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4章 骨潮(中)
“鑄造區的那個鐵匠行會，因為走私和土匪的事情與這片荒原上生存的幾支部落關系一直不睦，兩百年來，他們之間一直保持著低烈度的交戰狀態。
直到最近幾十年，新上任的荒原狼部落首領、荒原諸部落的阿爾卡扎親王這才和鐵匠行會的輪值議長、伊夫利特大術士阿甲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和解意愿。
可幾天前，這個阿甲又被鐵匠行會的人給弄下臺，甚至遭到了囚禁。正是我冒險潛入了萬事皆三的監獄將那個阿甲救了出來，并且幫助他聯系了城外的盟友。
現在，鑄造區這里正在進行一場內外合作的‘起義’。若是成功，伊夫利特大術士阿甲不僅至少能夠趕走那個烏黯主君的寵臣，甚至還能夠徹底掌握鐵匠行會…”
蒙提斯侃侃而談。
不過，半神木乃伊對于他說出的話其實并不怎么相信。“我看，是你本就低下的智商又加速滑坡了吧？”拉彌推斯咬不吝諷刺道：“奧喀斯陛下需要的是這里的軍械，而不是想要介入這個彈丸之地可笑的正治斗爭！吸血的小雜碎，不管怎么狡辯，你都無法否認搞砸了陛下任務的事實。所以，我要懲罰你，我要把你…”
聽到拉彌推斯這么說，蒙提斯的臉上馬上適時表露出“驚恐”和“不安”――事實上，因為面對的是一位強大且殘酷的半神木乃伊，這種情緒倒不是完全都是裝出來的――好在，藏匿于其喉骼內的遠程通訊器內傳來了熟悉的震動，半巫妖斯內德的三進制機械語言借助骨骼傳導到了他的腦海里，稍稍安撫了這個吸血鬼的心境。
他定了定神，馬上開口辯駁道：“…不，將軍，請聽我的分析。我們現在能夠得到比那些原來軍械更多的東西！您有沒有想過，在這個緊要關頭的時刻，萬事皆三這樣的烏黯主君近臣為什么要插手這個偏遠小城的正治斗爭？他難道是閑得沒事情做，還是這地方有他無法割舍的利益？”
拉彌推斯坐回了轎子中，盯著蒙提斯看了很久，直到吸血鬼已經開始認真懷疑對方是否真的想要出手弄死自己。
“是嗎？”他終于開口，“那么你又知道了些什么？告訴一些有價值的信息，證明讓你活著的價值。記住，你要珍惜，這是你僅剩唯一機會。”拉彌推斯說完，伸出了一根手指。
突然間，這個半神木乃伊麾下所有部隊集體向前，開始向北前進，將蒙提斯的吸血鬼騎兵部隊全部包裹在了當中。每個吸血鬼都感到自己被數個強大的意識鎖定，只要稍有反抗，等待他們的就只能是被毀滅的結局。
蒙提斯瞪著拉彌推斯，不過很快就表現出一副“認命”似的垂頭喪氣表情。“我之所以冒險救援那個阿甲，又支持他搞聯合荒原蠻子們搞暴亂，就是因為查到了萬事皆三的秘密：這個鑄造區里藏著烏黯主君剛剛通過他的渠道，在印記城訂購的幾萬臺魔像武器，這些東西有一部分就儲存在鐵匠行會的倉庫里。而且，那些存貨只是第一交付的產品，后續印記城的魔像供應商還會源源不斷送來更多的魔像。根據交易契約，那些魔像都會被送進那個倉庫――而不是交付給萬事皆三個人――阿甲和我簽訂了一份契約，如果我能夠幫助他重奪這座城市，那么那個倉庫就可以歸我處理…”
魔像，而且還是幾萬臺，這確實不是一個小數目的“戰利品”。老實說，就算是像拉彌推斯這樣“無欲無求”的不死生物，聽了這消息都有些心動不已。而關于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半神木乃伊倒是沒有懷疑。一來，他已經使用法術監控蒙提斯說話；二來，此時萬事皆三還待在這個“窮鄉僻壤”確實是有問題；三來，拉彌推斯準備親自去審驗這則消息的真實性。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向奧喀斯陛下當面為你求情；而你若是敢欺騙我，小吸血鬼，徹底死亡對于你來說將會是一種仁慈。”說完，憑著幾條連續而簡短的精神命令，八足的骨轎就扭頭走向死者軍隊的陣中。
