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地極的臉色陰暗,就好像剛剛被一個兇悍的婆娘揪了耳朵一樣的表情。與之相反的是,原本一臉冷酷的高青樹倒是笑逐顏開。
小滿天宗的宗主站在兩個人之間,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算什么?”
陳地極指著面前如水晶一樣的巨大墻壁說道:“薅頭發?修行者比試還有薅頭發這樣的打法?便是下三濫的江湖無賴也不會用這樣的招式,傳出去只怕也會丟了咱們小滿天宗的臉面吧?好歹也是破虛一品的修行者了,風范呢?風范在哪兒呢?”
高青樹冷哼一聲:“你那個弟子杜猛已經是破虛二品,別人都是向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挑戰,你的弟子倒是別出心裁,居然去挑戰境界比自己低的人,而且還請出界靈開生死局…我倒是沒有看出來,風范在哪兒。”
陳地極臉色變幻,顯然是被高青樹戳到了疼處。
他本意是想讓杜猛去試探一下陳羲,誰想到杜猛那個家伙竟然如此白癡莽撞,竟是請來界靈開了生死局。要知道生死書一簽,便是他也無力阻止。當初的結界,是厲蘭封親自布置的。
“你們兩個不必吵了。”
宗主轉身看向高青樹問道:“你為什么允許他出內宗?”
語氣頗為嚴厲。
見宗主有了怒意,陳地極頓時心里高興起來。他早就瞧著高青樹不順眼,這次又被高青樹搶走了陳羲,他倒是巴不得宗主處罰了高青樹才好。
“就是就是!”
陳地極立刻說道:“陳羲好歹也是內宗這幾年難得一見的優秀弟子,萬一出去有什么差池算是內宗的損失。高教習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讓陳羲出去,而且還是去對陳羲有殺心的青州趙家…我倒是不知道,高教習是怎么想的呢。”
“若非我那弟子還算出息…”
高青樹淡淡說道:“只怕等不到去趙家就死了吧。”
陳地極被他的話嗆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宗主”
高青樹朝著宗主俯身施禮:“這不是我的意思,是陳羲自己的堅持。我曾經聽過他和丁眉的談話,其中談到了一個問題,雖然簡單但只怕內宗的諸多教習也沒有一個定論。那就是…面對困難艱險的時候,是應該在可以避免的情況下盡力避免,還是略顯呆傻的去直接面對?”
宗主的眉頭微微一皺,沉默了好一會兒。
陳地極道:“這還用說?遇到躲不開的自然要戰,遇到沒必要的自然要避。”
高青樹反問:“那么,如何區分什么避的開什么避不開?又如何確保一次避開之后不會在以后次次都想避開?一個人如果發生了一次選擇逃避的事,那么接下來會不會形成慣性?反正可以逃避,何必再戰?”
陳地極怒道:“你這是偷換概念,逃避自然不可取,可是這算逃避嗎?”
高青樹冷笑,不再言語。
宗主又是一陣沉默,指了指那巨大的水晶墻壁說道:“還是先看看你們兩個的弟子,怎么解決這生死局吧。界靈已出,沒有個結果是不行的。陳地極…這次你的門生,說不得要少一個了。”
水晶石壁上,森林中陳羲和杜猛兩個人之間的決戰展現的一清二楚。
陳羲看了一眼面前疼的嗷嗷叫的血葫蘆,嘴角上掛著一絲笑意。而杜猛,此時心中的羞惱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如果說第一次對決的時候,他不小心中了陳羲的算計所以才會落敗。那么這次就顯得更窩囊了,他甚至沒有看到陳羲怎么移動。
按照常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在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他的速度遠比陳羲要快才對!
他咬著嘴唇沉思了一會兒,心里不住的盤算。
既然自己的速度不如陳羲,那么就只能換一個方式來分勝負了。陳羲只是破虛一品,可以使用的天地元氣有限。自己完全可以憑借遠比陳羲要強大的內勁來取勝,到時候還不是想怎么羞辱陳羲就怎么羞辱?
想到這里,杜猛忽然一招手,之前跌落在地上的鐵劍立刻飛了回來。他雙手握劍,怒吼一聲后朝著陳羲一刺。
隔著幾十米,數十道真氣之焰怒卷如蟒一般刺向陳羲。與此同時,他抬起左手咬破了指尖,將血在自己的眼皮上一抹。閉眼,再睜開:“奪魂術!”
在他的真氣之焰后面,強大的精神力澎湃而出。他知道自己的真氣之焰未必傷的了陳羲,所以拿出來最得意的本事。他是陳地極的弟子,當初就是因為精神力足夠強大才會被陳地極選了收下。
現在,他要用陳地極教給他的奪魂之術來殺死陳羲!
陳羲從背后取下來扁擔,一抖手將黑布甩開。然后又是青木劍訣的第一式,簡簡單單的直刺。只不過他出手速度太快,每一下都將一道真氣之焰震開。真氣之焰如巨蟒,而陳羲的扁擔刺出去如龍出水。
每一擊,都精準無比。
但是很快,陳羲的臉色忽然一變。
他感覺自己腦海里忽然響起來一陣極刺耳的聲音,就好像是什么金屬震鳴一樣,就在自己的腦海里不斷的回響,心神隨即一震竟然有些恍惚!
精神上的攻擊!
