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和白小聲回去的時候已經沒必要隱藏身形,兩個人將速度提升到了最快,一前一后返回了異客堂作為防御陣地的那個大院。也就是才到那大院不久,懷里抱刀的蔡小刀就看到了變成一地碎塊的吳飛。
蔡小刀抱刀的姿勢很奇怪,他就好像抱著孩子一樣抱著他的刀。
他的刀也很奇怪,刀柄很長,刀身很窄很直。比大楚軍隊的制式直刀要窄上一半,刀柄卻更長。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刀上血槽開的也很奇怪。最主要的是,他抱著的刀是沒有刀鞘的。
蔡小刀看了看地上的碎塊,表情上卻沒有什么變化。
然后他看到了縮在屋子角落里瑟瑟發抖的小香月,他轉身走到小香月身前,低著頭看著她:“吳飛說他最愛你在床上的表現,但是現在你卻不在床上而在床下。”
似乎是感覺到了蔡小刀語氣里的異樣,小香月立刻爬起來爬到已經坍塌的床上,她盡力讓自己躺著的姿勢足夠美。她沒穿衣服,胸前的飽滿和平坦的小腹暴露無遺。她的手恰到好處的蓋住了那讓吳飛神魂顛倒的地方,卻又恰到好處的露出一抹黑黑卷卷的毛。
足夠撩人。
“你在床上,位置還是錯了。”
蔡小刀淡淡的說。
吳飛是黑道上的高手,小香月是風月里的高手,吳飛已經死了,她覺得自己應該盡快冷靜下來尋求另外一個避風港。所以她扭了扭腰,讓自己嘴角上勾起一抹動人心魄的笑:“這位公子,那你覺得我應該擺在什么樣的位置?”
“應該擺在吳飛身邊。”
蔡小刀一揮手,他的刀劃過一道匹練般的刀光。明明刀光只有一道,可貌美如花的小香月就碎成了八十四塊。蔡小刀似乎很滿意,在血流到他腳下之前他轉身往外走。走到外面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臺階下面還有一塊吳飛的碎塊,然后他微微詫異了一下,轉身回到屋子里又劈了一刀,然后小香月就變成了八十五塊小香月。
蔡小刀重新出來,用腳踢著將吳飛的尸體碎塊歸攏在一起,然后笑著對那些尸塊說:“說謝謝。”
他點了點頭,像是聽到了尸塊說謝謝似的。
離開小院,蔡小刀沒有回一刀堂的總部,而是緩步往異客堂那邊走。他一點也不心急,步子走的四平八穩。他的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吳飛的死對他來說和一只螞蟻死沒有任何區別。
哪怕就是在看著青樓尤物小香月那白皙玲瓏的軀體的時候,他的眼神里連一丁點的都沒有。
蔡小刀的眼里,只有刀。
陳羲回到大院之后放慢了速度,才走進門就忍不住一口血吐出來。白小聲連忙將他扶住,高堂等人也圍了上來詢問怎么回事。
“先生一個人,刺殺了吳飛。”
白小聲這一句話出口,屋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吳飛的修為…或許還在我之上。”
高堂看著臉色發白的陳羲,忽然深深一拜:“異客堂若沒有先生,怕是已經被人滅門。今日先生對異客堂的大恩大德,我高堂無以為報,今后愿聽從先生差遣。”
陳羲笑著搖了搖頭:“吳飛修為太強,若非是機會難得也殺不了他。”
他簡略的將殺吳飛的經過說了一遍,沒提具體過程,只說吳飛正在與小香月纏綿的時候他出手,先重傷了吳飛,然后拼斗之中受了傷。當時白小聲被外面的一刀堂護衛纏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此時聽陳羲說才恍然,心說若非如此也斷然難以得手。
“快扶先生去后堂休息。”
高堂連忙說道:“今夜誰也不許打擾先生,來人,取我最好的傷藥來!”
陳羲卻搖了搖頭:“還沒到可以休息的時候。大堂主,我殺吳飛,鄭歌必然大怒。今夜他不敢貿然前來,明天一早必然傾巢而出。你快去挑一隊最精銳的手下交給白小聲,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是人精神最松懈的時候,想辦法悄悄出去,等到這邊殺起來之后,白小聲立刻帶人突襲一刀堂總壇。”
高堂一怔,隨即點頭:“我明白!”
陳羲交代道:“鄭歌的家眷必然在一刀堂內,切勿傷了他的家人。只需做出大動靜來,在一刀堂總壇內放火,鄭歌必然回去。然后我會再想辦法,這一戰即便咱們處心積慮的想盡辦法,可實力上的差距還是難以彌補。”
高堂不敢耽擱,連忙和白小聲去挑選人手。
陳羲在椅子上坐下來,沉思了一會兒后對郭放牛說道:“你現在去出門,拎刀站在大院門口,不要說話不要有任何動作,就只是站在那。不管外面誰來,你連看都不要看一眼。只管站在大門口…胡驢子,你在大門里面藏著,不要暴露,壓制修為。只要外面沒人對郭放牛出手,你就不要動。”
胡驢子道:“先生是擔心有人殺上來?”
