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暗法司的玉佩傳送距離只有百米左右,且第二次傳送還有大概一分鐘左右的等待時間。陳羲被傳送出茶樓之后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立刻朝著十七條大街最里面疾掠。他用了一分鐘的時間從茶樓外面跑進了一條很深的小巷子里,完全靠的是身體的速度而沒有動用一分一毫的修為之力。
算計著時間到了,陳羲立刻啟動第二次傳送。微光一閃,下一秒,陳羲已經出現在菜市場的一個攤販身后。
時間,距離,算計的精準無比。
他坐下的那一瞬間,敖淺回身將一碗鹽水豆腐兩個燒餅放在桌子上。
此時,茶樓坍塌。
那邊哀嚎聲一片,圍在茶樓外面的數百名一刀堂的人損失慘重。在茶樓里的一刀堂三堂主周炳海和異客堂大堂主沐陵散兩個人想必是兇多吉少,就算他們能反應過來向外退,可靈雷的威力根本不是他們兩個這種級別的修行者可以抵擋的。
茶樓坍塌,到陳羲坐在敖淺的燒餅攤位上,時間過去了不到兩分鐘。
陳羲拿起燒餅咬了一口,將所有的修行之力都轉移到了青木劍之中。此時的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一點修行者的氣息。他用余光一直看著十七條大街里面,就在他坐下咬了一口燒餅之后,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十七條大街里面出現。
陳羲低下頭,大口大口的吃著燒餅。
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陳天極。
靈雷的威力,陳天極很熟悉。他正在為陳地極護法,外面劇烈的天地元氣波動他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看了一眼還在行功的陳地極,猶豫了片刻之后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他假裝漫不經心的朝著茶樓那邊走的時候,陳羲起身,和陳天極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陳羲不敢跑,甚至不敢大口呼吸。他擔心陳天極忽然反悔轉身回來,那樣的話他只怕沒有一點活的機會。
幸好,人所共有的好奇心幫了陳羲的忙。當然,這都在陳羲算計之內。他在冒險,可他卻認為這冒險值得。
陳天極的注意力都在茶樓那邊,陳羲走到十七條大街盡頭一翻身從圍墻外面跳進那個小院。進了院子之后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他立刻伏低了身子朝著院子里面沖了過去。
到這一步,陳羲還是不敢動用一丁點的修為之力。
他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停頓了一秒之后才進去。一進門就感覺氣氛有些詭異,屋子里的血腥味極重。他聽到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快步走到里屋門口從門簾縫隙里往里面看了看。他看到屋子里的土炕上,陳地極盤膝而坐。
陳地極赤裸著上身,身上澆了不少的血水。在他身邊四周,符文一陣陣的閃爍。
陳羲不再猶豫,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哪怕陳地極此時從行功之中退出來,他也只能拼死一戰。幸好,正在試圖進入某個人精神世界的陳地極此時毫無防備,而且也沒有察覺到進來了人。
陳羲將事先準備好的鋼絲從袖口里拽出來,快步過去從后面繞在陳地極的脖子上。他雙臂一發力,鋼絲猛的收緊勒進了陳地極的脖子里。這一瞬間的疼痛讓陳地極從攝魂功法中退了出來,他下意識的開始掙扎。
陳羲膝蓋往前狠狠一頂,將陳地極壓在土炕上。剛剛退出功法的陳地極十分虛弱,手腳亂動,可是還提不起修為之力。陳羲知道自己的機會只有幾秒鐘,只要耽擱片刻那么就會前功盡棄。
“是…是誰!”
陳地極一邊掙扎一邊嘶啞的說了幾個字:“放過…我。”
陳羲身子往下一壓貼在陳地極耳邊說道:“十一年前你背叛滿天宗宗主陳盡然的時候,他家中的那些仆從下人臨死之前有沒有這樣哀求過你?”
“你…是…”
這是陳地極說出的最后兩個字,他只聽到身后的人說了兩個字,鋼絲就切進了他的脖子。陳羲雙手猛的往外一拉,鋼絲切斷了陳地極的脖子,那顆頭顱搖搖晃晃的掉了下來。血一瞬間噴出來,陳羲立刻后退。
“我是!”
