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走出趙家的之后,回頭看了一眼被毀去了將近一半的宅子。也許很快江湖上就會有各種版本的故事流傳出來,不過以趙家在青州的地位會去想辦法將這件事盡力往好的方向去改變。
陳羲沒心情去理會這些,他現在腦子里實在有些亂。從趙家那個老者的話里能推測出不少東西,這些東西完全擾亂了陳羲的思緒。他現在第一件不得不去想的事,就是高青樹到底是個什么身份?
如果高青樹真的和十年前的慘案有關,那么他將自己搶來做弟子存的是什么心思?可是這又說不通…如果高青樹真的和十年前的慘案有關,他沒必要送給自己靈雷。這樣自己泄露身份的事,顯然沒必要。
那么,為什么不送給陳羲別的的東西,偏偏是靈雷?
陳羲一邊走一邊思索,忽然間找到了一個方向,那方向如一盞燈在腦海里亮了起來,很多事都變得通順起來。高青樹送給他靈雷,是因為高青樹很清楚靈雷可以最大限度的幫助陳羲!
如果僅僅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那么高青樹完全可以給他別的東西。給他靈雷,是因為高青樹知道趙家那個老者十年前見過靈雷。高青樹這樣做,是在為陳羲掩護身份!
想到這一層,陳羲的眼神逐漸明亮起來。由此可見,高青樹是知道十年前那場慘案的,甚至知道陳羲的來歷!可他沒有點破,顯然他和十年前那些仇人不是一路的。他在無形之中讓趙家的老者堅信陳羲是國師的人,所以才不敢繼續下殺手。這樣做,就是為了保護陳羲。
想到這里之后,陳羲的心開始砰砰亂跳。
自從鬼九爺死了之后,這種身邊有人保護自己的感覺就消失了。所有事都必須靠他自己,無論多艱辛困苦都必須一個人去完成。可是現在,高青樹的表現說明他很清楚陳羲的身份。然后陳羲又想到了自己剛剛進入內宗的那天,高青樹不惜要和陳天極陳地極兩兄弟交手也要搶到自己…何嘗不是一種保護?
陳羲想到,高青樹肯定是知道陳天極陳地極兩兄弟對自己有所懷疑。他為了保護自己,所以必須把自己搶到翠微草堂。然后陳羲想到了高青樹已經十年沒有帶過弟子了,付經綸只是在他那里停留了半日而已。
這十年來,他一直在用拔草的方式訓練弟子。這種方式,難不成其中也有什么深意?好像十年之內,只有他和付經綸兩個人完成了那種方式的訓練。付經綸之所以強大,現在陳羲懷疑他搶走了丁眉體內的神獸元神。正因為那元神的作用,讓付經綸的境界提升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然后付經綸因為太出色,從而被一個神秘的組織帶走…現在可以推測知道的是,這個神秘組織就是國師的手下。而這個神秘組織之所以會在內宗,又十之八九和改運塔九層的神騰脫離不了關系。
想到此處,陳羲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神騰對于國師來說極為重要,他既然將神騰放在改運塔是因為九色石的緣故,那么就不可能真的不派人保護。付經綸現在所在的那個組織,可能就是為了保護神騰而存在的。所以…大滿天宗的宗主和弟子是神護,是保護神騰的暗中的力量。而付經綸他們那些人,則是明面上的力量。
陳羲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很多事情都被他連貫成了一條線。
如果付經綸現在所在的那個組織和十年前囚禁了陳羲父母的那些人是同一個來源的人…那么陳羲想要查清楚當年的真相,就有必要接觸付經綸。雖然付經綸有九成的可能不知道十年前的事,但付經綸上面的人肯定很清楚。
這個組織,十年前囚禁了他的父母,殺光了他家其余的人,然后一直沒有離開。
這些事連貫起來之后,陳羲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進入內宗之后沒有多久,但很多事都已經摸索到了真相的邊緣。只要能查清楚那個組織的事,就能知道當年為什么會發生那樣的慘案。國師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為什么會專門派人來針對陳羲一家?
陳羲發現要想最快的知道當年的真相,自己現在有一條捷徑。
那就是…高青樹。
而要想報仇,沒有捷徑…只能變得更強,再強!
