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爛俗的英雄救美故事咯?”
雨宮寧寧斜坐在窗臺邊,像古埃及的貴婦,身上蓋著半邊毯子。而奎恩坐在墻角下,百無聊賴的翻著書,邊滿足這女人八卦的心理。
“是啊.在珠寶店順手把她救了,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我….或許這就是扶老奶奶精神的福報吧。”
奎恩有一搭沒一搭的說。
他沒提哥布林洞穴的事,而是將兩人關系的開始往后移了些。
雖總說雨宮寧寧笨女人,但她其實很機敏的。提到哥布林洞窟,她定會聯想到那天的天地異象和魔族圖騰,指不定會猜出什么。
“嘖”
雨宮寧寧不屑的輕啐,“你這種人類低質量男性也能有好姑娘喜歡啊。”
“并非低質量。”奎恩唐笑。
其實普男美女的組合在地球也不少見。女方不一定是圖錢,或許是情緒價值,或許是戀愛腦上頭但無論如何,男女想要長長久久情感不出裂痕,還得靠和諧的性生活維持。
在這一點上,他屬于人類粗質量男性。
“你是不是拒絕過她?”雨宮寧寧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
奎恩翻書的手一頓。
書上這一頁正好是關于愛情的故事。少女嫁給牧羊人,為他養育孩子、照顧羊群。生活在少女的勤奮下越過越好,家庭也愈發壯大,但少女漸漸人老珠黃。
誰知年歲一久,負心的牧羊人拋她而去。將她趕出家門,用羊與田地換取了商人的金鐲和華服,美滋滋的迎娶商人之女。女人傷心欲絕,想跳河尋死,卻在河谷見到了圣靈花與白色的銀河。鈴聲響起,秩序與圣靈女神在空中出現,為她可憐的信徒帶來公正。
商人被判有罪,家財散盡,厄運纏身,只得貧窮終老;商人之女被判有罪,剝去惡舌,皺斑遍體,出門便要遭人譏笑;牧羊人被判有罪,黃金銹蝕、華服成灰,遺忘了所有牧羊的本領,最終餓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里。
而信徒獲得了商人的家財,惡婦的青春,牧羊人的本領,與信仰白教的孩子們一起過上更幸福的生活….
奎恩看著這則故事,不知在想什么。
“喂,問你話呢。”女人一八卦起來就沒完沒了。
“我有時候在想.我前段時間總是在想——”
奎恩緩慢的說:“我如果這輩子回不去了,要呆這個世界終老。那或許某一天我將不再想曾經的事,開始好好生活,娶妻生子什么的夏黛兒是個理想的對象,對么?她身上沒古怪的力量,就一簡簡單單的普通人,好看,身材好,有錢”
“你好俗啊。”
雨宮寧寧鄙夷的說:“勇者大人,能不能說點上流的話?比如‘抱歉,傷害女孩感情的事我做不到。女人的眼淚作為下酒菜來說,太辛辣了。’”
這是第一勇者林克的名言。和四個女友一起結婚時他就是如此對主持婚禮的教皇狡辯。
“大家都是俗人,只不過俗人成為勇者后會讓世人忘記這個事實,美化他的一舉一動。”奎恩說。
“所以.你打算娶我鄰居家女兒咯?”
“現在說這個未免有點早了。”
奎恩想了想,“不過我這條件也很難找到更好的吧。”
“班上不就有一個么?”
“喂,那是純潔的師生關系。”
奎恩說這句話時底氣莫名不足。
“純潔?”她露出壞笑:“假如茜莉雅,夏黛兒同時出現在你面前,你覺得誰更好看?”
奎恩邊翻書邊平靜的問:“為什么沒有你?”
小魔女臉上的壞笑一僵,被反擊的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加上我。”
“茜莉雅。她長得更符合我審美。”
“?那你提我做什么。”
“我只是不想讓我女朋友墊底。”
一顆小番茄砸到腦門上,他賤嘻嘻的笑,絲毫不惱撿起來吃了。
隨著閱讀,奎恩驚奇的發現這書房里的神學典籍不是大路貨,竟記載有供圣職者使用的禱告。
雨宮寧寧的母親是神前法庭的紅衣主教,這些書擺在這倒也合情合理。
羅恩王室的藏書定也有不少好東西,可惜他在常年無人問津的行宮,沒放太多有價值的書。那些延續千年的古老王國對歷史的記載皆有獨一無二之處,肯定藏著連學院都未曾收錄的辛秘。
系統的信仰一欄中明確標注,他的白教信仰值為‘1’,能使用低級白教禱告。
白教的秩序命途執掌仲裁之力,可惜低級禱告基本與仲裁無緣,都是些簡單的治療術。從這本禱告書來看,想使用禱告還必須搭配白教的法器….