這是陳羲給出的答案。
他見陳地極頭顱滾落,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伸手把陳地極的納袋拽了下來,然后以青木劍刺穿了陳地極的丹田氣海。這種級別的大修行者,陳羲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如果是按照正常情況,破虛五品的陳羲想殺陳地極,無異于癡人說夢。
可是近一個月的準備,讓陳羲有了這樣的機會。
陳羲刺穿陳地極丹田氣海的那一刻,心神不由自主的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事觸及到了他的內心,臉色都忍不住變了變。但是陳羲很快就重新恢復過來,告訴自己現在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之前不管是幫異客堂做事,還是讓敖淺盯死了陳氏兄弟,陳羲都是為了今天。當年陳氏兄弟背叛了滿天宗,殺死了陳羲家中幾十個人。雖然那些人沒有陳羲的血脈至親,可是對于陳羲來說那就是家人。
確定陳地極死了之后,陳羲立刻啟動了執暗法司的玉佩,將他傳送到了小院后面。然后他翻墻進入隔壁的院子,數了幾十下之后再次啟動玉佩。連續兩次,他回到了菜市場。在敖淺的攤位坐下來,敖淺已經將一件嶄新的衣服放在板凳上了。
陳羲快速的脫去染了血的外衣,換上衣服。敖淺將那件帶血的衣服拿過來,隨手丟進爐子里。
陳羲深深吸了口氣,然后吃完了那個還熱著的燒餅。
就在陳羲吃下最后一口燒餅之后,陳天極快步從茶樓那邊往小院那邊走過去。其實敖淺的攤位距離大街并不遠,絕對不到十米的距離。此時的人大部分都往茶樓那邊去了,敖淺的攤位附近顯得有些冷清。
如果陳天極能朝這邊看一眼,心思再細密一些,一定會發現不妥當的地方。其實這正是陳羲這個計劃里唯一的漏洞,陳羲對此也沒有想到什么辦法。
茶樓那邊必然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而陳羲和敖淺不為所動本身就不對勁。但是陳羲沒有時間去將這個計劃進行的更周密穩妥了,他需要敖淺這個攤位來換衣服消除血跡。
陳天極沒有看向這邊,也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
他快步過去。
陳羲看向敖淺,敖淺立刻點了點頭。
兩個人同時起身離開,敖淺將做燒餅的油潑在攤位上,然后將一根浸泡過油的長長的布條順開,這布條足有四米長。順開之后他將布條遠端點燃,然后和陳羲大步離去。這時間也是陳羲計算好的,就在陳天極走進小院的那一刻,布條上的火焰燒到了攤位上,火隨即燒起來。
不久之后,陳羲和敖淺已經從菜市場的另一頭出去。兩個人連頭都沒回,穿過一條大街后進了條小巷子。巷子里,蘇坎已經備好了鹿車等待多時。陳羲和敖淺上了鹿車,蘇坎隨即驅使鹿車離開。
五分鐘之后,鹿車拐進一刀堂大院后面的巷子里。陳羲和敖淺從鹿車上下來,蘇坎驅趕著鹿車快速離去。
此時的一刀堂,大部分人已經被茶樓那邊的事吸引過去。一刀堂里的幾位高手帶著人去救周炳海,一刀堂后院防備最是松懈。這一切,都在陳羲的計劃之中。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陳羲逐漸理清籌謀好的。
他和敖淺翻墻進入一刀堂的后院,在一棵矮樹下面挖了個很淺的坑,將那條勒死了陳地極的鋼絲埋了進去。然后兩個人快速離開,出了一刀堂后院之后兩個人將鞋子脫了,只穿著襪子掠上房頂。此時兩個人都不再壓制修為,以最快的速度翻過兩排房子,然后重新穿上鞋子,繞了三條街才往陳叮當那個小院趕去。
而此時,蘇坎駕駛著鹿車快速的朝著天樞城外面而去。半個時辰之后,蘇坎在天樞城外面一個頗為隱秘的地方,將四頭雄鹿放了,然后將車廂放火點燃。這里是一條小河的岸邊樹林里,很幽靜。河流不寬,但水流很急。等到火滅了之后,蘇坎從一棵大樹上將一天之前就藏在這的掃帚取下來,很仔細小心的將灰燼都掃到河水里。
然后他將同樣在一天之前就準備好藏在樹上的一袋子土均勻的灑在之前火燒的地方,將灰黑的痕跡掩蓋。做完這一切之后,蘇坎心情緊張的步行返回天樞城。說實話,蘇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他擔心另外一個靈山境的大修行者找到他,以他的修為對方一根頭發就能把他鎮壓成粉末。
幸好,計劃很順利。
鹿車并不是重點,陳羲故意留下的蛛絲馬跡會把陳天極引向一刀堂。不管陳天極會做什么,都不會追到天樞城外面來。
蘇坎回到天樞城的時候已經天色已經暗了,他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按照陳羲的指示,他沒有回陳羲租住的那個小院,而是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進了房間之后,他將窗戶打開一扇。
這客棧的另一間屋子里,看到蘇坎打開窗子。阿喵隨即出了門,到客棧前面結賬走人。他回到陳叮當那個小院的時候,恰好阿狗也回來了。
“公子,成了。”
阿喵進門之后對陳羲說道:“蘇坎已經住進了客棧,說明他沒被人盯上。”
阿狗道:“一刀堂大舉出動,將那茶樓圍了。我一直等到他們將周炳海和沐陵散的尸體從廢墟中刨出來才回來…不出公子的預料,陳天極果然瘋了一樣從十七條大街那個院子里沖出來,站在大街上像是猶豫了一會兒后去了菜市場,看到燒著的攤位后發狂似的吼了一聲,然后疾掠而走,我跟不上。”
陳羲點了點頭:“不管這些,他一時之間找不到什么的。”
直到阿喵阿狗將消息帶回來,陳羲這才松了口氣。他起身往外走,敖淺忍不住問了一句:“公子,還去哪兒?”
陳羲腳步一頓,回頭淡然一笑:“去見見異客堂的那幾位,他們此時應該很想見到我。如果不出預料的話,一刀堂很快就會對異客堂大舉進攻。我在異客堂里已經謀劃了將近一個月,異客堂不能被滅掉。”
敖淺一愣,實在想不明白,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年輕一半還要多的少年,究竟有一顆什么樣的頭腦。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沒有任何偏差。這一刻,他發現自己開始害怕,哪怕陳叮當離開,他對陳羲的恐懼反而更加濃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