過頭,順著風的方向往遠處看。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已經變成了干尸的軀體。那應該是個女子吧,身上的戰裙還依稀可見。她的頭已經干枯,臉上的肉好像千百年沒有澆過水的土地。露在戰甲之外的胳膊呈現出一種青黑色,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心口上插著一支箭,這箭很大,如一支短矛。陳羲走到近處才看清,那箭原來也是一根骨頭,類似于鳥類羽毛的骨頭。也不知道這女子死去了多久,她的眼睛依然睜著看向天空,雖然眼眶里已經沒有了眼睛,可是陳羲在她臉上卻沒有看到恐懼。她死的時候應該沒有害怕也沒有不甘,反而有一種不屈。
抬起頭往遠處看,陳羲看到了更多的尸體。這些尸體有男有女,每個人身上都穿著古老的戰甲。這些戰甲已經破碎不堪,稍稍一碰可能就會碎裂。陳羲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尸體,肯定還有更多的尸體被流沙掩埋。
他舉步前行,走到一座巨大的沙丘前面站住,他看到沙丘里露出來一根巨大的腳趾,應該是屬于什么獸類的腳趾。就在這時候,一陣狂風卷過,沙丘移動,里面的東西露出來大半。
那是一頭背后有雙翅的巨大猛獸,最少能有百米大小。這猛獸的翅膀上少了很多東西,有些殘缺不全。想到之前那個被刺穿心口的女尸,陳羲猜測那箭一樣的東西就是這巨獸翅膀上分離出來的。
這是一種陳羲沒有見過的巨獸,即便已經死去了不知道多久,但它身體里似乎還有一種不可一世的氣息,那是王者的氣息。它倒在這里,額頭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應該是被什么利器穿破了腦殼。
在這巨獸尸體四周,人類的尸體多的令人頭皮炸。陳羲確定戰死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曾經具備強大的實力,每一個人如果還活著的話都足以讓天下震動。這些人雖然死了,但他們尸體上那種曾經強大過的痕跡依然還在。
陳羲蹲下來觸摸一個人的尸骨,驚訝的現這個人的修為境界應該遠比自己要強大,因為他的骨骼已經呈現出一種白玉般的光澤,肉身已經淬煉到了這個層次,最不濟也是靈山境巔峰的大修行者,甚至有可能是洞藏境的絕頂修行者。
可是這樣的人,就這么死在這片平原之上。
陳羲放眼看過去,尸體密集的無法形容。如此眾多的大修行者合力擊殺了一頭強大的巨獸,可人類卻損失慘重。
陳羲看著這一切,腦海里忽然間想到了一個傳說。
很久很久以前,人不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而是神獸。天生強大的神獸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它們將地域劃分出來,互不侵犯。每一頭強大的神獸都有自己的疆域,在這里它們就是絕對的王者。
人類修行者崛起之后,開始了和神獸爭奪這個天下控制權的戰爭。當然,是人類最后取得了勝利。
如果陳羲現在看到的就是曾經的一個戰場的話,那么人類在取得這勝利的時候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而且陳羲很清楚,人類之所以成功正如之前他聽到的故事一樣…人類有野心有,想成為這個世界的霸主所以懂得聯合起來。但是神獸沒有這種,它們天生強大,也互相敵視,神獸和神獸之間不會出現同盟的場面。
正因為如此,人類才在最后獲得了成功。
這或許只是人類修行者進攻的戰場之一,但是從這遺跡來看最少最少也有上百甚至數百個強大的修行者隕落。由此可見,一頭天生王者的神獸有多恐怖。
而就在這時候,陳羲忽然從那個巨獸額頭的傷口上感覺到了一絲熟悉。他縱身掠過去,伸手觸摸那傷口。
在手指觸碰到巨獸頭骨的那一瞬間,陳羲的眼睛猛然睜大。
那傷口上殘存的氣息…來自于他父親的血烈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