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被拉開時,奎斯抬頭看了一眼。法尹薩爾大步邁進帳篷,揮手向仆人們要了一杯酒。“援軍來得很及時,”他接過遞來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再晚幾分鐘我們就得陷入苦戰了。”
“優素福呢?”
“還在和他的弟兄們一起在戰斗。我得說,你的那些親衛真的非常英勇。今晚他們一直在浴血奮戰,戰斗還沒有結束。”
奎斯指著地圖:“我剛從傳令員那里得到消息。特雷卡人在幫完你們之后,現在正由器械師轉向去攻擊另外一伙銅甲軍。”
“但愿他們能快點。”法尹薩爾搖搖頭,“老實說,那些俄瑞阿得人打得很頑強。僵持住之后,瓦爾德人和贊喀則人未必是他們的對手。我的手下告訴我,用劍砍上去,有些俄瑞阿得人的皮膚甚至能讓長劍卷刃。”
“你遇到那個潛入者了么?”
法尹薩爾又搖了搖頭。“有幾個膽大的家伙甚至帶來幾個部落首領,讓他們穿著最華麗的服飾在大營里走動,可那個潛入者還是沒看到人影。那家伙要么是知道這是圈套,要么就是只認你這位阿爾卡扎親王。”
奎斯把注意力轉回到地圖上,澹澹說道。“他一定躲在什么地方,他帶來了一些吸骨者——那是不死怪物的一種——它們的智力不足以令其做太復雜的活計,必須由召喚它們的死靈法師指引。所以他肯定待在一個能看到戰場的地方,才能給那些吸骨者達正確的指令。”
就在這時,一名傳信員跌跌撞撞地走進帳篷。他氣喘吁吁地朝奎斯鞠了一躬。過了一會兒,他才看出這個年輕人來自荒原狼部落,也是他的子民之一。
“親王陛下!中軍受襲!”
奎斯立刻站直。“受襲?什么情況?被什么?”
“是一個穿著絲綢袍服的施法者怪物,看著不像俄瑞阿得——雖然那人的身高也很驚人,而且手里還拿著把長度驚人的鐮刃劍。”
奎斯會意地看了法尹薩爾一眼。“他帶來了多少人?”
“我們就看見一個人。但他在攻擊所有人!大帳外的那些守衛看起來快要攔不住。”
“他哪兒來?”
“我們認為是西面…對,哨塔上有人看到他似乎是一路朝這里跑過來的。”
奎斯開始將線索聯系在一起。按照和他的約定,那個阿甲應該先是坑了安達南一手,目的是完全覆滅鑄造區的銅甲軍——這支部隊的士兵現在都是俄瑞阿得人,那家伙是想要用尹夫利特取代他們。而在戰爭開始之后,阿甲應該沒有撤離戰場而是留在這里繼續觀察著,試探他的反應。
荒原聯軍左右兩翼都遭到進攻,即便這個攻擊最終會被挫敗,可是削弱中間大營的防御能力確實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于是,那家伙便毅然居然地準備加重籌碼,準備梭哈一波。
“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捋清楚了一切,奎斯隨即對法尹薩爾說,“我來親自會會那個潛入者,放心,我的槍和刀依舊犀利。”他不希望法尹薩爾在阿甲出現的時候在場,因為那樣事后他說不定還得對這位“老朋友”施展更多的惑控法術,而這位哈斯木首領,即便以擁有愛塔天族血統的荒原部落民的壽命來看,他也已經不再年輕。
當正在牽制對方軍力的兩支銅甲軍全都陷入了苦戰,甚至已然出現了敗跡的同時,阿甲也不再猶豫,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向荒原聯軍的中軍大帳直沖了過來。
擒賊先擒王。
他打的就是這個注意。今夜,除了要讓安達南這個元老死掉,以便自己日后能夠接手其手中的掌握的鐵匠行會權力,他還想要獲得更大的戰果:將荒原蠻子們的阿爾卡扎、那個綽號“荒原狼”的休·胡德一舉成擒。
若是能夠把荒原狼帶回城,即便這次夜襲是一次失敗的行動,可他阿甲本人的聲望卻可以一次性地刷到滿級。他不僅可以解了荒原蠻子的圍城之困,說不定還能以這份潑天的功勞為契機,去競選下屆的輪值主席。
“對不起了休·胡德,”雖然和奎斯早有約定,那個安達南今夜敗亡其實是他們二人共同謀劃的結果——銅甲軍預設伏兵、兩路夜襲的消息,其實早就被阿甲透露給了奎斯——但是為了利益,他還是決定背叛自己這個盟友。“誰讓你和那個安達南一樣,能夠給予我的東西都不能讓我滿意呢?逼得我只能自己來取了。”
突然,就在阿甲距離王賬僅僅還有幾十步遠的時候,原本守在大帳周圍的阿爾卡扎親衛們就像門扉一樣同時撤向兩側,讓出了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個偉岸身姿。那人剃著短發,只穿一件已算過時的土匪袍和一件無袖短褂,看上去就像幾十年前的荒原匪徒首領。他的手里拎著一桿火銃和一把閃耀著亮光的符文巨劍,身上的每一寸都由內向外透露出一股剽悍氣息。他的臉帥氣而肅穆,方下巴,薄薄的嘴唇緊繃正。接著,此人大步走向突然愣住的阿甲,全然無視了周圍試圖制止其冒險行動的聯軍將士。
“休·胡德?”
奎斯走到阿甲跟前。“你準備背信棄義?”他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渾然不在意眼前之人有多么危險,就和五十多年前第一次見面時一模一樣,“我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就一次。”
奎斯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即便對于自己現在的實力很有信心,可是阿甲依舊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可接下來,一股油然而生的怒氣卻徹底點燃了這名尹夫利特的情緒。這家伙的態度和五十年前一模一樣?可我卻不是五十年前那樣的敗犬?你這個家伙有什么可豪橫的?我今夜一定要打碎你的驕傲嘴臉!
一連串想法瞬間在阿甲心頭閃過,他揮起了手中的鐮刃劍,速度之快遠勝疾風殘影。凡人的眼睛只能看見無數道劍刃反射的月光,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屏障。然而,奎斯卻能夠看到得更多,而且他的速度也更快,他用手里的符文長劍擋下了阿甲的每一招攻擊。
奎斯一步也沒有退卻。
半分鐘過去,即便有著貓之優雅、牛之蠻力以及梟之洞察這三種法術強化自身,可是隨著一陣疾風驟雨般的揮劍,阿甲的體力依舊嚴重降低。他不得不選擇暫時后退。
可是,還沒等這個尹夫利特轉換攻擊方式——他本想著既然自己的武藝沒法占到便宜,那么就使用法術的力量來摧垮對手——奎斯的反擊卻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
“來者是客。讓你的已經讓過了,下面就該換我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了。背信棄義的胡徒克!”