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9章 文化人

　　雖然有一些惡魔最終還是從破損的船只中逃了出來，但是絕大部分的船員和乘客卻全都隨著擱淺的混亂之船一起永久地留在了這里。惡魔在無底深淵之中喪命，他們就算是真正的死了，其死去的尸體和他們的靈魂都會迅速化為深淵的一部分，重新成為其它惡魔的誕生和崛起的養分。可是，或許是因為鹽河的鹽堿度實在過高，就連流通的空氣中都飽含鹽分。那些被殺死在混亂之船內的惡魔，其身體腐爛的速度被降低到了極致。即便過去了兩千多年，這艘船里仍舊存留著許多鹽漬好干尸。再加上惡魔、魔鬼等下層界生物的特性，身魂一體的他們既然尸體能夠保存，靈魂自然也就一同被保留了下來。奧喀斯的化身就漫步在這些死去的惡魔干尸之間。他獨自一人來探索這個廢船殘骸。可隨著他的前進，越接近殘骸核心，惡魔干尸的數量就越發稀少。就連一些零散的惡魔干尸碎片也全都被泡在一種類似黏菌濃湯似的粘稠液體里，他巨大的腳掌每走一步都會陷進了凝膠狀的多孔地面。一種輕柔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墻壁間飄蕩。甲板通道兩側的墻壁長出了一些膿包，里面噴出的氣體如同某種讓人感到惡心的海獸在呼吸——要真是這樣，奧喀斯現在就是在那怪獸的肚子里——情況倒也不壞。走廊拐了個彎，潮濕的有機質墻壁突然變成了裝甲艙壁，而地板地板也變成了混亂之船常見的堅固格柵網。墻壁是焦黑的，布滿拳頭大小的坑，奧喀斯立刻就看出來這是某種武器留下的痕跡，而并非法術的作用，因為它們十分密集、更像是彈坑而非法術攻擊造成的爆炸痕跡。“這些蟲子真的很有趣，”奧喀斯用粗糲的手指摩挲著墻壁，感受著它的硬度。他發現這艘混亂之船的內部材料和結構全都相當堅固，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于能夠在這里留下密集彈坑的蟲族感到更多的興趣。“如果能夠找到個辦法，將它們全部轉化成亡靈就好了——”一邊思索著，奧喀斯一邊繼續向廢船最核心處走去，那里也是他探察出來的蟲巢所在之處。在手下亡靈軍團和蟲族軍隊遭遇的一些戰斗之中，那些不死生物的統帥們大多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這些蟲族并不是傳統的“格式塔”或者“節點”生物。它們雖然也存在前者的特性，但是每當有充當作戰節點的蟲子被擊殺之后，蟲群并沒有像那些統帥們所預料的那般自行潰散。蟲群之中似乎存在一套高效且隱秘的晉升機制，哪怕就是被認為是“王蟲”或“蟲后”的蟲子死掉，整個蟲群依舊能夠很快選舉出另外一個合格的指揮者。甚至，奧喀斯麾下一名巫妖還懷疑，接替成為蟲群指揮者的蟲子有可能還繼承了其上一任的某些記憶碎片——那名巫妖曾經隱藏在不死大君之中，偽裝成一名普通的骷髏戰士，然后陰險地使用大規模即死法術對大片蟲群進行清理，他很確信在此過程中殺死了該蟲群的不止一個節點指揮者。然而，他在接下來準備對殘存的蟲群進行圍剿的時候，蟲群中新出現的節點指揮者卻似乎全都“認出”了他，第一時間就命令蟲群對其藏身的那個區域發起了報復性地打擊。“——悍不畏死，高超的資源能量利用效率，這兩點就是亡靈軍團所具備的真正優勢所在。蟲群同樣也都具備。而且，后者比前者還有著更強的適應性。即便是在一些對負能量生物不友好的位面，蟲群同樣也能生存繁衍下去。”奧喀斯對蟲族的評價非常高。他對于這個新生種族產生了不可遏制的貪念，就像是遇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迫切地想要將其盡快據為己有。在此之前，他已經多次嘗試捕捉節點蟲族進行培育、繁殖繼而對其進行控制。不過，最后的結果就是創造出了好幾種根本無法控制的怪物，而且那些怪物還都在三代之內就失去了繁殖能力。哪怕奧喀斯利用法術繁衍行為進行了操控，可這些蟲族體內的遺傳物質似乎一旦受到外力影響就會產生驚人的惰性，根本無法形成新的蟲群。因此，在得知蟲族為了利用那些“惡魔咸肉”資源，在這艘廢棄的混亂之船之中建立了一個小型蟲巢的消息之后，不死大軍奧喀斯干脆親自前來此地一探究竟。一來，他想要查看一下正常的蟲巢是怎樣大規模繁衍種群的的；二來，他希望自己可以找到辦法將整個蟲巢打包帶走。最不濟，他也要動用些手段，利用這個小型蟲巢里給自己給自己現場加工、生產一些節點蟲族。在深淵三巨頭之中，從外型上看起來雖然有可能被人認為是最為粗魯的，而且他這一身經過死亡法術不斷淬煉和調整的肥碩身軀也的確有可能是諸多已知惡魔領主中最為強壯有力的，但是奧喀斯其實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文化人”。不同于狄摩高根或格拉茲特，奧喀斯并非天生的塔那厘惡魔，他最初僅僅是其實是一名墮落到無底深淵的凡人。他在凡人時的職業是一名法師，而且，極有可能是多元宇宙最早鉆研死靈法術的那一批研究員。故而，奧喀斯對于研究的興趣其實要遠大于打打殺殺。曾經有學者就認為，這位不死大君之所以會花心思創造不死生物作為自己的主要兵力，其實就是因為死者比惡魔更加容易管理——這樣一來，他才能更好地節省精力，并且將其投入到能夠令自己感到愉悅的科研工作之中——俗稱“摸魚”。漸漸地，他走入到了蟲巢的核心。因為這里比較靠近廢船的核心，即便有著菌毯覆蓋痕跡，可是仍能看到一堆亂七八糟的內部建筑堆在一起形成雜亂無章的一團。印著褪色的魔鬼徽記的大梁和生銹的金屬結構連在一起，那些東西很明顯不是惡魔的造物，而是從血戰前線拉回來的惡魔一方的“戰利品”——通常，這些物資也是諸多混亂之船為血戰兵團補充兵力的報酬之一。這些東西又和奧喀斯都認不出來的艦船部分連在一起。曾幾何時，不計其數又難以辨認的廢棄材料不知不覺地提供了建造這頭冥河巨獸的金屬原料，而現如今卻也只能在此處蒙塵。不過，蟲族的出現“拯救”了這些資源。奧喀斯目之所及之處，已經爬滿了一只只正在忙碌工作的蟲族工人，它們按照一定的順序高速拆解著蟲巢周圍的機械，將其全部投入到蟲巢菌毯的上一座座生物金屬熔爐里面。在高溫和蟲巢分泌化學物質的雙重作用下，這些高價值的金屬漸漸變為了液體，然后又流向了蟲巢菌毯上另外一些奧喀斯看不懂是什么的生物工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