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3章 失敗的潛入

　　空氣變得厚重了，鹽分也更低。

　　這座混亂之船其它幾層廢棄的甲板上原本充滿了旋轉的冰晶，現是在這層核心甲板上卻到處都掛著晃動的水滴。

　　奧喀斯不著痕跡地用法術感受了一下溫度，發現氣溫已經躍升了三十度，并且還在升高。

　　雖然很緩慢，但哪怕再怎么微小，熵增的過程瞞不過他這位掌握了相當一部分死亡奧秘的惡魔領主。此時此地，對充滿房間的不再是冰冷的霧氣，而是一片飄蕩的水簾。

　　失去鹽霜覆蓋的惡魔尸體顯露出來，裸露在外的內臟在變暖的環境下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種黏膩的甜香，就像是發酵了的真菌或淀粉。對于大多數凡間生物而言，這種氣味其實并不算難聞，因為它和他們某些食物散發出的味道其實差不多。

　　而這，其實也是深淵腐化物質位面的手段之一。

　　雖然塔那厘惡魔一旦死在物質位面，尸體隨即就會腐爛消散，但保不齊就會有一些生物會因為這香甜的氣息忍不住吞噬他們的血肉。

　　這樣一來，惡魔對物質位面的影響就能更加長久地遺留下去，有機會荼毒更多的生靈。

　　奧喀斯突然覺察到一個問題。他先是疑惑了片刻，而后兩顆以其龐大臉龐來說并不算太大的眼睛驀地瞪大了幾分。

　　“不對啊？這可不是在物質位面，而是在無底深淵，是在一艘廢棄的混亂之船中心。即便由于蟲巢的作用導致那些鹽分物質被消耗掉了，以至于這些惡魔的尸體重新開始消散，它們也應該更多是受到深淵法則的影響迅速消失，而不是像在物質世界那樣還存在一個腐爛的過程。除非——”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蟲族的這種蟲巢可以一定程度上遮蔽環境的影響，將這里改變得更加類似于物質位面而并非無底深淵。

　　“——要真是那樣，這個蟲巢的價值就更大了。”想明白了一些問題，奧喀斯對于蟲巢重要性的評價又提升了幾分。

　　不死大君抬起了頭顱，看著不遠處閃閃發光粘液覆蓋的墻壁，他現在已經克制不住心里將這些東西全部打包帶走的那份貪婪。

　　墻壁因為遍布不斷波動的卵囊而變成了蜂窩狀，半透明的膜被拉緊了，里面那些蟄伏了沒多久的新生蟲族正在努力從保持它們存活的有機休眠室里掙脫出來。其修長的爪子劃破了流著黏液的繭，少量羊水從裂口中溢出，像一條條漂浮的粗繩子。這些長著長長的骨質脊狀腦袋的怪物嘶叫著，把自己從幾丁質的休眠室里推出來。

　　“更不用說，它還能孕育蟲族。”奧喀斯心道。

　　這一段時間，通過很多種渠道了，他已經大致解了這種來自無底深淵之外的捕食者。它們似乎對生物質和能源有永不滿足的貪婪，一心要吞噬它們面前的一切。奧喀斯的老對手、格拉茲特麾下的許多惡魔軍團都曾和這種可恨的蟲形種族戰斗過，前者的大規模敗亡證明了后者有多么致命。

　　剛剛奧喀斯使用法術探察環境的行為一定觸發了某種機制，于是潛伏在這條通道里的蟲族逐漸復蘇了。幾百個正在破裂的卵囊排列在房間的棱紋墻上，盡管現在只有很少的幾只完全破繭而出了，但冒出來更多其實僅僅是時間問題。

　　“不能讓它們注意到我，”奧喀斯心中暗暗思忖著，他聽到越來越多的利爪刮擦過鋼鐵和木頭組成甲板的聲音，一股沸騰的蟲潮從突然從其身后涌進了這條巢穴隧道。

　　飄蕩的水滴簾幕分開了。

　　奧喀斯看到三只高大披甲的戰斗蟲族正小心翼翼地潛過房間，想封住他的逃跑路線。哪怕它們根本沒有覺察到不死大君存在的確切坐標——奧喀斯當然不會搞什么“康氏潛行”，他已經用法術隱藏了自身——可蟲巢卻用一種近似于靈能直覺的感知力，大致判斷出此地有危險。

　　戰斗蟲包裹著黑色亞光的幾丁質外殼，它們的上肢在頭頂抽搐揮舞，抓握住的指爪隨著它們的呼吸時而握緊時而松開，似乎是在嘗試用觸碰空氣的感覺反饋來查探有無隱形的潛入者存在。

　　“真是一個有著超高靈感的種族。僅僅這么一點工夫，這些蟲子就琢磨出了窺視隱秘潛入者的方式。咦？它們居然還有一定的個體意識。”奧喀斯一邊分析，一邊使用法術塑造出了一具可以被戰斗蟲族探察出來的假體，以應對它們的不斷探尋。

　　“我必須得快點了。”奧喀斯心想道：“現在，狄摩高根和格拉茲特那兩個家伙還都沒有太注意到這些蟲子們的潛力，他們也沒有對其做過太多的研究。雖然還不確定這是不是人為制造的生物，但是從它們出現的時間節點來推算，蟲族多半和最近崛起于多元宇宙的那個永序之鱗商會有著深切的聯系，說不定它們就是那個商會所謂的‘偉大巨龍’、‘永恒會長’的造物。真是令人期待啊！如果我能把得到創造蟲族的技術，然后再將其加以改造，變得更加適用于死亡法則——”

　　奧喀斯一邊暢想著，一邊飛快地向前掠去。而在其身后，那些戰斗蟲族已然發現了被其制造出來的假體，并且它們隨即就對其發起了兇殘的攻擊。

　　為了保持隱秘，他一路行進都沒有使用任何傳送類型的法術。因為他知道，在與億萬塔那厘惡魔廝殺過幾個月之后，這些蟲子身上基本都已經進化出了能夠感知空間波動的特殊器官，以應對隨時可能遭到的傳送突襲。哪怕使用的傳送法術空間波動再怎么微弱，在一座種群富集度極高的蟲巢里，他還是有可能被發現。而以他對于蟲族的研究結果，若是蟲巢或者蟲族母皇判斷出一種威脅的可能性，那么它們必然就會極其快速作出應對。到時候，他哪怕成功將一座蟲巢打包帶走，也很有可能會重蹈覆轍：這座蟲巢會像之前被他收集的節點蟲族一樣，用不了多久就漸漸不可逆地自我毀滅。

　　只是，正當不這位死大君小心翼翼地接近了蟲巢中心的時候，一個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意外突然而然就發生了：一道傳訊法術，驀地地破開了蟲巢的屏蔽，直接傳遞到了奧喀斯的腦海里。

　　“大君！我已經發現了狄摩高根和格拉茲特的陰謀，請您速速降臨！”

　　而就在奧喀斯接收到這條信息的瞬間，蟲巢也同時檢測到了這道法術。這個有機的整體立即意識到除了被其發現的那個假體之外，蟲巢之中還有其它的潛入者，并且這個潛入者到目前為之一直都沒有發動攻擊——很顯然，所圖更大、更多。

　　于是，蟲巢立刻作出了反饋。隨著電信號經由神經網絡傳輸到蟲巢各個角落，大量被儲存在蟲巢菌毯中的有機化合物激素頓時被釋放了出來。與此同時，本來具備強大的繁殖能力的蟲巢，一瞬間就完成了自我“閹割”。它雖然還可以繼續生產同類，但是遺傳物質之中的自適應、高速進化特質卻被其自行牢牢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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