他瞄向雨宮寧寧,明明母親是白教的核心高層,她理應是根正苗紅的女神狂信徒才對,但看起來甚至遠不如夏黛兒虔誠,起碼夏黛兒會隨身攜帶禱告用的吊墜,上床時還要鄭重的摘下來放好。
奎恩很少見雨宮寧寧禱告,禱告時間她都用來逗狗了。
“你有白教的法器嗎?能用來當禱告媒介的那種。如果有的話,能不能借我點?”奎恩開始當討口子。
“干嘛?”
“我想試試禱告。”奎恩誠實的說。
“噗,你,禱告?”雨宮寧寧樂了,“我沒有。”
“你沒有?白教的銀鈴鐺項鏈都沒有?”
雨宮寧寧搖頭,“我只算外圍信徒,我媽不讓我學禱告。我爸也不想我學,你們世界是不是有個被燒死的神,叫什么.科.”
“耶穌。”奎恩糾正。
“噢,對!”雨宮寧寧點頭,“我爸說他小時候向耶穌禱告,想要一臺蘋果,卻什么也沒得到。他從此不信教,神都是騙人的。”
“你爸的方法錯了,基督教不是這么用的。”
奎恩冷笑道:“他應該直接去偷一臺蘋果,然后讓耶穌替他贖罪。”
雨宮寧寧肅然起敬,地球的神好實用。
“你能不能跟你老媽討點法器?比教堂用來騙信徒錢的紀念品好一點的就行,神職人員會用的那種法器。”奎恩接著討口子。
“行是行,但不能白給你。”雨宮寧寧眸光瑩瑩的看向坐在墻角的男人,有鬼點子。
“這也太不真性情了。”奎恩痛斥,“我倆啥關系,你好意思找我討錢?”
“同事關系。”
“嘖。說吧,多少?”
“不要你錢,回答我個問題就行。”
“什么問題?”
雨宮寧寧賊兮兮地湊了過來,小聲又曖昧的問:“你和布蘭森家的小姐enen過沒?”
“什么是‘enen’?”奎恩裝傻。
于是雨宮寧寧左手食指拇指畫圈,右手食指伸直,做了個全世界男人都能秒懂的猥瑣動作。
奎恩無語的問:“.這跟你有啥關系?”
“不說拉倒。”
奎恩只好無奈點頭。沒啥好瞞的。
“感覺怎么樣?”她緊接著問。
“話密了嗷。”奎恩難繃,“你這是處女對性知識的壓抑渴求?”
“.切,得意什么。”
雨宮寧寧翻了個白眼,情緒好像又變差了,開始不理他。
“話說,那件衣服”
“別向我搭話,變態色情戀足癖。”她沒好氣地說。
這女人的心思變化簡直和愛士威爾的夏天還快,陰晴不定,一晚上喜怒哀樂像風吹來又走。
奎恩已經習慣了,他自顧自的說下去:“從深淵里拿回來的那件衣服,你丟我盥洗室那件。上次從墜落層回來時,深淵里的衣服沒跟著一起回來吧?”
“.深淵深度越深,就越容易誕生遺物。”
雨宮寧寧雖然很不爽,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那件衣服當時就披在你身上,我覺得可能會起到什么作用,就塞箱子里一起帶回來了。”
“那這個呢?”
奎恩取出口袋里的鉆戒。
雨宮寧寧瞄了戒指一眼,冷笑道:“東西我收下了哈,以后不要再說求婚這種奇怪的話。”
“這是那件衣服里的。”
“我哪知道?我沒檢查。當時.”
她話音一頓,雨宮寧寧咬了咬下唇,撇過頭去,“反正我沒檢查。你自己的衣服里有什么你不清楚?”