陳羲立刻凝注心神,同時心里一亮。
這下,算是知道在改運塔里想窺探自己的那個內宗之人是誰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一凜。
侵入他腦海中的精神力,如同遇到了一道厚重的壁壘一樣,竟是完全被擋住。緊跟著,那壁壘開始四下合圍,將杜猛的精神力關進了囚牢一樣禁錮起來。任憑杜猛的精神力在囚牢之中如何沖突,就是出不去!
陳羲冷喝一聲:“滅!”
隨著他一聲喊,腦海之中的壁壘砰然間撞在一起,將杜猛的精神力盡數碾碎,如齏粉一樣,再也收不回去了。
杜猛啊的叫了一聲,鐵劍脫手落地。他雙手抱著腦袋蹲了下去,然后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開始打滾。看起來,他正忍受著劇烈的痛苦。其實也可想而知,人的精神力畢竟不是修為之力,損失之后可以靠著修行迅速的補充回來。他為了擊殺陳羲,近乎盡了全力,那么多精神力被陳羲碾碎,他如何受得了?
陳羲站在一邊,看著疼的嗷嗷叫喚的杜猛翻滾著。沒多久,杜猛抽搐了幾下昏死過去。看起來,身上的修為竟然幾乎都散了。
“請問界靈,這算不算我贏了?”
陳羲轉頭看向那頭界靈之虎。
界靈之虎也驚訝的無以復加,它還是第一次看到破虛一品的人這樣輕而易舉的擊敗一個破虛二品的人。雖然因為天賦的關系,相差一個小境界不是絕對難以逾越的。可陳羲贏的也太簡單了,除了薅頭發之外根本沒有主動進攻,就已經把杜猛擊敗。
“還…不算。”
界靈之虎道:“按照生死書,勝利的一方可以殺死戰敗的一方,不會受到宗門規矩的制裁。”
陳羲微微皺眉:“我若是不想殺他呢?”
界靈之虎搖頭:“這不行,因為生死書已經簽了,那就是生死局….必須有人死,才算破局。不然,你走不出去的。”
陳羲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后問:“那么,如果我不遵從生死書的約束,會怎么樣?”
界靈之虎道:“判你輸,所以死的是你。”
陳羲嗯了一聲:“誰來執法?”
界靈之虎傲然昂起頭:“我!”
陳羲冷笑:“一頭畜生,也管的了萬靈之長的人?”
這話才說完,界靈之虎顯然暴怒起來。可還沒等它再說什么,陳羲的扁擔斜刺里朝著它刺了過來。這一下把界靈之虎嚇了一跳,它有記憶的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對它出手過!雖然它只是內宗結界的界靈之一,可是身份在那擺著,誰敢對它不敬?
現在有了。
陳羲的扁擔一下快似一下,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直刺。
因為距離很近,界靈之虎被逼的立刻就亂了,只能靠不住的后退才能躲開陳羲的進攻,而陳羲一下比一下快,快到了根本就無法辨識出刺了多少下的地步。只能看到一片虛影,卻又分不清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
界靈之虎本算不上真實的肉身,扁擔自然傷不到它。可它竟然從那條破扁擔上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所以不得不閃避。這種氣息讓他畏懼,同時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只是這種熟悉感,太淡太淡了。
它只是下意識的不愿意去觸碰那根扁擔。
陳羲連著刺出去也不知道多少下,竟是將界靈之虎逼退了五六步!緊跟著,被挑釁了權威的界靈之虎狂怒起來,張開嘴噴出來一股雄渾的界靈氣,比天地元氣還要精純的能量之氣!
陳羲向后一掠閃開,半空中扁擔一挑把昏死過去的杜猛挑起來。青木劍訣第二式,撥…杜猛的身子被扁擔彈飛了出去,正好撞在界靈氣上,一瞬間就如同被大火吞噬了一樣,立刻就發出一聲哀嚎。
那界靈氣似乎有生命一般,將杜猛卷住之后立刻燃燒起來。綠火焚燒,很快杜猛就變成了一具尸體。只不過這不是真的焚燒,只是被強大的界靈氣徹底殺死,人掉下來的時候,已經毫無生機。
這變故讓界靈之虎一愣,它下意識的停止攻擊,隨即冷笑:“還不是你殺了他?”
陳羲將地上的黑布撿起來,仔細的把扁擔裹好后淡淡的說道:“他精神之力損失十之,活著的話每日如有蛇蟲在腦子里撕咬一樣更痛苦。我借你的手殺他,只是不想被你這樣一頭畜生制約而已。”
界靈之虎大怒,發出一聲虎嘯。
“你敢挑釁界靈的權威!”
陳羲將扁擔重新縛在背后,站直了身子說道:“你不是主持契約的嗎?現在我贏了,你該履行承諾了,帶我出內宗。”
界靈之虎顯然愣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幾步搖晃了幾下腦袋:“不行不行,我是虎,不能被人騎。”
陳羲拿起來生死書看了看,丟給界靈之虎:“以后,不會有人信服你了。你也沒有資格…再主持公義。”
他看著界靈之虎語氣平淡的說道:“以后你每一次的主持對決,都會想起我。我會成為你的噩夢,成為你的心魔。我可以讓你反悔,但你的心會變得懦弱。如果…你有心的話。”
界靈之虎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隨即緩緩的匍匐下來,低下了頭。
這一幕,被透過水晶之壁的宗主等人看到。即便是宗主,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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