“應該不會,但小心為上。”
陳羲道:“去吧,容我想想怎么才能打贏這一戰。”
郭放牛和胡驢子兩個人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陳羲坐在椅子上閉上眼,腦海里開始盤算一刀堂和異客堂之間的實力對比。異客堂大堂主高堂的修為尚且不如吳飛,這一戰真真是兇多吉少。不過陳羲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對異客堂來說可能是個利好消息。
傳聞一刀堂里有個黃家的人,這個人被鄭歌尊為軍師言聽計從。但是天黑之前一刀堂派人來下戰帖,這是白癡之極的舉動,顯然不像是那個黃家的軍師所為。這說明那個軍師不在一刀堂…
陳羲進而想到,黃家在這個時候把自己人叫回去,只怕十之七八和五軍都督府的事有關。凡人的那些貴族哀求大楚圣庭建立五軍都督府,常備人馬三十萬。西南這一片的黑道勢力不久之后都會被鏟除,所以黃家的人留在一刀堂已經沒有意義了。這樣一來,黃家是不會給一刀堂提供任何支持的。
對于異客堂來說,這是個好消息。
推測到這一點之后,接下來陳羲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怎么度過明天的難關。今夜鄭歌必然暴怒,但他不是笨蛋,正因為殺了吳飛所以鄭歌肯定會心里有所忌憚。他摸不清異客堂現在的實力,畢竟吳飛已經到了破虛八品,號稱在一刀堂修為僅次于鄭歌。鄭歌不會貿然來進攻,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折在里面。
就在陳羲想著這些的時候,懷里抱刀的蔡小刀慢慢的走到了大院外面。
借著月色,他先是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院墻上那傳聞中威力巨大的符陣。看了好一會兒,他也沒看看出來這符陣有什么厲害之處。不過那些符文太過奇怪,他一個都沒有見過。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門口拎刀站在那的郭放牛。
郭放牛脫了上衣,上半身那雄健的肌肉在月色下猶如磐石一般。蔡小刀看著郭放牛,往前走了三步。郭放牛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所以蔡小刀停了下來。他不再抱著刀,而是將刀握在右手里,再次往前走了三步。
郭放牛的后背上冒出來一層細密的汗珠,但他還是紋絲不動。
蔡小刀歪了歪頭,看著郭放牛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他就那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轉身走了。
他走之后,院門里藏著的胡驢子險些長出一口氣。想到陳羲的交代,他立刻用手把嘴捂住。
蔡小刀走了。
一直到天亮,沒有人再來。
天方亮的時候,一刀堂那邊果然如陳羲預料的一樣,大批大批的背著寬背環首刀的人馬隊列整齊的朝著異客堂這邊過來。顯然鄭歌想從氣勢上就壓倒異客堂,整整齊齊的隊伍從大街上經過,殺氣騰騰。
大街上的百姓全都讓開,唯恐被卷進去。這些年在西南這一片,一刀堂的惡名之大遠超黑虎幫。
一刀堂的人如軍隊行軍一樣,一隊一隊昂首闊步而行。
大隊人馬到了大院外面隨即開始列陣,看得出來這絕不是松散的黑幫勢力所能擁有的素質,應該是那個軍師的調教。這些人一言不發,到了地方之后就開始將大院團團圍住。而此時異客堂的人也早已經做好準備,院墻上的弓箭手已經嚴陣以待。
這種場面,連見慣了黑道廝殺的百姓們都不敢靠前。
不多時,一刀堂的幾位大人物緩緩的走到隊伍前面。為首的,正是一刀堂大堂主鄭歌。在他身后緊隨著的便是鐵段,然后是另外兩個堂主。倒是昨夜里來過一次的蔡小刀不見蹤跡,也不知道去了哪。
“異客堂的人聽著!”
一個一刀堂的人上前幾步,扯著嗓子喊道:“我們大堂主慈悲,只要你們交出異客堂的幾個領頭的,余者不究!這是你們唯一活命的機會,當然!你們也可以放下兵器走出大院,我們會給你們讓開一條路。只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后,但凡手里有兵器的一律格殺勿論!”
陳羲緩步登上院墻,看了看外面的陣勢心里有些擔憂。對方的人數太多,院墻又太矮,即便是打防御戰也很難防住。只要對方破開院墻,只怕異客堂堅持不了多久。
高堂的臉色也格外凝重,不停的看向陳羲。
陳羲沉默了片刻,忽然從旁邊的弓箭手手里將硬弓拿了過來,然后搭上一支羽箭,瞄準之后一箭射了出去。這箭去如流星,瞬息之間就到了那喊話之人的身前。那人只來得及啊了一聲,羽箭從他的脖子射穿過去,箭過之后,血才噴出來。
哆的一聲,那羽箭釘在一棵大樹上,箭羽還在不住的顫著。
“要戰便戰!”
陳羲大聲道:“縱然異客堂拼盡最后一人,也不會退縮!一刀堂人多勢眾,可是至少會有一半以上的人倒在這個院子里,一命換一命,來吧!”
這話喊出來,一刀堂那邊的漢子們心里反倒有些打鼓。他們都知道陳羲說的沒錯…就算能打贏,也會有大量的人死去。他們…是不是其中一個?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