“這應該是我爸媽的結婚戒指。但我的記憶似乎….出了點問題,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我拿走的那枚”
雨宮寧寧也不記得秦偉正當時戴的婚戒是什么款,應該挺小的——奎恩手里這枚鉆戒在她看來也小,她家的鉆石都有鵪鶉蛋大。
“你戴上試試唄,如果是你爸的戒指,你戴起來應該差不多吧?反正你倆體型差不多。”
這倒是提醒奎恩了。
他便將鉆戒戴在手上,對著燈光舉起手——
看著完美嵌入的戒圈,他終于松了口氣。
難道這就是基因遺傳么,自己和父親的手如此相像?
當戒指戴穩的那一瞬,一股暖流沿著無名指流經全身——
力量感充盈又踏實的填滿四肢百骸,他感覺自己的狀態變得無比之好,仿佛一名歷經數月備賽期萬事俱備踏上跑道的運動員。
他下意識將戒指摘了下來,那股力量便瞬間消失了。
他又戴了上去,就這么一摘一戴之間,體力又涌出來了!
叮——
檢測到未知物品,正在載入圖鑒.
藍色虛線組成的框將婚戒指框住,在奎恩的注視下,數行小字逐漸浮現:
寵愛戒指 女神的寵愛有如飛翔的蝴蝶捉摸不定。
可同時提升裝備者的體力、力量與恢復力。長時間佩戴可能導致性欲增長,并聽見色欲女神的回響。可作為歡愉教派法器,施展部分色欲禱告。
“我仰慕你的自然你的優雅,我會大聲向你表白雖然肉麻.”
根據奎恩對圖鑒系統的了解,雖然給出的描述總是謎語人,但終歸是遵循一定規律的。
系統對物品的介紹可以大致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謎語,第二部分是描述相對清晰的‘物品作用’,而第三部分則揭示了該物品的部分來歷。
這應該是秦偉正在求婚時說的話他是那么浪漫的人嗎?
或許吧,他對親爹并不了解。
提升體力、力量與恢復力.奎恩感受著身體得到的增幅,力量與恢復力帶來的提升并不明顯,但體力卻是很充足,應該是偏耐力類的。
至于性欲佩戴這么一會,奎恩并沒有精蟲上腦的感覺,他在歷經深淵中的戰斗后對色欲的抵抗能力已遠超常人,和少林寺方丈一樣不動如山。
但他還是將戒指摘了下來,疑惑的說:“這玩意好像變成深淵遺物了。”
“是么?”雨宮寧寧并不意外,“深淵里帶出來的東西只要保存完好,無論是什么在現實中都會被扭曲成深淵遺物吧。”
“.它能增幅我的體力,但不多。”
“打算銷毀嗎?”
奎恩猶豫了一陣,心中竟對這戒指莫名的不舍。
“那就留著唄。爸爸媽媽的遺物”
雨宮寧寧臉色變得黯淡,也許是觸景生情了。“別給教會抓到就好,深淵遺物的副作用其實遠不如封印物來的恐怖,只是與七原罪有關,所以被神教禁止”
她忽然想到什么般,正色問道:“你起來之后,身體有沒有什么不適?”
奎恩搖頭。
“還好。”
“精神上呢?”
“有點累。”
“你想不想干那個?”
“.哪個?”
于是雨宮寧寧又做了一遍猥瑣的動作。
“草,我有那么壓抑嗎?!”