死者軍隊開始形成戰線，裹挾著那些吸血鬼一路前行。弓箭手連隊在長矛前列隊前進，騎兵和戰車在側翼就位，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等到他們快要開進到鑄造區城外時，拉彌推斯果然看到了正在圍攻城墻的“荒原蠻族”士兵。在等待部隊就位的同時，半神木乃伊仔細研究了一下敵軍的規模：大概有八到十萬名戰士。
他注意到中路和側翼有重步兵，陣前有大量弓箭手，南邊則是一些騎兵。戰線后方約有二十多架帶輪子的小型炮車，它們交錯排列，可以越過前方步兵頭頂進行射擊。
以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來說，拉彌推斯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支非常強大的防御力量。然而不幸的是，它在人數上遠遜于亡靈軍團。半神木乃伊笑了笑，立刻命令弓箭手和長矛部隊向前推進。
“那些活人，皆是吾敵。”拉彌推斯向軍隊下達了指令，和之前無數次戰斗前下達過的命令一般無二。他并不準備和任何人結成盟友，任何活著的人都將是這支亡靈大軍的敵人。
而隨著他的意志下達，緊挨在一起的長矛編隊立刻沿斜坡向正在忙著攻城的荒原蠻族聯軍俯沖而下。幾分鐘之后，兩軍開始靠攏。拉彌推斯隱約聽到號角聲在敵軍戰線上回蕩。當骷髏推進至敵前兩千步左右時，半神木乃伊看到位于敵軍中后方的、少量備用投射器的投射臂已有所動作。
他下達了另一道命令，弓箭手加快步伐跑到了長矛連隊前面，以便在接敵前的最后幾百米提供火力掩護。在四百步處，亡靈弓手停了下來，拉開弓弦射出一陣呼嘯的箭雨。
箭矢撲向敵軍高舉的盾牌，擦過敵人的圓盔，其中一些滑過狹窄的縫隙埋進了血肉之中。隨著戰士開始死傷，敵方陣線出現了些許空隙。
骷髏準備進行第二輪射擊，但敵人的弓箭手搶先回敬。箭雨紛紛刺過蒙塵的肋骨和褪色的頭顱。無數道微弱的白光隱隱閃爍，中箭骷髏頓時散落在地。那些閃光立刻引起了沃索倫的注意。無論那是什么，它居然消解了驅動尸體的死靈法術，就像掐滅蠟燭的火焰一般干脆。拉彌推斯警覺地意識到這是某種法術的作用。
骷髏弓手又一次射擊，但節奏已有些紊亂。荒原蠻族部隊的反擊幾乎同時撲面而來，拉彌推斯又損失了數百名弓箭手。他咆哮著命令幸存者撤退，當弓箭部隊轉身小跑著穿過長矛方陣之間的狹窄縫隙時，拉彌推斯向他的侍從們發出了簡短的命令。七名不朽的木乃伊將軍抬起手臂，開始吟唱，準備釋放戰斗開始以來的第一道咒語。
長矛連隊齊整邁進，死者不知畏懼。在距離敵軍陣線五百米的位置，號角聲再次響起，拋射器開始轟擊。一簇簇如西瓜大小的、填裝了熾火膠的木桶砸在長矛連隊中，將盾牌和后面的白骨粉碎的同時還會發生爆炸。成片成片的長矛兵粉身碎骨，仿佛是被一個看不見的巨人跺腳踩扁。
它們每前進幾十步就會挨上一輪石彈轟炸。前鋒部隊幾乎已全軍覆沒，但還有數萬名預備隊在準備頂替它們的位置。在距敵兩百米的地方，炮彈與弓箭交雜落下，給長矛連隊造成了嚴重減員。拉彌推斯咆哮著舉起手來，八位和他一樣具備強大施法能力的木乃伊同時念出咒語。死靈之力在骷髏矛兵身上劇烈涌動，它們細長的四肢瞬間迸發出超常力量。一支支連隊悄無聲息地向前沖刺，武器端平，以超過敵軍射擊速率的速度沖過最后兩百米。
敵方弓箭手看到危險逼近，趕忙拔起腳邊還沒來得及射出的箭轉身就跑，逃向重步兵身后的安全地帶。荒原蠻族的軍陣內部爆發出一陣戰吼，邀敵來攻，亡者大軍與他們高舉的盾牌轟然相撞，真正的戰斗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