陳羲感慨于原來自己曾經那么的接近真相,卻沒有發現。他現在歸心似箭,需要盡快趕回去見高青樹。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將瞬遁符貼在了自己的扁擔上,踩上扁擔的那一瞬,陳羲仿佛進入了一片黑暗。
耳邊的風吹的耳膜都在發疼,因為速度實在太快所以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黑暗。瞬遁符帶來的速度同時還是一種陳羲暫時無法承受的力量,當速度快到超出人體極限的時候,就會出現短暫的失明。
不過這種失明持續的時間很短,正因為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陳羲并沒有什么慌張。他感覺過去了很長時間,又感覺只是那么一瞬間而已。等到眼前一亮的時候,他看到了小滿天宗外宗六院那巍峨的建筑。
陳羲一驚,驚于瞬遁符的速度。
他先是用最快的速度避開人群去了山腰,將從趙家索要來的丹藥都給了展青。然后沒有多停留一分鐘,又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內宗。他沒有惜力,也沒有隱藏自己的修為,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趕。
他穿過外宗六院,一路跑到迷亂森林。然后進入結界,一路飛奔。
之所以他這樣的趕路,是因為他心里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高青樹給了他靈雷,是為了掩護他的身份。可是,這也必然把高青樹暴露了出來。趙家的那個老者如果和內宗某些人有聯系的話,一定會立刻將這個消息通知內宗。
而內宗的人一旦得知靈雷的事,肯定會首先懷疑高青樹。
這樣做,對高青樹來說好像極為兇險。
陳羲知道,如果高青樹暴露了的話,那么自己可能也已經暴露了。趕回去,可能只是送死。他在半路上不是沒有猶豫過,想到過就此離開小滿天宗,從別的方向繼續追查。可是最終,他沒有那樣選擇。
他想到了十年前為了保護自己力戰而死的鬼九爺,他不會再眼睜睜的看著保護自己的人犧牲。如果真的在劫難逃,那么他也要做到問心無愧!
當他跑到翠微草堂籬笆墻外面,看到了最大的那間草屋窗口里站著的那個男人,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一些。
“你,沒事吧?”
看到陳羲如此的急切,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丁眉立刻站起來問了一句。陳羲對她笑著搖了搖頭,然后看到了木盆里丁眉正在洗的衣服,是他的。他心里一暖,這一刻很想給丁眉一個擁抱。
丁眉的手上還有傷,她卻在給他洗衣服。
“沒事。”
陳羲最終也沒有去擁抱丁眉,只是淡淡的溫柔的笑著。兩個人四目相對的時候,丁眉的臉沒來由的紅了,如這山中峭壁上盛開的野花。
“先生在等你。”
丁眉回頭看了一眼草堂說道。
陳羲點頭,然后大步走進草屋。
高青樹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陳羲會回來,更不意外陳羲臉上那么多的疑問。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面前的板凳:“坐下說話。”
“你是誰?”
陳羲不等坐下就急著問了一句。
“我是你的教習,我叫高青樹。”
高青樹回答。
陳羲急切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高青樹笑起來,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溫和:“我是一個一直在等你回來的人,只不過你離開內宗的時候太小了,不記得我。”
“不可能!”
陳羲下意識的說了一句,他幾乎脫口而出我離開的時候不是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但這話最終忍了下來。
“我記事很早,如果你認識我熟悉我,我不可能不記得你。”
聽陳羲說完,高青樹忍不住嘆了口氣:“我本以為你的心性已經足夠沉穩,所以才會答應你去趙家。但是現在看來,你依然難以讓人滿意。如果我是你的敵人,只是給了你一顆類似靈雷的東西,不需要我問,你自己就把身份暴露了。”
陳羲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太急切太毛躁了。如果高青樹真的是敵人,自己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高青樹道:“我知道你為什么急著趕回來,所以我很欣慰。但是我也很生氣,如果你因為我而輕易放棄了自己的命,你不覺得有些不值?”
“值!”
陳羲斬釘截鐵的回答了一個字。
高青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哪里還有最初時候的那冰冷:“我敢給你類似靈雷的東西,敢讓你去趙家,就肯定已經想到了這樣做帶來的后果。我在內宗隱忍十年,比你在外面逃難十年或許還要艱難些。說實話,你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了。別人可能察覺不到你體內真正的修為功法,但我卻很清楚…因為這個功法,當初你父親也曾經傳授給了我。”
聽到這些話,陳羲眼眶微微發紅,竟是有一種哭出來的沖動。
“等等!”
很快,陳羲又抓住了一個重點。
“類似靈雷的東西?你的意思是你給我的根本就不是靈雷?”
高青樹微笑著點頭,然后挽起袖口,用另一只手在胳膊上搓啊搓的,很快搓下來一顆小泥丸,遞給陳羲:“要不要,還有很多…好久好久不曾洗過澡了,還是有些存貨的…可零售也可批發。”
陳羲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用一種無法相信的語氣問道:“你是說…你給我的那顆靈雷,只是你身上的泥?”
陳羲忍不住替趙無敬哀嘆一聲…一個靈山境初期的大修行者,居然敗給了一顆泥丸,還是陳羲面前這家伙身上搓下來的皴。
高青樹伸手拍了拍陳羲的肩膀,語氣很輕的說道:“你回來了就好,這里并不孤獨。我之所以放心大膽的讓你去趙家,是因為內宗還有咱們的人替你擋住一些危險。但我不能告訴你是誰,一旦告訴你之后,你見了他必然會有所反應。而你的反應稍稍有些不對勁,就可能害死他,你明白嗎?”
一個老者伸手接下來一只飛鴿,從飛鴿身上拆下來一封短信,打開看了看之后嘴角閃過一絲冷笑。他一抖手,短信燃燒起來,很快就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