“沒有就好.你要特別留意色欲污染。”
畢竟才與色欲超凡者戰斗過,奎恩只當是尋常提醒,點頭答應。
他聽勸的將戒指放進口袋中。打算遇到緊急情況時再戴。
不知這寵愛戒指的增幅是固定的還是根據身體狀況提升,若是后者,他越強大那這戒指可就越有用。
沒話聊后,倆人一個靠著窗臺,一個靠著墻,都在翻書。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過,鐘擺的聲音漸漸填滿夜色。
雨宮寧寧看的是白教教會史,而奎恩在查與祈禱相關的資料,想要從浩如繁星的白教寓言故事與枯燥教典中找出他能用的禱告。
倆人沒有再交談。
期間雨宮寧寧去上了一次廁所,時間有些長,回來時穿上了內衣褲,接著翻書。也不知她在查些什么。
直到天色露出一絲魚肚白,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放下看了一夜的《圣靈與神話起源》。
“我要睡覺了。滾吧,去找你的小女友。”
奎恩望向窗外,鏡湖沒有波濤,它的粼光是陽光穿過晨霧的模樣。
“多喝熱水。”奎恩將書捧在懷里,沒有歸還的意思。
雨宮寧寧也懶得在乎他這點小偷小摸。
“那個賊我會調查,不用你管了。下次進我家請敲門….最好沒有下次。”
“你能不能管頓飯再趕我走?”奎恩起身后才發現自己還挺餓的。
超凡之力令他像大胃王一樣,已經快半天時間沒進食了,有種后知后覺的兇猛饑餓感。
雨宮寧寧瞄了他一眼,發現他在瞄自己的拖鞋。
奎恩其實只是在看拖鞋上畫的熊貓。倒還畫得挺傳神的,除了沒有耳朵,看起來有點像黑白的叮當貓。
墊子上還有軟軟一層下陷的足印,小巧又美型。
可惜很快就被它的主人穿上了。雨宮寧寧一臉拿他辦法的表情,冷哼道:“你這變態足控….”
“我只是在看熊貓”
奎恩解釋道。
不過這下在看什么就不好說了,熊貓之下白皙的美足還泛著一絲被打過的紅暈,很是賞心悅目。
雨宮寧寧罵歸罵,還是走到門口搖了搖傭人鈴。
那與奧術無關,一條線將鈴鐺連接到管家的房間。搖一下是喊人,搖兩下是送餐,搖三下是備馬車出門,猛搖則代表主人遇到了危險。
約莫十五分鐘后,女仆便送來了豐盛的早餐。
蛋卷,紫菜蟹黃湯,蝦餃,還準備了一碟聞著就酸的番茄醬。
“你每頓就吃這么點東西?”
“.已經多了。”雨宮寧寧看著餐盤上的兩副刀叉,感到有些頭疼。
她把餐盤往奎恩那一推,“我沒胃口。”
“太性情了姐。”
奎恩恭敬不如從命,豬吃飯。
她又點了一根煙,小口小口的吸著,一旁傳來男人并不優雅的咀嚼聲。
夜幕在她迷茫的眼眸中褪去,日光像一枚淡淡的吻痕,從天的盡頭出現。
“戀足癖,你家鄉的日出是什么樣的?”
她的聲音有一種朦朧的迷茫感。
“.太陽會從東邊出來。”
奎恩用蛋卷在盤子上比劃道:“但不是天上,而是地平線之下。然后霞光像線條一樣將天空染紅。”
“但在那之前,有一個很短很短的”
他的話音頓了頓,望向窗外。
如果是在電影里,這一刻的天景應該是足以欣賞一分鐘的慢鏡頭。
繁星淡去,月光落幕,光照、風的氣息、蟬的鳴叫,船槳劃過湖面,一切聲音在那抹藍色的彌漫下變得安靜,自然與大地在靜悄悄的等待。
“我家鄉古代管這時候叫‘夜禽安睡,晝禽未醒之間’.后來我看了愛樂之城,身邊的女孩子告訴我它叫藍調時刻。”
奎恩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他有些感慨。
“原來這個世界也有啊….”
那是濃郁的深藍揉雜著輕柔的紫,光芒柔和的天幕下,城市燈火一盞盞亮起。
黑夜、白晝、現實與夢境在這一刻模糊了邊界,化作絕美的藍調天空。
兩人靜靜的看著,直到陽光接管了天空,太陽從小小一點變成了威嚴的天光,不知不覺間城市便灑滿陽光與倒影,安靜的自然才再次喧囂起來。現在是早晨了。
橘子的煙味,飯菜還冒著熱氣,書卷散發著灰塵的氣息,奎恩卻偏偏能聞到一抹檀香,像往他鼻子里鉆。
檀香來自她的長發,與眼前困倦的美人相得益彰,這讓他心里有些發空,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謝謝。”他頓了頓,“管我一頓飯。”
雨宮寧寧看起來要睡著了。就這么躺在硬邦邦的窗臺邊,蓋著露出小腳丫的毯子。
“吃完快滾。”她小聲的那么說,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夢里對奎恩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